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便是一個女人尖利的叫聲。寧久微,直直的掉了下來。他麵向天空,從高處墮落,仿佛一隻美麗的水晶花瓶,仿佛一朵高枝上凋謝的白色花朵。意料中,它將會以自己的四分五裂,以自己的凋謝零落,震碎在場所有人的眼睛,刺痛所有人的耳朵。然而,這卻沒有發生。世界一瞬間,隻剩下寂靜。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麽。所有人都隻是怔怔的盯著寧久微摔落的地方。沒有人清楚唐怎麽能在一瞬間,準確的站在寧久微的掉落點,用自己的身體接住了寧久微。唐抱著寧久微,溫熱的手緊緊護住寧久微,唐的後背先觸到地麵,還好寧久微是落在了花園裏,並不是堅硬的大理石地麵,而是鬆軟的泥土。寧久微壓在唐的身上,因為緩衝,現在還看不到有外傷。他困難的慢慢撐起身體,但是他已經沒有力氣。他隻能盡量讓自己的眼睛可以聚焦在唐近在咫尺的眸子上。寧久微的眼睛裏全是動搖,他眼中的神采,更加的混亂。然後他用盡全力,抬起一隻手,輕輕撫上了唐的臉頰。他的指尖,也在鮮明的顫抖。唐看著他,肺葉裏一陣刺痛,但是他忍住,強壓下疼痛。寧久微開口,聲音輕的隻剩下微弱的吐氣。“唐......”“讓我......”“死了吧......”他說完,冰冷的手指擦過唐的臉頰,滑落。一瞬間,唐猛地抱住他。一陣火熱的氣息逆襲,唐不可抑製的開始咳嗽,他咳的很重,一直到嘴角咳出殷紅色的血沫。但是他隻是死死地抱住寧久微。“我絕對,不會讓你離開!”帶著幾乎是憤怒,唐在寧久微耳邊,慢慢的,兀定的,決絕的,咬牙切齒的,吐出這幾個字。荊棘鳥 四十二 純真盛開於糜爛當希望,在軀殼的表麵,逐漸的腐爛。當絕望,逐漸蠶食暴露在無望中的軀殼。當我們眼見到自己的皮肉,被一點一點殘忍的剝落。我們仍有一個方法。以非正常的途徑找到幸福與純真。那就是。讓自己——瘋狂。寧久微隻是受了一點瘀傷。醫生經過全麵的檢查,證明他安然無恙,照理來說,寧久微早就該醒過來,但是他至今仍舊在昏睡。唐坐在他的床邊,深邃的眼眶下麵,是淡淡的青痕。他的肋骨斷裂了兩根,不過這對他來說不過是無需在意的小傷而已。他不理會任何人的勸說,堅持呆在寧久微的身邊。他已經害怕了。他這一次真的害怕了。他不敢離開他半步,他害怕,隻要他一轉開視線,寧久微就會從此消失不見。冷漠的年輕教父欠缺情緒的臉,隱沒在了房間的黑暗中。光影在他深邃的五官上刻下深刻的陰影。他的頭側著靠著牆壁,沒有其他人的房間裏,連寧久微都看不到的時候,他才會有這樣疲憊的神態。唐慢慢抬手,溫熱的指尖輕輕觸摸寧久微長而濃密的睫毛,然後虛晃得滑過他薄薄的眼皮,然後,緩慢的流連過他的臉,最後停在他的唇角。他的動作那樣的輕柔,就像一片羽毛,不帶重量。他並不是第一次這樣做。他也並不是從不吻寧久微。隻不過,每一次,他隻有當確定寧久微已經睡熟,絕對不會察覺時,才會悄悄撫摸他,親吻他。唐必須克製自己的情緒。他知道,與做愛相比,撫摸和接吻,傾注了太多的感情。唐怕自己會深深陷進去,會情不自禁,會喪失自己的判斷力,因此,他隻能選擇逃避,逃避寧久微,也逃避自己的感情。帶上一張冷峻的麵具,把真實的自己,隱藏起來。為了他的家族,扼殺感情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緊緊纏繞在血液之中,捆住他的心,鎖住它,讓它跳動的如此沉重。隻不過,事情並沒有像他希望的那樣發展,他不僅沒有因為與寧久微保持距離而少愛他一點,反而越陷越深,越來越無法克製瘋狂的思念和愛,無法克製自己對他的欲望。他甚至恨不得用一隻金色的鳥籠把他豢養在裏麵,恨不得把他鎖起來,永遠鎖在隻有自己可以到達的地方。病房的門上響起了輕微的敲門聲,艾略特推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