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


    棉紡廠宿舍。


    過天橋,到家門口,白鹿剛掏出鑰匙,門就從裏麵推開。


    “媽。”被嚇一跳的白鹿,輕撫胸口進門。


    她探身往客廳瞥了下,見白爸爸也在,“爸。咦,你們怎麽中午回來了?”


    白爸爸是棉紡廠領導,白媽媽在廠裏做會計,開年工作很多,中午都是在食堂吃大鍋飯,極少會回來。


    白媽媽問,“沒遇到小凱?”


    “早上見到了。”白鹿換上拖鞋,見白媽媽詫然,她好奇反問,“怎麽了?”


    “我就說沒那麽快,剛讓小凱去喊你,估計半道錯過了。”白媽媽說完,下意識扶著白鹿往客廳裏去。


    “媽,我現在好多了,隻要不是太累,沒關係的。”


    白鹿反過來挽著白媽媽手臂,揚起另一隻手拎的袋子,接著說,“你上次圍巾勾壞了,給你重新買了一條,下麵那雙皮手套,是給爸的,暖和,騎車也不會打滑。”


    “說你多少次了!我們什麽都不缺,以後不準亂買了。快去坐著歇歇。”白媽媽接到手裏,嘴裏教訓著,眼眉卻是掩不住的笑意。


    “小凱說你昨天身體不舒服?”白爸爸看白鹿進門,便把手中煙頭給掐了。


    他聽醫生說過,吸二手煙對白鹿身體恢複不利。


    白鹿坐到沙發裏,往爸媽瞅了眼,回道,“昨天路走的多了,就一點小反應,沒事的。”


    看神情,就知道白凱沒有實說,白梅忙轉開話題,“對了,你們中午怎麽回來了?”


    白媽媽給白鹿倒了杯熱水,讓其捧著暖手。


    聽這麽問,她一指頭戳到白鹿額頭上,訓斥,“還說呢,你這孩子!”


    對麵沙發上的白爸爸,配合的從旁邊拿出幾份報紙,攤到白鹿麵前,問,“這怎麽回事?”


    看到報紙時,白鹿就知道為什麽了,她一聳肩,說,“之前他在電報裏說了這個大賽,就是一提,我也不知道具體的!”


    “你這孩子,怎麽過日子的!”白媽媽挨著白鹿坐下,“你不看著點!十萬塊錢,就拿出去讚助個比賽,不跟打水漂一樣,”


    十萬塊呢,夠給整個棉紡廠職工,發幾個月工資的了。


    白爸爸拿起報紙,思慮了下,“宣傳是要的,向鹿之家不就是那場遊街搞出來的動靜。隻是一下子拿十萬塊出來,太多了吧。”


    上午在棉紡廠,白媽媽忙完一圈,路過閱讀室,聽裏麵有人討論十萬塊該怎麽花,就湊熱鬧去看了看。


    後看到報紙上“鹿白”兩個字,又想起之前和小女婿聊天,曾提起在家鄉是做調料的。


    是不是十三香,記不清了。


    可看前麵品牌名,那就確定無誤了,這才拉著白爸爸匆匆回來。


    原是直奔向鹿之家去的,忽又想到女兒今天開學。


    等遇到兒子,才知道女兒昨天身體不舒服,請假在租房休息。


    然後老兩口就派兒子,去喊女兒回家一趟,除了問這“十萬塊”的事,順帶燉點滋補湯給女兒補身子。


    白媽媽著緊問,“白鹿啊,向河在家鄉縣城,就開一個賣調料的門店,對吧,有那麽掙錢嗎?哪裏來的十萬塊?”


    “最近,他又在市裏開了家分店。”白鹿回答。


    對於後麵的問題,她還真是一問三不知。


    照常理,在縣城開店,還是專門賣調料的,且開張沒幾個月,想想也不可能掙多少錢。


    但某人又不能用常理來推斷,前不久,不還花六萬塊,給她換了個大學錄取通知書!


    白爸爸攔住了白媽媽繼續追問,放下報紙道,“我是相信向河的。那孩子做事,有擔當,也有魄力,既然說拿十萬塊,就有辦法的,不會走歪路的!”


    “我是不信向河嗎,還不是擔心他大手大腳亂用。十萬呢,夠你一百年的工資!”見白爸爸轉眼和女兒站了一隊,白媽媽氣不順。


    隨即,她起身,邊往廚房去邊念叨,“白鹿,下次發電報,你問問清楚,小心叫別人騙了!”


    “噢~”白鹿嘟了下嘴巴。


    中午來家裏,除了給爸媽送東西,還準備拿上次落在這邊的書。


    來前,她忍住坐車又去看了,還是沒有電報。


    以前從沒有過呢……


    恍惚間,聽有人敲門,見爸爸戴著眼鏡又在看那些報紙新聞,她便起身。


    向要從廚房裏出來的媽媽示意,自己去給小凱開門。


    “你鑰匙呢……”


    白鹿來到玄關。


    推開門,當看到外麵的人,張大嘴巴的停住話,腦袋一片空白。


    怎麽可能!


    秦向河差點笑出聲,見白鹿站在那,懵懂的眨著眼睛,有點可愛的反差。


    讀懂俏麗臉上的表情,他微笑的表示,怎麽不可能了?!


    “白鹿,不是小凱嗎?”


    聽白爸爸聲音從客廳傳來,秦向河忙大聲開口,“爸,是我,向河!”


    說完,秦向河走進門。


    去年十二月底離開的,如今三月初,一晃眼,分別快兩個半月了。


    順著那光潔額頭,往下是一雙怎麽看都看不夠的眼睛,挺翹鼻子,略顯纖薄的紅唇……


    嗯,比離開時,白鹿似乎又清瘦了,但氣色好許多,精神頭也顯得充足。


    現在還沒出農曆正月,氣溫依然寒冷。


    加之今天風有點大,門開著,風颼颼的往裏灌。


    “怎麽了?”秦向河忍不住牽起白鹿的手,握了握,有點冰,“怎麽不多穿點,小心著涼!”


    “噢~”白鹿怔怔點了下頭。


    繼而,她長長睫毛扇動,驚呼一聲,“啊,你怎麽來了?”


    秦向河笑聲,“想看看你,就來了啊!”


    對某人耍無賴的答案,白鹿不由臉頰一熱。


    迎著那灼灼望來的視線,她輕抿著嘴唇,明明一肚子的話,可就說不出來。


    “真的是向河來了?”伴著白媽媽的叫喊,客廳裏腳步聲匆匆傳來。


    看白媽媽和白爸爸過來,秦向河行禮,“爸、媽,給你們拜個晚年,新年好!”


    “好,新年好,新年好!”白媽媽連忙迎上來。


    轉而,她輕拍白鹿的胳膊,“這孩子,向河今天來南寧,你怎麽不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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