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休遠輕手輕腳地踏入裏屋,一眼便瞧見王鸚鵡把頭深深地蒙在了被子裏,整個身子縮成可憐的一團,兩隻手死死地攥著被子,壓抑的嗚咽聲從被子裏斷斷續續地傳出來。劉休遠的心猛地一揪,緩緩地走了過來。


    他的動作輕柔無比,輕輕拉開王鸚鵡緊裹著的被子,半蹲下身子,雙手小心翼翼地捧起王鸚鵡滿是淚痕的臉。隻見她的眼睛紅腫臉頰處濕濕的,全是未幹的淚水。


    王鸚鵡淚眼朦朧地抬頭看去,開始她滿心以為是羅淺淺,卻沒想到映入眼簾的居然是劉休遠。


    王鸚鵡看著劉休遠,眼前的他依舊如往昔那般帥氣迷人,可她此刻卻隻有滿心的淒楚,哽咽著問道:“你真的是皇太子嗎?不是顯陽殿的侍衛?”


    劉休遠望著她那哀傷的眼神,一時竟不知該如何開口,隻能沉重地點點頭,聲音中滿是愧疚:“鸚鵡,我不是故意要騙你的,那日你把我當成侍衛,我見你那般天真無邪,那般靈動活潑,與這宮中其他人都不同,讓我心生歡喜。我便順勢未表明身份,隻想與你多些純粹而美好的時光,沒有身份的束縛,沒有規矩的拘囿。”


    王鸚鵡聞言,強撐著身子準備下床行禮。


    劉休遠心頭一緊,連忙按住她,讓她躺在床上,溫聲道:“莫要這般多禮,你昨日挨了這麽多板子,好好修養,我隻是來看看你。”


    王鸚鵡微微頷首,眼神卻黯淡無光。


    劉休遠看著她這般模樣,心疼得如刀絞一般,又是道歉又是安慰地哄著她:“鸚鵡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隱瞞太子身份的。若我一早表明,或許你就不會受此磨難。我真的好後悔,後悔讓你遭受這般苦痛。”他的目光中滿是憐惜和自責。


    王鸚鵡心中五味雜陳,自卑又難受地看著劉休遠送她的手鐲,淚水再次決堤,她別過頭去,不想原諒他,心中暗自悲歎:“殿下,您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奴婢不過是個卑微宮女,您的身份尊貴無比,何苦來哄騙我這等小人物。奴婢滿心歡喜交付真心,卻換來這般結局。奴婢在這宮中本就如浮萍般無依,如今更是因您的隱瞞而陷入絕境。”


    劉休遠急切地說道:“鸚鵡,在我心中,你從來都不是小人物。你善良、純真,像一朵盛開在幽穀的蘭花,清新脫俗。我隱瞞身份,隻是想與你相處時能更無拘無束,能感受到最純粹的快樂。我從未想過會因此給你帶來傷害,若能重來,我定不會如此糊塗。”


    王鸚鵡冷笑一聲,淒然道:“無拘無束?如今奴婢挨了板子,在這宮中受盡恥笑,人人都道奴婢不知天高地厚,冒犯了殿下。都是因為您的隱瞞,讓奴婢陷入這般萬劫不複之地。奴婢在這宮中本就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如今更是舉步維艱。”


    劉休遠慌了神,忙解釋道:“我本是真心待你,從未有過一絲一毫的欺騙之意,隻想護你周全,給你快樂。怎料會發展到如今這般田地,讓你如此傷心痛苦,這都是我的過錯。”


    王鸚鵡咬著嘴唇,恨恨地說:“真心?殿下的真心真是讓人難以捉摸,難以承受。您是尊貴的太子,奴婢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宮女,您的真心奴婢怎敢輕易相信。”


    劉休遠越是解釋,王鸚鵡越是覺得他隻是在花言巧語地哄騙自己,局麵愈發不可收拾,越描越黑。


    劉休遠終於忍不住發了脾氣,抬高了聲音說道:“王鸚鵡,本太子已經如此向你解釋道歉,你還這般執拗,莫不是不知好歹。我乃堂堂太子,對你已這般低聲下氣,你還想怎樣?”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看到王鸚鵡身子一顫,他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王鸚鵡的淚水流得更凶了,心中的自卑感愈發強烈,她泣不成聲地說道:“是,殿下尊貴無比,是奴婢不知好歹,奴婢高攀不起。奴婢身份卑微,怎配得上殿下的真心。朝中這麽多世家女郎,她們才與殿下般配,奴婢不過是個笑話。”


    在她心底,依舊深深地喜歡著劉休遠,隻是如今太子的欺騙讓她實在難以接受。而且她現在被皇上打了這麽多板子,疼得厲害,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去麵對這份感情,麵對劉休遠。鸚鵡別過身子。


    劉休遠有些生氣,可當看到王鸚鵡發疼的身子不住地哆嗦,還發出難受的哼哼聲,他的內疚和擔心瞬間湧上心頭。他趕緊伸手探了探王鸚鵡的額頭,隻覺滾燙得嚇人,心中焦急萬分:“這可如何是好,燒得如此厲害,若再不退燒,怕是會傷及根本。”


    劉休遠的神色焦急萬分,雙手穩穩地端起那碗藥,聲音輕柔:“鸚鵡,先把藥喝了,藥都涼了,你發這麽高的燒,別和我慪氣了。來,乖,張嘴,這藥雖說苦,可隻要喝了就能好起來,好好養病。”他的目光中盈滿了深切的心疼與焦急,一眨不眨地緊緊盯著王鸚鵡,那眼神仿佛在傾訴,隻要她能喝下這藥,哪怕讓他付出一切都心甘情願。


    王鸚鵡哭得肝腸寸斷,淚水如決堤的洪流肆意奔湧,她執拗地轉過頭去,淒然說道:“殿下,這藥奴婢不喝,奴婢這身子就這樣了,不勞殿下費心。”


    劉休遠眉頭緊蹙,臉上的憂慮如陰霾般沉重,趕忙急切說道:“藥一定得趁熱吃,涼了藥效就大打折扣了。鸚鵡,千萬莫要這般自輕自賤,”他的聲音顫抖得厲害,端著藥碗的手也止不住地微微發顫,心中的懊悔如潮水般洶湧,恨不能時光倒流,改變當初隱瞞身份給她帶來的無盡痛苦。


    王鸚鵡抽抽搭搭地哽咽著,聲音裏滿是悲戚與蒼涼:“殿下,您是尊貴無比的太子,奴婢不過是這宮中最微末的存在。如今落得這般田地,是奴婢福薄命苦,實在不敢勞煩殿下費心。”


    劉休遠見王鸚鵡不肯喝藥,如此作踐自己,於是隻能嚇唬王鸚鵡說:“你知不知道你在和誰說話,趕緊喝藥,如此沒大沒小,是準備繼續挨板子嗎?”


    王鸚鵡嚇了一跳,哭得更加厲害了。


    這時,武陵王用完早膳,心急火燎地來看看鸚鵡。走到門口,在門外聽到太子和王鸚鵡的對話,攥緊了拳頭,終於明白了一切。原來王鸚鵡壓根不是太子派來監視他的細作。可是就是因為自己的猜忌誤會,才讓王鸚鵡挨了這麽多板子,差點死了,好不容易王鸚鵡醒了,太子卻如此刺激她。可是王鸚鵡如今這身子,實在是不能再受刺激了。他推開門,走進屋內。


    劉休龍緩緩抬起腳步,一步一步沉穩而沉重地向他們走來。他的雙眼緊緊注視著王鸚鵡,許久許久都未曾移開,眼睛裏滿是心虛與心疼交織的複雜情緒。而後,他將目光轉向劉休遠,那眼神中似乎有熊熊火焰在燃燒。


    其實,他不過是一個庶出的三皇子,而劉休遠自出生便是嫡子、長子,更是尊貴無比的皇太子。劉休龍原本以為王鸚鵡是皇太子派來的細作,卻未曾料到,因為自己的無端疑心,竟讓王鸚鵡差點丟了性命。


    劉休龍不敢讓王鸚鵡知道他曾經懷疑過她,生怕這會讓他們之間本就稀薄的關係更加惡化。然而,看著眼前的劉休遠對王鸚鵡關懷備至,他的心中又湧起一股難以言說的嫉妒和不甘。憑什麽太子什麽都有,還要來和他搶心愛的女人?在這深宮中,權力、地位、愛情,似乎都向著劉休遠傾斜,而自己總是被遺忘在角落。


    此刻,他的內心猶如翻江倒海一般。“王鸚鵡,都是我不好,我不該輕易猜忌你,害得你遭此大難。”他滿心愧疚與懊悔,“我怎麽能如此糊塗,僅憑自己的臆想就認定你是別有用心之人。”他的心疼如刀割般尖銳,“看著你這般憔悴虛弱,我真是罪該萬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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