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之道鮮有在朝會上發怒的時候,可這一次真的是忍不住了!


    二皇子經過孫家謀逆案後,名聲本就臭不可聞,這一年過去好不容易有所淡化,如今這傳言卻又將他放在了風口浪尖上。


    然而民間非議,朝堂爭辯,隻要沒有做實那便是汙蔑!日後澄清,二皇子反倒能得一波同情和體諒,可紀少昌的這番話卻直接將二皇子打入萬劫不複的境地了,算是徹底絕了他的帝王之路。


    紀少昌說的直接,並非是認定此事是二皇子主謀,而是想讓他將此事扛下來好平息朝野怒火民怨。


    然而這等事情,是能主動抗的嗎?


    一旦抗下,二皇子與朝野的威望和信譽徹底蕩然無存,而一個沒有威望的皇子又如何能君臨天下?


    紀少昌雖然說的大義凜然,但此番言論實在誅心!


    就算秦武帝今日不接納他的諫言,待這些話傳出去,二皇子縱使不是屎那也是屎了,算是徹底將他的前路給毀了!


    所以張之道才會如此大怒,在說話的時候毫不掩飾的殺機!


    而其他重臣聽了紀少昌的辯解後也是一陣愕然!


    這位都察院的右都禦史還真是頭鐵的一愣一愣的,竟然連皇子背鍋這等話都敢說,他是當真不怕死嗎?


    不過,這話一出,嗬嗬……二皇子完了!


    “陛下,臣對於左相的話不敢苟同!”


    “天劍山出世下山隻為誅殺神霄宮惡賊,又何來圖謀不軌?”


    “一個尋常人家若是半夜被人闖了進去放火殺人,那也都是要怒而報仇的,更何況是劍道聖地天劍山?”


    “天劍山的江湖誅殺令說的清楚,隻為誅滅神霄宮以報欺辱之仇,而他們也確實是這麽做的!”


    “臣這些日子打聽各方消息,天劍山的太上長老們巡遊整個大秦境內誅殺惡賊,著實解救了不少江湖門派世家,而門下弟子更是懲強扶弱,自下山後行的都是救死扶傷之舉!”


    “這完全對應天劍山曆來的行事作風!”


    “至於左相說的天劍山是尋找借口故意汙蔑二皇子,借機出世?臣鬥膽想問,他們有什麽理由這麽做?”


    “天劍山出世下山,需要借口,需要理由嗎?”


    經過了最初的驚懼,又被張之道那般惡狠狠的盯著,紀少昌像是豁出去了一般,說起話來更無所顧忌。


    “陛下,神霄宮背後是不是二皇子主使在臣看來不重要,重要的是此事必須盡快平息!”


    “如今我大秦不寧,東境打的火熱,南楚更是虎視眈眈!而北蠻如今雖有通商之誼,可那些蠻人都是狼子野心,一旦我大秦出現混亂,他們必然會撕毀協議趁機南下掠奪!”


    “二皇子天潢貴胄,尋常人受此謠言不過傷及自身,可放在他身上卻是於國有損,於皇室威名有損!”


    “所以臣建議,在此事還沒有徹底引發騷亂之前,朝廷應當搶先下手予以平息,否則待事態擴大必將更難收拾!”


    “讓二皇子背鍋雖然有傷於他,可作為皇子他理當為國分憂,為陛下分憂!”


    “唯有朝堂搶先下手予以懲治,才能堵住悠悠眾口,也能彰顯我大秦國法森嚴,不容任何人觸犯!”


    “待日後事情查明,自當還二皇子清白,而臣也願意一力承擔汙蔑當朝皇子之責!”


    紀少昌目光堅定,一副赤膽忠心!


    待說完後,他當即伏地跪拜,一片赤誠!


    “你……”


    “混賬!讓二皇子承擔難道就能平息此事嗎?造謠者明顯是……”


    張之道氣的渾身顫抖,紀少昌以性命做抵押忠心可鑒,根本讓人挑不出他的毛病。


    更可氣的是,他剛想反駁,紀少昌卻是大膽的將他的話給打斷了。


    “不然呢?”


    “我紀少昌倒是不惜死,可我擔下有用嗎,江湖人和百姓能信嗎?”


    “下官知道左相想說什麽,您是想派人徹查之後再做定論,然而這等事情短時間內查的清嗎?”


    “左相您可別忘了,如今那神霄宮依舊在揮屠刀,而天劍山已經聚集江湖各大門派群起而抵抗!”


    “如今傳言深入人心,若不先懲治而費力去查,不但無法證明二皇子清白,反而會將事情越鬧越大!屆時朝野上下不但不會信任,反而會認為這是朝廷有意在為二皇子遮掩!”


    “神霄宮一日不誅滅,此事就會越演越烈,稍有不慎那就不是民怨沸騰,而是民變!”


    “真到了那個時候,請問左相您又該如何處置?”


    “陛下,此事緩不得啊!”


    “臣提議二皇子擔下此事卻也是為二皇子著想!如今各種矛頭都指向了他,若不盡快補救,就算日後查清二皇子恐怕也難以洗刷自己。因為這種事情拖的越久,對二皇子,對皇室的損傷就越大!”


    “輕則朝廷失去威信,重則國本有損,畢竟如今可是多事之秋啊!”


    狠狠的將張之道的話堵了回去,紀少昌又再次抬頭對秦武帝說道。


    而在他說完後,一直竊喜的陳經略也站了出來,說道:“陛下,臣也認為紀大人言之有理!”


    “防民之口甚於防川,民怨不平縱使日後真相大白恐怕也於事無補!”


    “二皇子在民間的威信本就不高,一旦放任此事蔓延,恐怕會讓二皇子一輩子都無法翻身!”


    “陛下,臣也附議!”


    “臣掌都督府,對於民望之事不知,但如今此事已然引起江湖混亂,倘若江湖人無法手刃仇人鏟除神霄宮,少不得會聚眾鬧事!”


    “屆時,如被有心人鼓動,恐怕真就是一場禍事!”


    陳經略說完後,都督府大都督常榮竟也出列說道。


    而在他說完後,不少人也都站出來言臣附議,放眼看去這些人多是三皇子與七皇子門人。


    龍案前,秦武帝眼睛微眯,陰沉的可怕!


    在掃了一眼眾人後,接著深深的看了紀少昌一眼,之後又將目光放在了一直都沒有說話的楊鴻師身上。


    沉吟片刻,秦武帝當即便看著他問道:“楊愛卿,你可有話說?”


    楊鴻師此前一直皺眉沉思,雖心有憂慮,可好像根本不願意摻和。


    如今聽到秦武帝問,不得不站出來說道:“回稟陛下,此事牽扯到二皇子,臣不敢妄議!況且無憑無證,兀自懲治於國法不合!”


    “二皇子……臣相信二皇子是清白的,但臣憂心的卻不僅僅是這一條傳言!”


    “哦?除了這條傳言外,難不成還有其他傳言?”


    秦武帝一愣,顯然沒想到楊鴻師會這樣回答,當即又忍不住的問道。


    “回稟陛下,有!”


    “除了關於二皇子的傳言外,民間還有其他的傳言,卻都是關於,關於……”


    “關於什麽,愛卿直言無妨?”


    見楊鴻師終於沒有眾口一致,秦武帝不由的寬慰了一些,隨後便坐了下來。


    “陛下……”


    “臣罪該萬死!那些傳言都是關於,關於……”


    秦武帝雖然讓楊鴻師直言,但楊鴻師依舊吞吞吐吐仿佛不敢說出口。


    見他如此,從上朝就一直打著盹的葉世英忍不住睜開了眼睛。


    “舍一地而誅亂臣賊子有何不可?”


    “惡龍出巢,天下難安!”


    “楊大人你想說的是這個吧!”


    “這些傳言不需陛下解釋,本侯就可以為你解答!”


    “傳言不實!本侯當年親臨火邪嶺戰場,倘若以傳言來論我三弟是亂臣賊子,那本侯如今又如何能站在這大殿之上!”


    “當年,本侯可是鎮北軍的先鋒大將軍啊!”


    睜開了眼睛,葉世英抄著手淡淡的說道,可說著話他眼睛卻是直直的看向了龍案上的秦武帝,像是在自證解釋,又像是在質疑質問!


    然而他話音剛落,立身在秦武帝一旁的蒙武突然一驚,隨後急出兩步再確認了一番後閃身就消失不見。


    而在他消失後,葉世英也猛的轉頭,再感受片刻後便回轉身笑著對秦武帝道:“陛下,有客遠來,臣怕蒙武受不住,且隨他一起去迎接!”


    而此時,秦武帝也站了起來,微眯起了眼睛看向了大殿外麵。在聽到了葉世英的話後,輕輕的點頭,說了一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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