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雲城內,氣氛凝重,天空似凝固了一層灰色水漬,顯得暗淡而頹靡,那原本籠罩在天際之上的兩股光線,正以摧枯拉朽的速度褪去,人人雖然看不見,卻也能隱約感受到一種危險臨近的預兆,一個個麵色沉著,來往緘默不言,平常雖然也有過這種陡然靜謐的情形,但這一次,卻在每個人心裏都埋下了不安的隱患,似乎有大劫將至,而這種大劫,好似一隻從地獄伸出的魔掌,你看不到,卻能感覺到它慢慢向你靠近,所有人都在它的控製之下,無法逃脫。


    人們比平常走得快了些,可那種恐慌之感卻如影隨形,好似無論走到哪裏,都擺脫不掉,站在高台的修士,都不禁長嗟歎氣,目光空洞地看著天空,好似渴望透過這深邃高遠的蒼穹,窺探出一絲天機。


    這是一種不可捉摸的不安感,朦朦朧朧,卻又真真切切的存在著。


    平時穿梭隱匿在各處的執法堂人員,除了明處的略減了一些外,暗處的幾乎已經完全撤離,這個時候的執法堂,一片喧囂。


    執法堂圍聚了數千修士,雜聲遍天,那原本堅固無比的法牆,此刻卻已被刀劍相割出現明顯的裂痕,牆麵地麵更是被形形色色的事物砸得斑駁陸離,混亂不堪。


    左右法堂、青木堂、渾元堂、鎮靈室、啟丹殿除了看守人士外,所有人全部遣離,甚至靈法大殿內都僅有十個人看護,執法堂的所有人員,全都聚集在了大殿延至執法堂外圍。


    一個個身著黑色執法衣袍的執法人員將整個巨大的執法堂三層包裹,將一幹鬧事、窺探人士全都驅逐在外,執法堂入口進大殿處兩條龍站定了一群神色深嚴的黑衣人士,大殿之內,黑衣人守立在外側魔物娘手冊。渾元堂圍護在當中,內層由青木堂人把護,費均亭坐在最內層,左右兩邊分別是左右法主,兩邊皆是年齡略長的老者,這般沉著站定,穩如兩座高山,氣息斂然,但那雄渾的威壓,卻仍在隱隱泄露。


    執法堂之外。魚龍混雜,最前方的是一幫身著的灰色道衣的修士,但具體源自哪個門派。無從查證,他們之中,一個四十歲長者托著拂塵身姿飄渺的站在費均亭的正對方,目光渾濁,眼角褶皺。但一抹來者不善的精光,卻已經將他所來的意圖昭然若揭。


    他的身後,隱匿著幾簇實力,一副作壁上觀的姿態,沒在人群中,卻蠢蠢欲動。


    執法堂大門外一身材挺拔的青年執事在一片議論紛紛中繼續高聲喝道:“方才我執法堂想來已經說得很通透了。執法堂向來公正嚴明,費堂主更是剛直不阿,大家有目共睹。我想不用在下多說,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是無法否認!”


    人們沒有爭辯,卻仍在竊竊私語。


    “執法堂做事向來光明磊落,靈法之事我們自有處理。但絕對敢保證一句,絕非諸位所想!便是有心人想要趁此時機渾水摸魚。也得掂量掂量自身的重量,靈法之力在上,無論你想怎麽鬧事,都得先考慮考慮後果!”他說著此話,頓了一下,目光環顧了四周聽到靈法之力後頓時氣勢有些弱下來的人群,冷道:“便是諸位,也是一樣!”


    在靈法之力麵前,從來便沒有法不責眾這一說,隻要褻瀆了靈法,哪怕是數萬人,也一視同仁!


    這一點這些人哪裏不知,飛雲城正道修士對靈法,近乎奉若神明,試想一下得罪了神明,如何會有好下場?


    登時,人們原本的氣焰,也弱了弱。


    “執法堂這分明是欲蓋彌彰,”那長者輕慢一笑,搖了搖頭,“靈法之力若是還在,我等豈能安然無恙在此地鬧事?若是平常,這堅固的法牆,便是拚盡金丹期雄厚實力全力一擊,也難以讓它有絲毫損壞,可如今大家看一看,如今這法牆,哪裏還有從前的堅固?!”


    此話一說,四下頓時又再亂了起來,好幾個人高聲附和,一大漢喝道:“就是!靈法之力要是沒有出問題,我們這般鬧事,為什麽半點動靜也沒有?你們執法堂分明就是心虛了!”


    “善哉善哉,”一書生摸樣的高士搖頭冷笑著,“靈法之力一事,豈是空穴來風?早在多日前,毀損一事便可見一斑,我等懼於靈法權威,若非有十足的把握,豈敢鬧事?此等大事,執法堂難道還想隱瞞?天象已變,乾坤已亂,星辰異位,凶相畢現,執法堂今日若無合理解釋,不得善終!”他手中折扇頓合,眼中一陣凶光。


    人們再次高喝起來,“一定要一個解釋!”


    “對!靈法之力已毀,正道陷入混亂,規則秩序全盤打破,這是要大亂呐!一定得說清楚!”


    “靈法從來無缺漏,飛雲天下正道雖偶有紛爭,但也因著其恢弘靈力相安無事,如今落到爾等手中,累得靈法之力出現如此大的缺漏,此事豈能善了?不但要解釋,這件事,你們還得給天下一個交代!”


    人們紛紛叫囂,刀光劍影趁此時機再次虛空破出,勢氣騰騰揮斬著法牆,黑衣人全全護衛,個個麵色憤怒,抵擋著洶湧的刀劍,費均亭一直閉著雙眼,保持沉默,此刻才慢慢睜開,一睜眼,便對視著那長者心機深沉的一笑,於此,他亦冷冷一笑,陡然站起身來。


    他這一起身,人群中又有不少人靜默了下去,有的甚至微不可察地縮了縮頭,便在這時,他輕然一抬手,不知何處啟動了陣法,大地猛然一顫,繼而一陣洶湧如江河奔騰之力,幕然從法牆外圍向外奔湧,勢氣磅礴,不可抵擋,人們驚得大慌,立刻全全後退,不斷與執法堂隔開距離,直到十丈之外,其陣力才陡然消退,人們惶恐間這才抬起頭來。


    而在剛才那股震撼力之下,身著灰色道衣的那一群人。卻始終身如鬆柏,穩穩立於地麵,神色泰然,毫不驚駭狂傲古妻。


    原以為隻有那長者能擋得住,卻沒想這一群人皆都有此實力,不由得,費均亭目光冷了冷,便是他自己,也抵擋不住這陣法的撼動之力,更逞論這些人還站得如此堅挺。絲毫不為所動,他們究竟是什麽來曆?


    長者拂塵輕揚,身上的灰塵一掃而空。他眼眸傲然地挑起,靜靜地落在費均亭身上,淡淡笑著:“便是如此,費堂主也封不了悠悠之口,我們要的並不是觸怒執法堂。更不想招惹您費堂主,我們所求,不過是交代而已,這一點,便是您費堂主,也不可剝奪。”


    費均亭神色警惕地審視著長者。可是從他的身上,竟看不出蛛絲馬跡,此人他從未見過。便是以他的閱曆,也完全看不透,這便是可疑之處!有如此實力的正道修士,他如何會沒有半分見識?除非……


    “執法堂這是不打算解決了嗎?”剛才被衝走的大漢惱怒道,“沒有了靈法之力。你們還想殺光所有人不成?”


    “看你不順眼,殺了你又如何?”空氣中一嬌細的女聲破空而出。話音一落,頓時飛來一簇白光,隻聽“噌”地一聲,大漢頓時驚愕地捂住了自己的咽喉,整個人目瞪神呆,還未來得及轉身看一眼下手之人,那脖頸處便猛地蔓延出一團黑色流物,他身邊的人立刻避瘟疫一樣避開了他,轟地一聲,大漢如木頭一般直接倒下,這其中,甚至未呻吟一聲!


    人們驚駭著,頓時將目光投向後方,一頂雪花八寶玲瓏轎遙遙而來,四圍是數百黑衣人士,氣勢凜然,耀威揚武,竟是魔道堂的人。


    從轎中走下來的,便是魔道堂堂主獨女,舞娜。


    人們先是定了一眼,隨即立刻憤怒道:“原來執法堂竟是與魔道堂勾結在一起了!殺人償命!眾目睽睽之下,你執法堂又要如何交代?”


    費均亭眸色一冷,聽言此,舞娜登時凜冽地看向說話的男子,冷聲道:“你也想死?”


    “舞娜小姐!”費均亭不悅道,“此事與魔道堂無關!難道魔道堂也想來借此時機插一足不成?”


    舞娜急得把腳一跺,瞪了眼他,可看他那油鹽不進的樣子,哪裏說得分明?當下,她慍怒著,直接便將目光朝向了那與費均亭爭鋒相對的長者,可這一眼,她的雙眸頓時沉了沉。


    長者未料到魔道堂的人也會出現,但麵對舞娜審視的目光,卻也出其的沉靜,他輕啟雙唇,幹涸的唇瓣微微蠕動著:“魔道堂自身難保,也來管這閑事?”


    舞娜有混凝眼,剛才那一窺,便直接看穿了他的真實身份,本欲拆穿他魔修的身份,聽此言,登時一怒,“你胡說什麽?”


    那長者聞言大笑,然後慢慢收住笑容,冷聲道:“靈法之力全麵崩塌,魔道規力亦是搖搖欲墜,你魔道堂這般囂張殺人,豈不知氣數已盡?都不過強弩之末罷了,還能恣意到幾時!”


    “混賬!”舞娜氣得雙肩一顫,立刻祭出寶器,“我今日便殺了你,看你如何還敢胡言亂語!”


    長者神色一凜,拂塵一揚,便大喝道:“飛雲城兩大規則之力已然崩潰,天象大變,風雲四起,這世道要大亂,留著這執法堂魔道堂又有何用?!”


    此話一落,眾人皆恍然,有心人盡皆開始喧囂起來,無心者驚駭之餘也是大忿,掌握天下規則的兩大法力已毀,這可是大劫之兆,心中驚忿,便將所有的氣怒全都歸責於兩大法堂之上!


    一時,怨聲四起!


    在人群蜩沸之際,沒人注意到,一群如影子一般悄無聲息的修士,慢慢四下分散,然後在一秘密處聚攏,朝一個地方迅疾趕去。


    而那一處,便是城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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