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多年後重逢的場景,不過這次,是十年。十歲那年,單青錯把五百萬的彩票給了莊淇。莊淇家中獎後並沒有馬上搬家,兩口子帶著錢出國創業,莊淇被放在鄉下的外公家裏。單青覺得莊淇之所以這麽孤獨的被放養在外公家,完全是因為他錯把五百萬的彩票給了他。所以,兩個人的友情突飛猛進。單青像個人|妻一樣照顧著莊淇,莊淇也把他當做最好的朋友。就這樣相處了五年,十五歲的時候,莊淇被父母接去國外,兩人自此失去了聯係,直到今天重新見麵。剛開春,天氣有些冷,莊淇上身隻穿了一件米色大衣。單青走上最後一節台階,打開門後,過去提起莊淇的行李箱邊往家裏拖邊說:“進來。”穿這麽少,凍死活該!莊淇的笑意微微斂起了一些,尾隨著單青進了他家。放好行李箱,單青倒了杯熱水遞給莊淇讓他先暖手,然後挽了挽袖子問他:“吃飯了麽?”“沒有,剛下飛機,我家我還連門都沒進呢。”莊淇打量著四周。單青家的擺設跟十年前差不多,家具有些陳舊,卻擦拭的纖塵不染。莊淇之所以等在門外,是因為他家搬家後,鑰匙交給了單青父母保管,他根本進不去。想到這,莊淇往臥室裏瞧了瞧問:“李叔叔和單阿姨呢?”“我現在自己住。”鏡片後的單眼皮皺了皺,單青不想多說。“你家搬家的時候把家具都賣了,現在就隻有一個空房子。”莊淇抱著雙臂倚在廚房的門上說:“那我今天住你家。”鍋裏的油滋滋的響著,單青麵部表情不變,盯著衝著他笑的莊淇看了一眼說:“我家隻有一張床,你睡地上?”“你舍得?”莊淇翹著嘴角問。將手裏的菜倒進鍋裏,單青本想說舍得。但是莊淇剛回國,他也不能太不給他麵子。竟然問他舍得?他為什麽不舍得?他是他的誰啊?兩個人不過是在一起玩了十五年而已,十年前他出國的時候,還不是連個招呼都不打,拍拍屁股就走了。見單青不說話,莊淇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十年雖然能改變一個人的外表,但是卻改變不了一個人的性格。盡管他麵無表情,神色淡淡,但是單青內心依舊是那個氣急敗壞而又無可奈何照顧著他生活起居的人單青。隻是不知道,他不在的這十年發生了些什麽?竟然讓這個樂觀的男人,像把貨物包裝在紙箱一樣的把自己套在了一層冷漠的外殼裏。“好久沒吃你做的飯了。”莊淇由衷地說。他爸媽拿著錢去創業後,莊淇在校期間的午飯,都是單青做給他吃的。“爸媽忙,一直是你在照顧我。”一句話,將兩個人的思緒帶回了以前。單青翻炒著鍋裏的菜,嘴角扯開一個不易察覺的弧度說:“你挺好養的。”“對啊,所以我才能反超你。”莊淇說著,走到單青跟前。單青身高一米七八並不算矮,但是莊淇卻有一米八五,單青頂多到他額頭。說到這裏,單青就氣不打一處來。莊淇出國的時候也沒有單青高啊,怎麽一回國就比他高了七厘米,荷蘭的水怎麽這麽養人!?不但如此,或許是長大了五官長開的緣故,莊淇的鼻梁格外的高挺,五官也深刻了許多,整個人簡直帥的讓人移不開眼。站在莊淇身邊,單青有著沉沉地壓迫感。僵著臉把男人推開,單青拿過調料盒子往鍋裏加辣椒。“別放辣椒。”莊淇站到一邊對單青說。單青問:“怎麽?”以前不是無辣不歡麽?“胃不好,醫生不讓吃辣椒。”就說吧!當初沒命一樣的吃辣椒,說了也不聽,現在遭報應了吧?單青心裏罵著,做好菜後,不顧時間已經晚了去上晚自習,又熬了一鍋粥。兩個人吃過飯,單青收拾好臥室,莊淇倒在床上就沉沉地睡了過去。剛進教學樓,單青從走廊中間就聽到了他們班炸鍋一樣的喧鬧聲。小跑著到了教室門口,麵色一肅,單青一推門,鏡片後的眼睛往教室裏威嚴地一掃,亂成一鍋粥一樣的教室瞬間鴉雀無聲。“作業都做完了?要不要我讓各科老師來收一下啊?”單青聲音低且淩厲,帶著重重地壓迫感。單青的嚴厲與死板,在學校裏都是出了名的。聽到他這麽說,學生們嚇得連寫字的聲音都不敢發出來了。當然,收作業是不可能的,年假作業全班肯定三分之二的同學都沒完成。老師學生心照不宣,通常都是補個兩晚上再收的。但是班裏鬧成這樣當然不能不管,單青把班長和幾個比較能說話的學生叫出去,在走廊裏批評了一通。隔壁班的班主任張勇也在批評著他們班幾個不老實的學生,一個個都一副耷拉著腦袋蔫了吧唧認罪伏法的樣子。訓斥完了以後,單青讓幾個同學進去。自己站在走廊的窗戶邊,看著教學樓下麵的路燈。路燈忽明忽暗,像是要壞掉,又似有不甘。就像單青心中快要熄滅又在今天要重新燃起的某種情感一樣。這種感覺很不好。張勇一聲暴喝讓單青迅速回神,轉頭看了一眼張勇身邊的學生。其中一個學生察覺到單青的目光,悄悄地抬起了頭,與單青的目光正好相接。那個學生看到單青正在看自己,扯著嘴角微微一笑,露出兩顆尖尖的虎牙。冷漠地收回目光,單青推開門進了自己班的教室。下了晚自習後回到家,臥室裏莊淇仍舊在睡著。床被霸占,單青隻得去另外一間臥室睡。小心翼翼地開了台燈,單青輕手輕腳地在大衣櫃裏找被褥,誰料莊淇還是醒了。看到投在地上的單薄黑影,莊淇說:“不用找了,咱們一起睡不就行了。”單青抱著被子冷淡地說:“不用。”“那有什麽啊?咱們小時候不經常睡在一張床上麽?”猛地把被子放在莊淇的身上,單青盯著莊淇看了一眼說:“小時候我還騎了你身上非禮你,你現在能讓我騎在你身上非禮你麽?”莊淇絲毫不在意地說:“你這個‘騎’,貌似有歧義啊!”歧義你妹啊,你咋不說‘非禮’有歧義啊!沒聽莊淇接下去分析,單青麵癱著臉抱著被子出了臥室。關上門後,又把門敞開了。客廳裏燈光很亮,單青看著屋裏的男人,最終還是問了一句。“你怎麽突然回國了?”一待就待了十年的地方,不好麽?為什麽突然回來了?回來後……還會走麽?聽到這個問題,莊淇深邃的眼睛裏籠上了一層陰影,連帶著笑的嘴角都收斂了起來。隻是屋裏太黑,單青看不到罷了。“想家了,就回來了。”莊淇說。單青臉上仍舊沒有任何表情,轉身快關上門的時候,他說:“牛奶熱好了,愛喝不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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