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絮垂眸凝視謝執的臉。


    對方此刻是曲膝的姿勢,比站著的他要矮一截。


    清冷冷的月光打在謝執立體的五官上,將他的眉眼映照清晰。


    藍發下的臉部輪廓淩厲,眼神太像時刻會將人撕碎的野獸。


    明明是蹲著的,處於下位,卻也讓安絮心生懼意。


    沒注意到謝執今天的衣著打扮和平時有什麽區別。


    安絮急切地把腳伸了回來。


    匆匆丟下一句,“我該走了。”


    就越過謝執往外跑。


    夜的黑幕像是厚重的絨毯,將一切都包裹其中。


    回教師公寓的路上,那個保安再次出現。


    不過安絮和他離得很遠。


    月色下男人的背影模糊在樹蔭中,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在安絮心底蔓延開來。


    一團的人形物體,看不清的身體輪廓,隻有偶爾的輕微晃動,才讓人意識到那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似乎找不到那隻野貓。


    保安又折返進了辦公樓,從頭到尾似乎都沒發現安絮的存在。


    安絮慶幸自己出來了,不然又要被逮到。


    他把快要熄滅的手電筒徹底關了,恰好在這時,謝執跟了上來。


    “你跟著我做什麽?”


    男生眼眸漆黑,神色寡淡地望去,“回宿舍。”


    才分開短短幾分鍾,小老師不知道又被什麽髒東西嚇到。


    表情呆呆的,明明很害怕了,在看見自己靠近時極小聲的呼了一口氣。


    卻也不肯暴露自己的恐懼,梗著脖子往公寓樓走。


    挺要麵子的。


    謝執沒拆穿。


    稍微落後半步的男生麵色依舊淡漠。


    過高的身形在月色映照下,一道影子延伸在安絮身後,和他的影子交織糾纏在一起,難舍難分……


    謝執沒再做出奇奇怪怪的動作,安絮心底的害怕減少了許多。


    兩人同路,不管安絮走得有多快,小腿倒騰得沒停歇過。


    謝執始終不遠不近地跟在他後方兩米左右距離,關鍵是走的姿勢淡定從容,略帶幾分閑散,和安絮匆匆趕路的樣子截然不同。


    心照不宣的。


    兩人在回程途中誰也沒再提及關於校長辦公室的事。


    在樓下一人向左,一人向右,偶像劇裏常有的橋段。


    安絮甩了甩腦袋,自己莫名其妙想些什麽奇奇怪怪的?他頭也不回就要進樓。


    想著回去得好好睡一覺,今天可把他忙壞了,雖然……並沒什麽收獲。


    安絮懨懨的歎了口氣,下一秒手腕處傳來的牽扯力讓他身體後仰。


    短暫失重而沒辦法控製身體平衡,唇瓣張開發出驚呼。


    “……唔!”


    不等他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驟然被人堵住。


    後傾的身體墜入了另一個更為結實的懷抱中。


    眼前是放大的屬於謝執的臉。


    氣息冷然,哪怕柔和的月光落在他的眼角,也沒染出幾分暖意來。


    男生的瞳仁是純粹的黑。


    咫尺之間。


    安絮小小的身影融入到對方的深不見底的眼眸之中。


    他扶住的衛衣,略顯蒼白的皮膚之下肌肉結實有力。


    牧痕抽著煙倚在樹根處,遠遠地看到這一幕。


    他渾身帶著一股難以疏解的低氣壓,煩躁地將煙掐滅。


    即便隻是見過一麵,一個普通小老師而已,算不得有什麽特殊的。


    和大腦裏的念頭背道而馳的是那雙骨節分明的手,狠狠砸在樹皮之上。


    小老師正被另一個人抱在懷裏,親得遠遠都能聽見軟膩的嗚咽。


    唇齒間溢出的尾音含了糖一般,甜軟勾人。


    “走、開……”


    牧痕聽不見少年抗拒的話。


    看著不像是單方麵的脅迫,或許是兩情相悅。


    牧痕冷眼目睹這一切發生,心頭無名之火燒得發燥。


    他想過去,將謝執拽開,然後呢,然後自己頂替他的位置……


    不可能,他也不是同性戀。


    額頭青筋直跳。


    在和謝執對視時,牧痕收斂下一切呼之欲出的戾氣,恢複如常,讓人看不清情緒,轉身離開。


    終於鬆了手。


    安絮揉了揉自己的腰,被箍得好痛。


    這些大學生渾身都硬邦邦的。


    他攥住謝執的衣領,直到將那質感精良、一看價格就不便宜的衛衣領口捏皺。


    他還有點喘不過氣,由白變粉的鼻子堵了,悶著聲音地質問。


    “你幹嘛突然要親我?說過了你離我遠點。”


    少年被親得懵然的狀態過後是不高興的情緒。


    他在生氣。


    唇肉紅腫,眼眸如同沁了水的琉璃,水潤剔透,眼尾附著一抹殘紅。


    謝執將目光從空無一物的樹下收回,牧痕走了。


    墨色的瞳仁靜靜地凝視著麵前的漂亮小老師。


    喉頭幹澀,手腕繃緊,也沒再靠近。


    安絮用手背擦去眼角聚起的一點生理性的水霧。


    他的睫毛不停顫,仍心有餘悸,在對方的桎梏下根本沒辦法逃脫,嘴巴親疼了。


    他握拳狠狠捶了比自己高的男生。


    盯著唇珠失神的謝執,一時不察還真被安絮捶得往後退了一步才站穩。


    “再碰,我會揍你!”


    小老師自以為惡狠狠的語氣恐嚇對方,實際上一點都不凶。


    濃鬱甜稠的香氣在二人之間縈繞不散,隨著情緒激動,這股香也漸濃。


    少年仰著臉,嘴巴被自己咬得紅了些。


    他穿的短褲很寬鬆,褲子下方堪堪遮住膝蓋,兩條小腿白膩地並攏。


    又踢了謝執一腳。


    在那條本該幹淨嶄新的褲子上留下第二個腳印。


    弄髒了別人的褲子,關鍵是那人一動不動讓他發泄怒氣,讓他欺負。


    像在欺負老實人,內心湧現的一點愧疚讓安絮蜷了蜷手。


    他似有心虛地不看自己留下的腳印。


    “你這樣不對,如果再被我發現一次,我就會這樣揍你……”


    軟小的唇珠被少年用力抿了抿,色澤趨於深紅。


    察覺到謝執的目光又開始變化,安絮害怕得迅速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捂著說話的語調悶悶的,話音從指縫間溢出。


    “你聽見了嗎?”


    帶著鼻音,呼吸浸得掌心潮熱。


    突然被親,小老師生氣了,生氣的時候會瞪人,像性格溫軟的貓咪也有發火的時候。


    炸毛防備地盯著一言不發的男生。


    卻也可愛。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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