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知知佯裝沒有察覺到他的異常,得體的笑道:“剛才我聽隔壁的嬸子說,你們家似乎有困難。”


    “我家的情況你也知道,沒準能夠給你家提供點幫助。大叔你也別覺得不好意思,畢竟大家都是一個村子的,互幫互助才能走得長遠。”


    她的語氣誠懇,眼眸清澈透亮,不摻雜任何的雜質。


    對上這樣澄澈的眼神,張獵戶剛才的局促驟然被放大。


    不過片刻的功夫,蘇知知竟然從他臉上看到了深深的愧疚和不安。


    就在她以為張獵戶不打算說的時候,張獵戶忽然開了口。


    “既然你都聽說了,那我也沒什麽好遮掩的。是你張嬸,她突然犯了舊疾,疼的幾乎下不來床。”


    “我請村子裏的赤腳大夫來看過,說是要用很貴的藥材,而且還必須在這一個月內用上,否則就再也治不好了。也就等同於……”


    “等死。”說完這兩個字,蘇知知看到張獵戶整個人都頹廢了,腰背也不受控製的彎了起來。


    眼角更有淚光閃爍。


    如此壯實的一個男人,竟然不受控製的哭出了聲,還是在一個小丫頭麵前。


    如果不是到了沒辦法的地步,恐怕他也不會如此。


    蘇知知深吸了口氣,學著大人的模樣拍了拍張獵戶的肩膀,同情的說道:“張叔你別急,有什麽困難咱們大家一起解決,沒什麽是解決不了的。”


    “事在人為,您說對吧?”


    “可……可我是真的沒辦法了。”張獵戶後背越發佝僂了,突然打了自己一個巴掌,而後愧疚的看著蘇知知。


    “我實在是對不起你,不瞞你說,昨晚我是準備殺了你家那頭狼,然後偷偷帶著你張嬸去安遠鎮,賣了狼治病。但你昨晚好像醒了,我就跑了……”


    “嗐,張叔你這叫做懸崖勒馬,而且你也是情有可原,沒事。何況你要針對那狼動手,恐怕你現在已經……”


    蘇知知語氣幽深了幾分,見張獵戶陡然被嚇到,這才繞開張獵戶,往屋子裏床上看去。


    高高隆起的髒舊棉被之下,是一位渾身顫抖,毫無血色的婦人。


    蘇知知抬手輕拍了拍,盡可能柔和的輕喚:“張嬸,張嬸。”


    床上沒有任何反應,張嬸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睜開,嘴唇早已幹裂流血,連動都沒有動一下。


    可以說是病入膏肓,甚至……無藥可救。


    如果是幾天之前,蘇知知可能沒有底氣說,要治好張嬸。


    但現在她可是有神醫做師傅,救個人那還不是手拿把掐的事情?


    大致看了一下張嬸的情況,蘇知知轉過身看向張獵戶,麵色嚴肅的說道:“張嬸的情況的確有些嚴重,但想要治好也不是沒有可能。”


    “不瞞你說,零溪村的村長剛好是他們村的赤腳大夫,會一些醫術。如果你願意讓他來試試,那我就幫你請他過來。但如果你不相信,那便當我從來沒有說過。”


    “然後咱們一起去找村長,讓村長提前動身往樊城趕,希望張嬸能撐到那個時候。”


    蘇知知雖然不知道張嬸到底患了什麽病,但現在情況實在不好,多拖一日,便多一日的風險。


    但她很清楚,將許伯介紹給他們,許伯要擔的風險很大,萬一救不回來,張獵戶找許伯鬧,甚至記恨上許伯,那都是她不願意看到的,所以要提前把話說清楚。


    張獵戶沉思了好一會兒,仿佛頭發在這一瞬間變白了不少。


    就在蘇知知考慮離開的時候,屋內突然響起沙啞的低語。


    “多謝知知,我願意試試。你放心,如果真的不行,我也不會怪罪到你們頭上,我知道你們是為了我和她好。”


    “那好,你跟我來。”


    張獵戶垂頭喪氣,但又不得不強打起精神,跟在蘇知知身後,拳頭都捏的發白了。


    突然見到新徒兒找過來,許伯還有些驚訝,但也笑著迎了上去。


    “知知,你怎麽突然找我了?”


    蘇知知長話短說,將大致的情況告訴給許伯,許伯麵色微沉,眉心越皺越緊。


    “你們說的這種情況,我多年以前遇到過一次,十分驚險,好在最後還是把人從閻王爺手裏搶了回來。”


    “但以現在的條件,我不保證一定能把人救醒,如果缺少藥材,恐怕咱們還真得提前動身去樊城。”


    許伯說完,蘇知知也不磨蹭,帶著許伯一起去了張獵戶的屋子。


    一進去,許伯聞到房中的異味,皺緊的眉頭又深了幾分,他大步走到床上,現實掰開了張嬸的眼睛,然後又掰開了嘴。


    在張獵戶的幫助下,審視了一番張嬸的舌苔,最後搭脈試探。


    最後終有了結論。


    “這是先天便帶在身上的弱症,隨著年齡越來越大,所有病症會一步步加深,最後硬生生的把人拖死。”


    “不過也不是沒有救活的可能。”許伯捋了一下胡須,繼而說道:“觀這婦人的年紀,三十出頭,還能治。”


    “隻不過如先前所說的那樣,我如今手頭並沒有足夠的藥材,如果想要將她治好,咱們還是得先趕到樊城,那裏藥鋪眾多,肯定能找到所需藥材。”


    許伯說的篤定,先前還一蹶不振的張獵戶,瞬間精神奕奕。


    他激動的抓著許伯的胳膊,雙腿一彎,差點就要跪下去。


    “多謝許大夫,隻要能救活我娘子,讓我做什麽都可以。去樊城是吧?我現在就去求村長。”


    張獵戶一說完,便邁開大腿,飛快的往村長的屋子跑去。


    蘇知知知道村長的尿性,和許伯對視一眼,便跟了上去。


    原本村長坐在家裏喝粥,大白天的也沒有上鎖,結果門突然就被張獵戶給大力推開,嚇得他碗裏的粥都撒了不少。


    他臉色自然也就黑沉難看:“張獵戶,有什麽事值得你這般毛毛躁躁的?”


    張獵戶才沒時間管村長的臭臉,二話不說就直接跪到村長腿邊,扯開嗓子大嚎。


    “村長,我有救命的事情找你!求求你救救我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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