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特捏著橘子,湊近了梁君清,神情曖昧中夾雜著猥瑣問他,“那你跟他來了幾發了?上次哥送你的東西用的怎麽樣?有沒有什麽特別心儀的?給我說說,咱們還可以交流一下使用體驗感。”那堆東西的使用感受?昨晚上第一次用就用掉了一小半的梁君清倏地臉就紅到了耳尖,氣急敗壞道:“你問這樣的事要我怎麽答你?!我也沒問過你跟康哥這樣那樣的事。”聽見柯康的名字,蘇特拋著橘子的手頓了頓,橘子掉到他的身上,又骨碌碌滾到了地上,“你想知道,我告訴你啊,我跟你康哥……”“打住打住!我沒興趣聽你說這些。”梁君清趕緊叫停,“我說你來這兒,就是為了跟我聊這些,你今天是真挺閑啊,真這麽閑去找康哥去,我忙著呢。”“你這是趕我走?”蘇特又拿了一個橘子剝著,低著頭,說話聲音悶悶的。哪兒又是趕人走了?梁君清剛剛就覺得今天的蘇特不對勁,現在更加確定這兩個人肯定是鬧別扭了。不然以蘇特的性格,放假哪有往外跑的道理。“你跟康哥到底怎麽了?”“……也沒什麽大事。”蘇特將撥號的橘子扔進嘴裏用力咀嚼,像是在咬著誰的肉一般,“就是他神經病發作了,冷酷無情無理取鬧。”梁君清一臉黑線:“……”怎麽的還唱上戲了啊。“他來醫院找我,聽見一個女病人對我說了幾句曖昧的話,就跟我吵架。你說我是醫生啊,我當然得對病人和顏悅色溫柔可親,讓他們感受到如春天般的溫暖,心情也好起來,別一天抑鬱著看得我也快抑鬱了,心情好了病才好得快嘛。這接下來病人怎麽想我也控製不住啊。而且我跟他在一起三年了,都彎成蚊香了,還能直回去嗎他也不想想,就為這個跟我吵吵吵,還搞冷戰!他簡直神經病晚期了!”還以為是什麽大事,原來是吃醋,還打算安慰安慰蘇特的梁君清覺得自己被塞了滿嘴狗糧。他推蘇特道,“走走走,給我走!”——煙味,汗臭味,泡麵以及各種零食的味道充斥著車廂,周遭的呼嚕聲此起彼伏。白澈以為自己已經聞慣了這樣的味道,能在這種環境裏安然處之,但現在,他心裏壓抑煩躁又覺得難堪。為了省錢,他買的是硬座票。從b市到蓉城將近兩千公裏,乘坐飛機要三個小時,乘坐高鐵要十五個小時,而乘坐火車,則需要三十多個小時。三十多個小時,硬座。這就是他目前的處境,白澈想,這樣的他有什麽資格讓梁君清跟他好。他們兩人之間的距離如同天塹,他是高高在上的社會精英上層人士,而自己隻是一個無父無母,毫無背景空有一紙文憑的社會底層大學生而已。他睜著眼,盯著車廂頂留下的一盞燈光,眼神晦澀難懂,但眼底深處的一抹堅定,觸目驚心。那又怎麽樣,即使如此,他也不能認輸,要努力一點,再努力一點,要離那人的世界近一點,再近一點。第二天下午五點,白澈到達蓉城車站,下了火車,他趕去汽車站坐上了最後一班回丹龍市的汽車。兩個小時過後,他才真正的到了他的家。拿著鑰匙開了鎖,開門帶動的微風卷起了屋子裏一層灰塵。這個房子又是半年沒有住過人。白澈在客廳裏站了好一會兒,才揉了一把臉,動手揭開了離開之前給家具床等鋪上的一層塑料薄膜,放到浴室打算洗了晾幹下次用。地板上灰層很多,他找出一個口罩戴著,拿出吸塵器開始收拾屋子。收拾完了已經快八點鍾,他筋疲力盡大汗淋漓。不想再出去買菜,他用櫥櫃裏的寒假時剩下的一點米熬了一鍋白米粥。吃了飯,洗完澡,一身舟車勞頓的疲憊舒緩了不少。白澈站在自家陽台上一邊拿著手機給梁君清打電話。夏日的晚風絲絲襲來,帶來沁人涼意,遠處萬道霞光,如緞似錦。等待電話接通的時候,他忽然覺得人生有一個角落被填補了——之前看著室友們一兩個星期就給家裏人打電話,開學回校到了學校也打,回家之前也打。他卻沒有任何人可以讓他道別和報備,心裏不是不失落。他四五年沒有做過這種事,現在突然可以做了,有人能讓他這樣做了,這種感覺很新穎,他心裏也很喜歡。電話接通的時候,他的情緒高漲到一個頂點,抬手輕輕蓋住了自己的雙眼,道:“哥哥,我到家了。”“嗯。”那邊有人應道。即使那人語氣漫不經心,像是很不耐煩,白澈的心裏也很高興。“你想我嗎?哥哥。”他又問。“不想。”遠在千裏之外的梁君清躺在大床上,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擼著蹲在他肚子上的七三。他一條腿曲著,一條腿搭在上麵晃動著。白澈低低地笑,“我很想你。”原來害得我今天老打噴嚏的罪魁禍首是你啊,梁君清翻了一個白眼,但他嘴角的笑意卻無法掩飾。兩人雜七雜八的聊了大半個小時,大部分時間時間都是白澈在說,梁君清應和著。但他沒有不耐煩地吼著要掛電話,白澈哪還管他主不主動找話題。對讓兩個人之間關係發生質變的這場戰爭,白澈已經有心理準備,隻要梁君清願意站在原地,不管鴻溝還是天塹,他都有信心跨過去。掛了電話,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他身後屋裏一燈未開,漆黑一片,心裏卻有了一團火,溫暖又明亮。他忍不住笑,在身前的窗戶玻璃上看見了自己的影子,很傻。他伸手點了點,“很開心是嗎?”然後他又接著道:“對,很開心。”梁君清扔了手機,把七三抱起來晃了晃,看著七三圓溜溜的眼睛道:“你說,我要不要給他打錢?不打,不能說明我金主的身份,可是打了的話……”打了的話,那個人會很生氣吧。算了,不打了,就隨了他的意思好了。這種被人掛念著的感覺很好,他還不想把人惹生氣。——第二天一大早,白澈到街上買了一箱牛奶和一籃子水果,提著上了他舅舅林曆坤家。“來就來了,還買東西,你是存心氣你舅舅嗎?等下拿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