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娃睡著,秦向河又去把燉足時間的大骨湯裝出來,坐到一盆涼水裏。


    打算明早就著這肉湯,煮麵給倆娃吃。


    不能頓頓大魚大肉,且不說現在家裏經濟不允許,這麽吃對小孩子身體生長也不好。


    想當初妻子要在院裏打壓水井,他還為此鬧了一陣子,總覺得是在敗家。


    是,是他覺得妻子在敗家。


    因為房子就蓋在劉劍家旁邊,而劉劍家壓水井就打在大門外,需要用水,直接去那邊拎回來就是,何必花這冤枉錢呢。


    此刻卻覺得,妻子挺有眼光的,家裏有個壓水井,做飯洗衣服什麽的,方便太多了,省很多事。


    秦向河打水燒開,兌好在院裏衝了個溫水澡。


    夏末,天氣炎熱不錯,但山坳裏晝夜溫差太大,衝涼水受不了,這也是為什麽給倆娃買了能鎖溫的浴盆簾。


    虧這是村子最東頭,到晚上,村裏就基本沒啥人出外走動,深夜更是如此,否則他還真不好在院裏洗澡。


    委實家裏的院牆太矮了,以他個頭,走過去,隻抵到腰上位置。


    等以後有錢,一定把要院牆先修了,否則洗個澡都要關門窩在堂屋洗,關鍵他那麽大個,蹲澡盆裏太憋屈了。


    洗完,等頭發幹的時間,他把自己換下衣服,連同倆娃的,一起洗了晾到院裏繩子上。


    準備回屋睡覺時,忽然想起早上在河邊重新下的卡。


    怪不得,總覺得有什麽事給忘了!


    今早下完卡,就去了縣城,沒成想耽誤到傍晚才回,之後一直忙著給倆娃“展示”戰果,加上又買了很多吃的,把這茬給忘了。


    賣黃鱔狠掙了一筆,倒沒那麽急迫了。


    泥鰍煮著好吃,可刺多肉少,早上那頓大寶就被吱哇紮了幾次,相比起,倆娃還是更愛吃肉。


    摸黑去河邊起卡子,抓到的較少,僅二十多條,之後又跑的稍遠點重新下卡。


    回到家,用剛換下的舊臉盆養著,泥鰍在清水裏養幾天,渡渡水,口感會更好。


    不過,像今天早上都快斷頓了,哪裏還能吹毛求疵。


    而今缸裏有麵,鍋裏有肉,自然可以有點小追求。


    夜深人靜。


    秦向河再次回到東間屋臥室,倆娃都從小毯子裏滾了出來,他笑著過去給掖好,然後在窗邊僅能睡下一個人的麻繩床躺下。


    蓋著麻布被單,透過窗台縫隙,他默默望著天上那彎新月。


    由於染上了賭錢喝酒,和妻子矛盾便多起來,懷上妞妞後,他和妻子便分房睡的。


    妻子帶大寶睡東屋,他就在西屋睡小床,也樂的如此,那樣每天喝酒賭錢再三更半夜回來,直接去西屋,省得和妻子鬧氣。


    妞妞出生時,他才收斂些,把單人床挪到了這屋,好照看下倆娃和妻子。


    而等妻子一坐完月子,他就再耐不住,反比之前在外麵喝的更凶,賭的更凶,小床也不知在哪天被妻子給騰到了西屋,這不正中他下懷嗎!


    直至離了婚妻子回娘家,才再次把小床再次搬到東屋。


    胡亂想著種種混賬的過往,迷糊睡去,隱約聽村裏公雞打鳴,他又立刻醒來。


    實在是這聲音,太新鮮,太懷念了,二十多年在大城市生活,讓他幾乎忘了什麽是雞叫聲。


    昨個累了一天,接著洗衣服洗澡收拾院子,忙到後半夜。


    其實他還困,外麵天才蒙蒙亮,但醒來就再也睡不著了,幹脆的翻身起床,到院裏洗漱。


    在把西屋翻出的枕套、床單洗淨晾曬時,發現其實村子裏早起的人,多的是,像眼下,不遠處出村子路上,就有對夫妻扛鋤頭下地經過。


    院牆太矮,他看到別人時,人也一眼看到了他。


    可能是奇怪他敗家子,地都包出去了,還起那麽大早幹嘛,更詫異他那麽大早的洗東西,估計從來沒見過這麽“勤快”的秦向河。


    愣神了下,那男人點頭示意,拉著女人走開,一路嘀咕還不時回頭瞅,想來聊得不會是什麽好話。


    秦向河再次下決心,等有錢,一定先把院牆給壘起來。


    太沒隱私了,倘若昨晚衝澡時來這麽一出,他怕是要帶著倆娃一起逃離茅塘村了。


    大寶、妞妞的枕頭,是用他和妻子結婚時的,枕套抹的已不成樣子,他重新找兩條舊的洗出來,大太陽下,一天就能曬幹。


    他小床上鋪蓋,要是有錢,現在就得丟了換新的,可這不是沒錢,隻能洗了湊合先用著,真不知以前自己是怎麽睡得著的。


    昨晚躺床上也不全是想事情,小床上這些估計大半年沒洗過,他恨不得去重新洗個澡。


    院裏拉的兩根繩,不多會就曬的滿滿當當。


    秦向河忙完又去廚房,將坐在拔涼水裏的大骨頭湯倒進大鍋,一邊添柴起火,一邊拿麵盆來和麵。


    很感激前世堅持多年親自動手做飯的習慣,不是施展不開,他都想給倆娃做頓蘭州拉麵了。


    麵條下好,東邊日頭剛好爬上山頭,越過矮院牆,照進廚房。


    他喊醒倆娃,還沒開口,聞著骨頭湯香味,兩個小家夥就骨碌一下子爬起來。


    跟後頭,他緊趕慢趕的才拉住妞妞,拽到屋簷下給洗臉,再給紮起辮子,另外讓躲懶的大寶也過來重新洗手洗臉。


    還好不是秋冬季節,沒那麽幹燥寒冷,他堂屋找半天也沒有找到抹臉霜。


    望著大寶妞妞在桌前,扒著大碗呼嚕吃著,秦向河越發心酸,越是如此,越可見當初是多疏於照顧孩子。


    “爸爸,你怎麽不吃?”


    大寶喊聲將秦向河心思拉回,低頭看了下,又氣笑了。


    臭小子,把大骨頭上肉啃淨了,骨頭給他塞麵條碗裏。


    等吃完早飯,他把院門鎖上,然後拉著倆娃往村西頭去。


    沒記錯的話,前世的今天,父母和大哥是一大早就從大嫂娘家回來了的,當聽村裏人說倆娃丟了,東西沒來及放下就急忙趕來他這了。


    所以,這時候,父母和大哥應該早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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