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丞平安落地。江凜之將雙手再次放在背後,幹咳一聲,裝作什麽也沒發生。裴丞穿在身上的月牙白色的長衫已經被灰塵弄髒了,但卻沒太當一回事,他抱著厚厚的一本靈異錄走到矮榻上,深吸氣,臉上滿是坦蕩。他想跟江凜之推心置腹的談話,但裴丞知道對方一直沒信過自己,而想要江凜之信任自己,裴丞知道自己必須要付出點什麽。比如說,小秘密。江凜之大概猜到這本書的裏麵應該是藏著裴丞的小秘密,不過他並沒有明說,而是明知故問道:“你把這本書拿下來幹什麽?”裴丞現在滿心滿眼的都是要跟江凜之推心置腹,哪裏有心思觀察江凜之,他低著頭,自顧自的說:“我這些年也攢了一些家底。雖然不多,但……既然我們都是夫夫了,有些事我覺得還是應該跟你明說。”江凜之挑眉,眉宇間滿是輕鬆,“夫人的意思是,這本書的裏麵有你的家底?”裴丞低著頭,輕輕的點頭,半響後才幽幽的吐出一口氣。既然已經決定要推心置腹了,那他就不能太小心,也不能後悔。可是……裴丞滿臉憂愁的看著麵前的書,可若是真的將自己的家底全部爆出來了,他又不太願意。更何況,江凜之真的值得自己信任嗎?裴丞在心裏這樣問自己。第049章 攢家底裴丞沉默著將書打開,分別從三個不同書頁的夾縫中取出幾張薄薄的紙張。江凜之接過這幾張紙,原本還漫不經心的神色在看到這三張紙的時候怔住,眼底深處還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好笑。他原先還以為這裴丞是個什麽也不懂的小白兔,但現在看來,這小白兔的內芯早就已經在現實的迫害下逐漸被染成黑色的了。三張紙,一張是價值一百兩的銀票,一張是華城的十畝良田地契,還有一張就是糕點店鋪的地契。江凜之看了幾眼糕點鋪子的地契,記憶深處緩緩的浮出一點什麽,江凜之這才想起,裴丞這段時間經常會讓下人到外麵買各式甜糕,而每次裴丞都會指點一家甜糕鋪子的名字,而……麵前的這個鋪子的地契正是那家糕點鋪子。裴丞哪裏知道自己這段時間的小心思已經被看穿了,他揣揣不安的看著江凜之,就等著江凜之跟自己說點什麽,但等了半天,裴丞還沒等到對方的回複。他有些擔心江凜之會不將自己的家底放在心上,裴丞幹巴巴的說:“二爺,這……這個誠意可否……”他說不下去了。江凜之將這三張紙遞給眼巴巴的瞧著自己的裴丞,說:“夫人能存下這些家底,應是很不易吧。”裴丞幽幽的看了一眼江凜之,低著頭,小心翼翼的將這三張紙塞進自己的內袋,然後才歎口氣,心道何止是不容易。裴家跟江家不同,裴家的家底根基本來就不如江家豐厚,所以裴母平時給後院的吃穿用度都是剛好給夠,雖說不會缺了什麽,但也絕對是不可能多給。所以裴丞在還沒被嫁出去之前,他想要在這裴家偷偷的攢到一些私房錢,幾乎是不可能的裴丞撐著下巴,眼神開始渙散,他在想著自己這些算不上豐厚的家底,自己當初倒地花了多少時間攢下來的,他說:“算不上多艱難。家裏雖不會給多少銀兩,但飯菜卻還是給足的。”江凜之說:“夫人攢下這些東西花了多久?”裴丞幹咳一聲,說:“五年。”江凜之一怔,他不是裴家的人,並不清楚在這摳門的裴家能在五年內偷偷攢下這些家底有多困難。可他卻能從裴丞的表情中看出,裴丞攢這些東西的過程很困難。斟酌了一下,江凜之說:“若是有時間,我們便去夫人的店鋪看看吧。”裴丞欣然應允,既然已經打算好要跟江凜之坦誠相待了,而且連店鋪的名字都爆出來了,裴丞也不可能會繼續想著藏著掖著。等跟江凜之徹底說通透之後,裴丞一直現在心口的大石也總算落下,他喜滋滋的將剛剛塞進內袋的店鋪房契跟良田地契拿出來,翻來覆去的盯著看。江凜之好笑的看著裴丞,似乎是沒辦法理解裴丞很喜歡把玩這些小東西的少男心思,但他也沒有眼瞎到打擾裴丞的好心情。自顧自的盯著裴丞喜笑顏開的側臉看了好半響,江凜之才說:“夫人很喜歡這些?”裴丞鄭重其事的點頭,一邊將這三張紙小心翼翼的重新塞進內袋,一邊回複說:“喜歡。”話一頓,裴丞將即將脫口而出的下半句話全部咽了回去,畢竟他總不可能跟江凜之說,自己擔心年老以後無夫依靠,無子可靠,所以才會喜歡偷偷攢點房契地契。江凜之自然是不可能知道裴丞心中想的是什麽,他似笑非笑的看了半天裴丞開心的側臉,突然蹦出了一句,“既然夫人喜歡,那回去之後,為夫將那三間鋪子交給你打理了。”裴丞刷的一下抬頭看向江凜之,再三確定他臉上並沒有說笑的意思,想了想,還是拒絕道:“二爺說這些未免太早了吧。”江凜之原本臉上還算是輕鬆的神色逐漸褪去,他直起腰,雙手放在膝蓋上,冷淡的看著裴丞,說:“夫人莫不是覺得那三間鋪子是個燙手山芋?”裴丞一開始沒敢說什麽,但在江凜之冷淡的視線下,還是緩緩的點頭,但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一向不屑於跟人解釋的裴丞最終還是開聲道:“這三間鋪,據我所知一向是大爺替二爺打理的。二爺若是問了大爺,那東院可就連最後的一點太平日子也沒了。”江凜之的神色漸緩,他也聽出裴丞話裏的意思了,但心裏卻還是有些不悅,“那三間鋪子的房契在我手中,若是真的要從他手中要回來,也不是什麽難事。”隻是……裴丞想到了什麽,自顧自的接下去,“可這些年來二爺從沒管過那三間鋪子,估計就這樣要回來,鋪子裏那些下人的心思也絕不會在二爺這裏。”江凜之伸出手指,搖了搖,說:“華城最不缺的就是下人。若是鋪子裏的下人不聽話,大可殺雞儆猴。”裴丞的心思雖然比不上江凜之的活泛,但卻也沒有愚笨到哪裏去,他聽到江凜之這樣一解釋,皺著眉,說:“莫非二爺是在擔憂西苑的老夫人?”江凜之並不擔心西苑的老夫人,他是在擔心若是老夫人真的要下手,估計下手對象不會是自己,而是裴丞。到那時,裴丞也不一定能應付的了那個老女人。因為家底殷實,所以江老爺在生前曾往家裏帶過不少的女人回來,但不管他多寵那些小妾,老夫人正妻的地位就沒動彈過一一所以這也就是裴丞從不敢小瞧老夫人的原因。一個女人的手段要是不高明的話,是覺得不可能混到老夫人的地位的。裴丞憂心忡忡的耷拉著腦袋,他聽著江凜之說要將那三間鋪子收回來自己管理,其實他的心裏真的是心動了的,但隻要一想到老夫人的存在,裴丞就慫了。“此事夫人可慢慢考慮。”江凜之怎麽可能看不穿裴丞的小心思,嘴角往上一扯,心情又開始好轉了,“時間還有很多。”“而且……”江凜之慢條斯理道,“若是夫人真的擔心西苑那邊會為難,我們大可提起分家搬出去。若是這樣,他們或許就不會有什麽意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