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源看向楊鑫,態度格外溫和。


    他不懂中醫,隻是瞧見楊鑫剛才手法醇熟,隨便哢哢兩下,就把一個肩膀脫臼的學生給治好了,他從教這麽多年,還是頭一次見學生還會醫術的。


    “會一點點。”楊鑫道。


    陶源饒有興致地問,“跟誰學的?你爸?”


    楊鑫很自然地回答,“我外公。”


    事實上他外公一輩子都在種地,大字不識一個,哪裏會什麽中醫。


    不過楊鑫這麽一說,陶源立馬就信了。


    “那你外公應該很厲害吧。”


    在陶源的認知裏,中醫向來都是越老越厲害。


    楊鑫道,“嗯。”


    陶源試探地瞥了眼楊鑫,似有期待地問,“不知道你外公在哪坐診,我一個朋友有點問題,在醫院一直沒看好,就想找個老中醫試試,可惜潛江這個地方,我壓根就不知道有什麽好中醫。”


    老師,你這個朋友是不是你自己啊……


    楊鑫差點沒繃住,看來陶源應當是有什麽難言之隱,“我外公已經過世了……”


    啊!?


    陶源心裏那個難受啊。


    楊鑫才高中,正骨就這麽厲害,明擺著沒學多少年,他外公絕對是個真材實料的老中醫,本想著自己那個古怪的病,應該是能得到解決,可沒想到希望來得快,去得也快。


    這叫什麽事啊……


    陶源本想接著問楊鑫,他外公是什麽時候去世的,但話到嘴邊又覺得不太妥當。


    再者,自己就算知道也沒什麽意義。


    老人家又不能複活給他看病。


    “唉,太遺憾了,那你跟你外公學了多久的中醫?”陶源問。


    楊鑫開始編故事了,“好幾年了,上小學前就在學。”


    喲。


    還是童子功,那這麽看來,楊鑫學中醫少說也有個四五年吧。


    “那你會看病嗎?”陶源問。


    “會一點點。”楊鑫道。


    陶源眼前一亮,“把脈會嗎?”


    楊鑫又道,“也會一點點。”


    要不……試試?


    陶源心情有點複雜,一邊想著楊鑫就算是童子功,應該水平也不咋地,估計看不出來自己什麽病,一邊又想著萬一看出來了,他要是能給個解決辦法,那自己就用不著受折磨了。


    思來想去,陶源還是決定試一試。


    就當是無聊的消遣唄。


    “那給我把把怎麽樣?”陶源笑道。


    “行啊。”楊鑫倒也沒有拒絕。


    陶源隨之伸手,楊鑫也很是熟練地將手指搭在了他的寸關尺處。


    隨著脈搏的跳動,楊鑫也對陶源的身體狀況有了一個基本的判斷。


    “老師,換隻手,把舌頭伸出來我看下。”楊鑫道。


    陶源見楊鑫有模有樣,表情也變得正經起來。


    難道真有兩把刷子?


    楊鑫給陶源把脈的這一幕,也落在了眾多學生眼裏。


    他們也很是奇怪。


    “楊鑫跟陶老師在幹嘛?”


    “把脈啊,中醫都不知道?”


    “電視劇裏不就是這麽弄的嗎。”


    “楊鑫還會這個?”


    “剛才他不就給九班的正骨了麽,會把脈應該也不奇怪吧。”


    “……”


    王良棟和祝子皋也有些詫異,作為多年好友,他們也是今天才知道楊鑫居然會中醫。


    “柱子,你跟楊鑫是初中同學,他會中醫你知道嗎?”王良棟道。


    祝子皋搖頭,“他從來沒講過。”


    王良棟訝異道,“你也不知道?”


    祝子皋也很納悶,“他家我也去過,沒見過他學中醫啊。”


    王良棟道,“等會下課抓他拷問拷問。”


    祝子皋點頭,“必須拷問。”


    大概過去了三四分鍾,楊鑫看完了陶源的雙手脈象後,便開始對他進行問診。


    中醫看病講究四診參合,也就是望聞問切。


    望是望氣色,聞是聽聲息,問是問症狀,切是看脈象。


    單獨用一診,很容易導致醫者誤判,哪怕是臨床經驗極其豐富的老中醫,也不敢說就把個脈,或者看看患者氣色,便能夠確定他得了什麽病。


    中醫是門辦案醫學。


    它需要醫生根據患者表現出來的症狀,進行抽絲剝繭,去還原患者的病因和病機,也就是患者為什麽會有這些個症狀,原因是什麽,知道了病因,接下來就得去尋找病機,因為很多患者的病因相同,但症狀卻表現不一,這裏就是病機有所變化。


    病機是指疾病發生、發展、變化和結局的一種機理。


    比如兩個患者都是風寒感冒,但一個體質偏胖,一個體質偏瘦,或者一個在春天,一個在秋天,甚至地域上一個在南方,一個在北方等等,患者的體質差異,時間與空間的不同,就會造成的病機也不盡相同。


    所以,隻有準確的辨證出病因和病機,醫者才能對症下藥。


    這也是中醫所謂的千人千方。


    “老師,最近這幾年夜尿是不是有點頻繁?”


    楊鑫這話一出,陶源頓時倒吸一口涼氣,然後幹巴巴地咽了下口水。


    好家夥,你這一把脈,我隱私全沒了。


    說實在的,如果麵前是個醫院的醫生,陶源肯定沒啥心理負擔,立刻就承認下來。


    畢竟治病要緊,醫院裏的醫生也不會到處瞎說。


    可楊鑫不同,那是他學生啊,萬一楊鑫說漏嘴了怎麽辦?


    他這個老師還要麵子不要?


    這該死的好奇心!


    陶源很想跟楊鑫說能不能就當無事發生,但眼下顯然是不太可能了。


    “也還好吧……”陶源回答的完全沒有底氣,而這也隻能是他最後的倔強。


    得到這個回答,楊鑫基本就摸清楚了陶源的心理狀態。


    也是,自己現在還是個學生,估摸著他一開始也沒想著自己把脈能夠看出他的問題。


    “您別緊張,身體沒什麽大礙,不論男女,過了四十歲這方麵多少都會有點問題。”楊鑫道。


    哦?


    大家都一樣啊。


    那就沒事了。


    陶源身板不自覺地挺直,作為男人的自信心又回來了。


    “確實是還好。”


    楊鑫抿嘴,也不打破,像這種全身上下哪都軟,就嘴最硬的患者,他見得太多了。


    反正隻要不耽誤診斷,他也從來不跟這些人強。


    作為醫生,除了要解決患者身體上的疾病外,還得解決患者心理上的問題。


    比如有些患者,明明沒問題,但他非說自己有,那就順從他,給他開點桂枝湯回去喝,這樣一來,他心理上得到了安慰,哪怕桂枝湯不是用來治療心理上的焦慮,在這種情況下也算是對症。


    再加上桂枝湯還能提高一下人體的免疫力,起到預防感冒的效果,若是處在換季時期,可謂是一舉兩得。


    所以,醫生看病,一定要學會變通。


    當患者跟你強的時候,你跟他對抗就落了下乘。


    “大便呢,一天幾次,會不會有便秘的情況?”楊鑫接著問。


    陶源正色幾分,“便秘偶爾會有,幾次的話,不太固定,有時候一天一次,有時候一天好幾次。”


    楊鑫又問,“有沒有頭痛的情況,有時候痛的厲害會到牙齒這裏?”


    嘶~這是在我家裝了監控?


    陶源又咽了下口水。


    他現在已經不能以一個學生的身份來看待楊鑫了。


    真的太準了。


    這三個問題一出,基本上全中。


    “咳咳……確實是有。”陶源發現自己的嗓子居然有點幹,麵對自己的學生,竟然還緊張起來了。


    楊鑫頷首,“那平時有沒有耳鳴的情況發生?”


    這個問題,陶源深有感觸,特別是睡覺的時候,總感覺耳朵邊上有響聲,所以便脫口而出,“有。”


    問到這,楊鑫基本能判斷陶源的情況了。


    把脈時他就發現陶源有點腎氣不足,再加上他吹哨子的時候,似乎氣力不夠,舌根處還泛白,毫無疑問,腎虛了。


    但光知道腎虛不行,還得分清楚到底是腎陽虛還是腎陰虛,又或者是腎陰陽兩虛。


    判斷腎陽虛有幾種,楊鑫選的是頭痛入齒,人之所以牙齒痛,是因為過多的腎陽跑上來了,也就是現代醫學說的發炎,腎陽跑掉之後,腎髒裏麵的陽就少了,所以陽虛。


    腎陽有固攝之能,尿頻尿不盡,便是腎陽少了,無法固陰。


    陽虛日久,腎陽始終得不到補充,身體為了維持平衡,就得把腎陰給耗散出去,這個時候腎陽虛就會朝著腎陰陽兩虛的狀態發展。


    陶源目前就是這個情況,因為耳鳴就是腎陰虛的表現。


    不過在沒有出現明顯的器質性病變之前,腎陰陽兩虛都比較好調理,陶源的情況對他來說並不複雜,隻是現在他有一個問題。


    身為高中生的他,可沒有行醫資格證,也就是說在沒有處方權的情況下,私自給人開藥方,不管出不出問題,他都要承擔法律責任。


    等等,我為什麽會這麽主動?


    當反應過來這個問題後,楊鑫忽然發現,無論是剛才九班的那個學生,還是麵前的陶源,他似乎都在用一種近乎本能的方式去對待,就好像給他們急救、看病,本來就是自己的工作一樣。


    重生了還帶著職業病過來,楊鑫的表情立刻變得古怪起來。


    可這個反應落在陶源的眼裏,就著實是有點嚇人了。


    這都把問題說的透透的了,怎麽臨了不作聲了,難不成我小命不保?


    陶源忐忑道,“楊鑫,你倒是說句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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