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隱忍的外表之下,他無法平息的靈魂,就快要瘋了。寧久微被送到醫院的時候脈搏已經極其微弱。唐看著他被送進急診室。神色漠然。沒有人敢提起唐曾經崩潰的那一幕。他們戰戰兢兢,躲在一邊,不敢靠近。生怕被那兩人周身纏繞著的毀滅的狂潮吞沒進去,成為一個微不足道的犧牲品。醫院的走廊裏很安靜,雖然那裏沾滿了一排排黑衣的保鏢。隻有唐一個人坐著,坐在急診室門外的長椅上。他弓著腰,把頭埋在掌心裏,疲憊的一支又一支不停的抽著煙。煙對他來說,就如同鎮定劑,具有止痛的作用。也許就這一點來說,寧久微和唐是一樣的。急診室的紅燈一直亮著,那紅色很礙眼。所有人的目光都不時瞄向那個常亮不滅的礙眼紅燈。時間一分一秒,在壓抑的氣氛中,沉重的邁著腳步,走過。荊棘鳥 四十八 空白劃破你的眼 心因性精神障礙患者有輕度的意識紊亂,因傾向於幻想,所以不能分辨外界和自己的狀態,但還能意識到自己的思考,可是缺乏係統性,又因語無倫次,自然就處於不解的狀態。對此期間發生的事,一般隻能保留有某種程度的記憶。————————————————————————————寧久微被唐救下之後,經過搶救、手術、縫合,脫離了危險,但是一直昏迷不醒。唐從那天開始,每個夜晚都一直坐在他的床邊,雙手把他的手握在手心裏,撐著自己的額頭,這樣的姿勢,很像是一個虔誠的信徒,正在禱告。他正在被埋葬。被罪惡感埋葬。被挫敗感埋葬。他被從未有過的低落所深深覆蓋住,沉重的精神壓力,讓他疲憊不堪。他隻是想要保護寧久微而已。但是,他的努力卻換來一次又一次更深刻的傷害。開始,他是看著寧不停地抽煙,然後,看著寧從高樓上躍下,最後,看著他在自己眼前血淋淋的割開自己的喉嚨。一次比一次血腥,一次比一次殘忍。沒有人知道,他們之間的錯誤到底出現在什麽地方。他究竟是哪裏做錯了?明明他們那麽努力的去維護彼此,那樣的小心翼翼珍惜對方。一切,卻一直在向著偏離著他們希望的地方,越走越遠,越來越瘋狂,就那麽活生生的把堅強的人一點點的逼向崩潰。幾天之後的一個晚上,寧久微清醒過來。唐那時靠在床邊,握著寧久微的手,睡得很淺。寧久微輕輕挪動了一下手指,試圖把手從他的掌心抽了出來,他便被驚醒了。然而,他抬起頭,想了好久,想了無數句想要安慰寧久微的話,卻全部硬生生卡在了喉嚨裏。“放開手。”寧久微冷冷的盯著他,墨色的眼睛在夜色中泛著一抹陰雨幽冷的藍。他的聲音很低,如同被撕裂了的布匹一般,帶著疼痛的感覺。唐沒有什麽表情變化。他一直是如此,美麗精致的五官如同是一件藝術品,有鬼斧神工鑿刻而成,天生美麗卻失去了一切生動的表情,隻不過是一張沒有生命的麵具。所有人都看得到唐·佩雷拉的冷酷,卻鮮有人想到:沒有表情並不代表沒有情緒。唐放開手,目光淡淡看進寧久微的眼睛,一言不發。“我不想看見你。”寧久微簡單的說了一句,然後便側過頭,冷傲而固執的不肯再看唐一眼。唐明白,寧久微恢複了。他的心並不像他的麵孔那樣平靜。唐不能確定,寧久微到底恢複到了何種程度,他的記憶到底止於哪一天。寧久微這樣的神情,讓他無法不懷疑,寧久微已經忘記了自己發瘋之後的一切。他們所有的溫暖,所有的親吻,所有的柔聲細語,所有的相擁而眠。他,就這樣殘忍的忘記了他們之間一切的美好。如此決然的走出了唐精心維護的玻璃堡壘。如此輕而易舉的推翻了他們之間那一段仍舊曆曆在目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