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康熙眉頭緊蹙,難以置信的看向何玉柱。


    “不止如此,自從太子爺親自去仙逝的仁孝皇後陵寢祭奠過後,便時不時會、會自言自語……”


    “混賬!”話音未落,康熙便怒嗬一聲,周身氣息淩厲非常,一雙鷹目死死盯著何玉柱。


    何玉柱腳下一軟,“噗通”便跪了下去,“皇上饒命。”


    梁九功得了授意,高聲責問道:“這樣大的事,怎麽不早來稟報?”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奴才原應早早上稟,但一是不確定此事緣由,”


    “二是此事太過異常,奴才、奴才不敢妄言,隻好在反複觀察確認後,才敢來回稟,還請皇上恕罪。”


    何玉柱又是猛地一磕頭,隨便便不敢起身,跪伏在地上,等候發落。


    “保成……”


    許是刺激太大,一陣頭暈目眩襲來,康熙扶著桌角的手微微顫抖,


    承祜早逝,仁孝也走了,如今保成若再出現絲毫差錯,他……


    “萬歲爺!”


    梁九功連忙上前攙扶寬慰,


    “萬歲爺,萬歲爺您寬心,太醫還未看過,事未定性,許是何玉柱想錯了也未可知,”


    “奴才鬥膽,當務之急,還是著太醫去給太子爺看診才是。”


    “你說的不錯。”康熙到底經曆的多,雖因這個消息,心中悲痛不已,


    但經過梁九功這一點,也反應了過來,忙吩咐道:


    “密詔太醫院院使王鶴年,即可前往毓慶宮,在毓慶宮門外等候,”


    “擺駕毓慶宮!”


    “嗻!”梁九功給何玉柱使用了個眼色,示意他跟上。


    何玉柱嚇得兩股戰戰,卻不敢有絲毫耽誤,飛快爬起身,追隨而去。


    三九寒冬的天,烏壓壓的,帶著凜冽的冬風,吹在人麵上猶如一把把尖刀,


    康熙卻絲毫沒有乘坐暖轎的意思,一馬當先大跨步走在前,麵色是前無僅有的嚴肅沉重,


    若太醫診斷後發現是虛驚一場,那就皆大歡喜,


    可若真如何玉柱所言,


    那,一個瘋癲的太子……大清是無論如何都容不下的。


    望著陰雲翻滾的天際,康熙心中是難言的陰翳,


    蒼天對他何其殘忍,


    他登基以來,接連去了兩任皇後,夭折的孩子數不勝數,


    還先後出現了鼇拜這個大奸臣,與三藩之亂,


    好不容易親政,做出了功績後,如今太子身上又出現了這樣的事,


    難道,難道他真的命中帶克?


    克父、克妻、克子?


    康熙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握成拳頭,咬牙深吸了兩口氣,


    “再快些。”說著步子又邁大了幾分,


    身後梁九功等人連忙跟上。


    好在毓慶宮離乾清宮不遠,不過盞茶功夫便到了。


    下令讓毓慶宮所有奴才噤聲後,


    康熙看著毓慶宮的正殿房門,伸出的手帶著幾分躊躇,


    一路上,他心中甚至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但真到了此刻,還是有些不忍心去看,


    “萬歲爺?”


    身後傳來一道梁九功低聲提醒,


    康熙瞬間回神,收回伸出的手掌,擺擺手,示意他們噤聲,便邁步去了窗邊。


    殿內,還一無所知的胤礽好不容易做完了今日的功課,本還想歇歇,


    但想到年關將至,他想要送給毓敏新衣上的花樣還沒繡好,


    便打著練習她前幾日提出的新穎針法的旗號,坐在床榻邊的矮凳上,繡起了花樣,


    “你說的這針法真不錯,繡起來又快又省事,繡出來的花樣還栩栩如生。”


    毓敏翹著二郎腿,躺在床榻裏側的一角,


    邊看著手裏特製出來的小巧話本,邊學著胤礽素日模樣般揚了揚下巴,


    “那是自然。”這可是風靡一時的十字繡,


    想當年,上至七旬老太下至青春少女,哪個沒玩過這以簡單易學,精美好做的十字繡,


    自然比如今蘇繡那些平針、繞針、虛實針等等的針法容易多了!


    胤礽手中捏著繡花針針,側頭瞥她一眼,


    “針法是好針法,若不是孤礙於身份,都想要把這些教給宮中繡娘了,”


    “但,孤為何看你這模樣,莫名有些手癢?”


    “哎是不是?”毓敏眼神一亮,“噌”地一下坐起身,將手中的話本子丟到身側,


    “你也覺得這副樣子很欠揍對不對?”


    “你可知,每次本座看你擺出這樣子,本座都是費了大勁,才壓下想要給你一拳的衝動。”


    胤礽手上動作微頓,小臉一板,抿唇瞪向她。


    “哈哈,跟你開個玩笑……”


    毓敏見孩子臉色不對,連忙開始順毛擼,“開個玩笑而已,活躍活躍氣氛嘛。”


    “誒對了,那邊如何了?”


    胤礽輕哼一聲,“孤不同你一般計較。”


    “證據已經準備好了,今日估摸著就要開始了。”


    他自然知曉她問的是僖嬪那事,立即回道。


    “那就好。”毓敏放心的點點頭。


    ……


    窗外,透過縫隙隻能看到胤礽一個人,旁觀完他在那邊繡花邊嘀嘀咕咕說些什麽整個過程的康熙,眼前頓感一黑,就要往旁邊栽去,


    梁九功連忙上前扶住,“萬歲爺?!”


    康熙撫了撫胸口,強撐著沒昏過去,擺了擺手,示意莫要驚動人。


    “萬歲爺,王院使已經到了,不若先讓他給您看診?”


    他實在擔心打擊太大,讓萬歲爺身子承受不住。


    “不必,讓他悄悄進來,先看看保成如今情況!”


    “嗻。”梁九功點頭應道,一揮手,院使王鶴年便被人帶著上前,


    王鶴年被暗衛拉著一溜小跑,如今還有些喘,


    花白的胡子也還一抖一抖的,就被拉到了康熙麵前,慌忙低聲行禮,


    “微臣叩見……”


    “免了。”康熙擺手讓他起身,“快來看看太子。”


    “嗻,”


    他路上簡單了解情況後,也知其中事關重大,


    不敢有絲毫耽誤,便湊到窗邊,觀察胤礽情況。


    殿內,胤礽還在邊繡花,邊跟毓敏閑聊,


    王鶴年瞧著這副場景,一會蹙眉,一會搖頭,一會欲言又止,


    看的康熙眉頭皺的都快能夾死蚊子,待看他收回視線後,便迫不及待追問,“如何?”


    “請萬歲爺移步。”王鶴年壓低聲音道。


    康熙點頭,一行人到了偏殿,王鶴年才開口,


    “太子爺這番,貌似是癔症前兆……”


    聽了王鶴年前半句,康熙頓時眼前一黑,手捂胸口,終於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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