展行看了一眼佛像前,尋思要不要投點香油錢進去,老喇嘛緩緩說:“心中常存善念,無需錢財,點一盞酥油燈即可。”展行曾經聽父親陸少容說過,西藏密宗有“五眼”“六通”,五眼為“肉眼、慧眼、法眼、天眼、慧眼”。六通又稱“六神通”,分為“天眼通、天耳通、神足通、漏盡通、宿命通、他心通”。而麵前這老喇叭,說不定便是修習到“他心通”的佛法,對自己心思如窺明鏡,一目了然。展行當即不敢再耍寶蹦躂,收起玩笑心思,雙手合十,規規矩矩點上一盞酥油燈。點完燈,老喇嘛又說:“心中長存善愛,但不可執著,隻因萬物分離必然。去罷,孩子。”展行深深呼了口氣,問:“去哪裏?”老喇嘛道:“循你心所指,自有去處。”展行蹙眉,不再說話,走出破廟。霍虎一直站在院中盯著展行,此刻見他出來,把刀交到左手,目光意味深長,問:“問感情了?他說了什麽?”展行吐舌頭道:“讓我玩不起就別玩。”展行始終覺得這座廟有點奇怪,下山時又看了一眼。山下風雪平息,李院長的車循公路尋來,終於找到了他們,一群學生義憤填膺,紛紛指責展行再一次單獨行動。李斌更是大聲斥責,展行說:“別這麽激動咩,本少爺隻是上山逛了圈,在廟裏點了盞酥油燈而已。”“上山?山上有廟?”陳珞珞疑道。“對啊。”展行說:“廟裏還有個老喇嘛,據說供奉的是大柿餅……大柿子菩薩!你們要去看看麽?”陳珞珞道:“這裏半山腰上隻有一座六百多年前就荒廢的古廟,哪來的喇嘛?”展行:“……”陳珞珞警惕地察覺到問題:“你什麽時候去的?不可能!”展行信誓旦旦道:“絕對有!不信跟我來!隻有半小時路程!”展行把所有人帶著一路上山,回到破廟前。破門虛掩,展行踏出的腳印,以及廟內蒲團周圍的灰塵空印還在,廟中卻空空蕩蕩,老喇嘛不知去向。展行馬上毛骨悚然:“不可能!剛還在這裏的!”陳珞珞問:“老喇嘛什麽樣?你居然聽得懂藏語?”展行:“他會說普通話,還是一口京腔。”霍虎始終保持沉默,陳珞珞在廟內檢查一次,發現酥油燈的燈芯還冒著青煙,當即明白了。展行:“那是誰?你認識喇嘛?”陳珞珞摘下雪地眼鏡,說:“走吧,別問了。”貢吉帶著他的兒子們與學生協力,把熄火的吉普車推上公路,清晨九點與眾人告別,科考隊再次啟程。展行倚在車窗邊,心裏想的都是林景峰。深黑色的風衣,驚鴻一瞥,他要去哪裏?林景峰仿佛變了許多,比從前更帥,也更無情。他沒有再聽到林景峰說:“小賤,過來。”取而代之的是“小賤,別過來。”小雙還活著,展行和林景峰徹底沒戲了,林景峰說的真的沒錯,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就算暫時有交集,最終也會分開。展行給陳珞珞發了個短消息:【小師父說,小雙還活著。】陳珞珞許久後回的是:【知道了,好好活你的。】斌嫂、林景峰、老喇嘛,所有人都讓他不要再朝前一步,仿佛麵前就是萬丈深淵。展行不由得心生疑惑,世界上真有命運這種事?半小時後,霍虎打了個奶嗝,於是展小賤腦補的內容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林景峰英俊的外貌,又自動切換成霍虎的粗大長星球炮了。兩輛吉普車停在劄達縣西麵三是裏的曠野中央,陳珞珞領隊,學生們搬下物資,徒步行走。陳珞珞停下腳步:“大個子,你不幫忙?”霍虎把墨鏡推了推,又給展行也戴上一副,免得雪地反光傷了眼睛,理所當然地說:“我不是來當苦力的。”陳珞珞看著霍虎肋下挾著的一小箱牛奶:“這個季節當地人難請,搭把手,東西運上山去,學生們體力扛不住。你喜歡喝牛奶?回去我送你一箱。”霍虎眉毛一動:“不要有三聚氰胺,喝了變腦殘。”陳珞珞哭笑不得點頭,成功地把霍虎支開,展行默默地跟在隊伍最後,朝山上行走。陳珞珞低聲說:“林三還和你說了什麽?”展行搖了搖頭,從墨鏡後注視陳珞珞的雙眼。展行:“你是來勸景峰的,我猜得對不對?”陳珞珞微一怔,繼而道:“不完全是,老頭子是個很陰險的人物,林三不該回去的,當初是我的錯,沒有意識到那張尋找佛骨的單子是他所發,害你們中了圈套。”展行出了口氣,站在雪地裏,說:“他如果覺得這樣好,我也沒有理由幹涉什麽。”陳珞珞摘下雪地護目鏡,仔細打量展行,依稀覺得與之前的幾次見麵相比,展行似乎有哪裏不一樣了。“林三已經引起中國警方的注意,我猜很快就有人追到這裏來了。”陳珞珞說:“來之前我詳細調查了一下,現在情況非常複雜,中國特警、老頭子、再加上你們,古格說不定會引起很大的麻煩。”展行說:“你怎麽知道的?”陳珞珞低聲道:“你們走後,有幾名追到偉斌和我的店裏,想把我抓回去,被我甩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