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瑩”殷衝語聲低沉且充滿關切,每一個字眼都仿佛承載了千斤重擔,\"我有一樁令人心憂之事需告知於你——太子殿下近日身染微恙,病情似乎頗為棘手,令人憂慮不已。”


    聞此言,殷玉瑩手中輕搖的團扇瞬間停滯在半空中,宛如時間被凍結一般。她的眼眸如同兩顆璀璨的明珠,此刻卻蒙上一層淡淡的陰霾,轉瞬之間流露出對太子病情的深深憂慮。秀眉緊鎖,她急切地問向二叔:“二叔,太子……他真的病倒了嗎?”


    殷玉瑩對於劉休遠的感情,雖未明示於眾,但在殷府上下,這早已是眾人心照不宣的秘密。每當劉休遠與其父劉義隆一同蒞臨殷府,身為殷景仁大人的孫女,平日再怎麽跋扈張揚的殷玉瑩也會在太子麵前化為繞指柔情,溫文爾雅、氣宇軒昂的太子形象讓她由衷敬慕與傾心。她時常躲在華美的珠簾之後,悄無聲息地關注太子的一舉一動,那份深藏少女心底的情愫,就如同夜色中悄然綻放的花朵,盡管未曾吐露芬芳,卻已在月光下靜靜盛開。


    “二叔,太子殿下的病情是否有好轉的跡象呢?”玉瑩急忙追問,那一雙明亮的眼睛裏溢滿了深深的擔憂與期盼。


    殷衝注視著侄女殷玉瑩那雙滿載憂慮的眼睛,緩緩開口道:“玉瑩,據我所知,太子已經臥床不起兩日有餘。前幾日高燒不退,病情一度讓人憂心忡忡。不過今日才得到消息,他的體溫終於降了下來,還需靜養調息,加之宮廷禦醫們的精心治療與調理,才能逐步恢複元氣。”


    聽到這裏,殷玉瑩不禁雙手緊握,她的眼眸中流露出一種迫不及待的關懷:“那太子殿下現在的情況如何?飲食是否正常?有沒有人日夜在旁悉心照料?”殷衝點了點頭,撫慰道:“宮中的太監和宮女們自然是日夜看護,且皇室對太子殿下的健康尤為重視,禦醫們更是不敢掉以輕心。至於飲食,他們定會遵照醫囑,準備適宜調養身體的食物。你大可放心,隻是這段時日,咱們府上也應有所表示,或許能送去一些滋補之品,表一表我們對太子殿下早日康複的期盼。”


    殷玉瑩聽罷,心中稍安,卻又添了幾分焦慮,她思索片刻後堅定地說:“二叔,我想親自去挑選些滋補食材。”


    殷衝聽罷侄女殷玉瑩的話,微微頷首,眼中閃爍著理解與讚同的光芒。他語重心長地回應道:“玉瑩,正巧,你二嬸臨賀長公主今日接到淑妃娘娘的邀請,說是宮中秋菊盛開,欲邀她一同賞花談心。你可以隨你嬸母進宮。


    殷玉瑩聽後,心中稍安,感激地望向二叔:“多謝二叔提醒,我這就去讓春容準備。”殷衝點點頭:“記住,玉瑩,在宮中言行舉止需得體,不可過於急躁,一切以禮為先,可不能像在家一樣。


    .......宮女房


    太監陳慶國手持拂塵,身著一襲潔淨的青色宦官服,來到宮女房前。來到宮女房前,陳慶國先是輕輕咳嗽一聲,隨後揚聲道:“宮女王鸚鵡娘子可在。”


    王鸚鵡抬起頭來,眉眼間透著一股聰明伶俐的勁頭。她疑惑地回應道:“陳公公,您找我有何事?”陳慶國滿臉堆笑地說:“王娘子,太子吩咐咱家來傳話,想讓你明兒個一早給他做上一份桂花糕送到東宮呢。”


    王鸚鵡聽罷,流露出驚訝與不解:“太子殿下,怎麽會突然想起奴婢做的桂花糕呢?有沒有搞錯了吧,雖然奴婢會做桂花糕,可是哪裏能入得了太子的眼。


    ”陳慶國見王鸚鵡稍有遲疑,眉梢不禁微微上挑,關切中帶著一絲嚴肅:“王娘子,怎麽?莫非你不願意為太子殿下做這桂花糕?”


    王鸚鵡一聽此言,心頭一緊,屈膝行禮答道:“公公誤會了,奴婢哪敢不願。奴婢剛入宮不久,雖是會做些家常點心,但太子殿下平日所食皆出自禦膳房的,怎會突然想起要吃我做的桂花糕呢?奴婢心中難免惶恐,唯恐手藝不精,怕太子殿下責罰。”


    陳慶國見王鸚鵡,安慰道:“宮裏頭的事兒誰能說得準,不過太子殿下素來體恤下人,他看重的是那份心意與誠意,王娘子隻管用心去做,隻要出自真心,便是最好的佳肴,太子殿下病中想吃桂花糕,禦膳房那些人做的不合胃口,何況咱家也不知道太子為何要你做桂花糕。”


    王鸚鵡心頭越發疑惑,不過身為宮女深知規矩,不敢多問,隻得低頭應道:“既然是太子殿下的吩咐,奴婢自當遵從,奴婢定當竭盡全力準備這桂花糕,明日準時呈上,不敢有絲毫懈怠。隻是我怕手藝粗陋,恐有負太子殿下期望。”


    陳慶國寬慰道:“王娘子不必過謙,能得太子垂青便是你的造化,趕緊準備吧,明兒個一早可就要送過去了。


    隨後,陳慶國又細細叮囑了幾句製作時需要注意的事項,並鼓勵王鸚鵡不必過於緊張,便轉身離去,留下王鸚鵡獨自在房內,思緒萬千,既感壓力又滿懷期待地開始籌備那盤特的桂花糕。”


    ........


    王鸚鵡端著精致的食盒,裏麵盛放著她精心烹製的桂花糕。她步履輕盈卻又略顯緊張地踏入東宮,目光所及之處,宮殿層疊、廊腰縵回,心中不禁生出一股敬畏與迷茫交織的情感:“這皇宮大得就像一個迷宮,我雖在宮中生活,卻對這東宮的位置一無所知。”


    王鸚鵡站在一處寬敞的甬道,環顧四周,向身邊一位正在掃地的小黃門問道:“這位公公,請問您,去東宮應該怎麽走啊?”


    小黃門似乎並未注意到她的窘迫,隨手指向東方,言語中帶著一絲漫不經心:“哦,東宮啊,從這裏左拐,過了三個大殿之後,你就能看到東宮了。”


    王鸚鵡略感困惑,但還是按照指示前行。她緊握手中裝有桂花糕的食盒,小心翼翼地穿梭於各個庭院之間,一邊數著經過的大殿,一邊試圖辨認那些難以理解的匾額。她在曲折的宮道上穿行,每經過一座巍峨的宮殿都要駐足片刻,確認自己的位置。路上偶爾遇到其他宮人,她都會露出謙遜的笑容,以免被人看出自己的惶恐和不安。


    太陽在空中慢慢挪移,時間仿佛在皇宮的寬廣之中悄然流逝。王鸚鵡額頭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內心五味雜陳——她在心裏默默祈禱,希望不要因為自己的無知而在宮中迷失方向,耽誤了太子殿下品嚐桂花糕的時間。


    曆經一番周折,在太陽逐漸西斜之時,王鸚鵡終於來到了東宮的朱紅大門前。她輕輕拭去額角的細汗,凝視著眼前的宮殿。


    她輕輕歎了一口氣,帶著一絲疲憊與焦急,正欲邁步向前,突然身後傳來一聲尖銳的嗬斥:“大膽奴婢,你是個什麽東西?也敢攔我們女郎的路?”


    王鸚鵡心頭一緊,忙轉頭望去,隻見一位氣度不凡的女子身著華服,雲鬢高挽,黛眉如畫,正是打扮得光鮮亮麗、一看便知出身世家女郎。麵對身邊丫鬟春容的責問,王鸚鵡心頭雖驚惶不安,卻深知禮數不可廢,於是強自鎮定,按照宮中的規矩向殷玉瑩屈膝行了一禮。


    殷玉瑩對王鸚鵡的出現並未給予過多關注,她高貴的眼眸未曾在王鸚鵡身上停留片刻,隻是裙擺微揚,蓮步輕移,徑直從王鸚鵡身邊走過,留下一陣淡淡的香風。


    春容則不同,她的眼神在王鸚鵡手捧食盒、略顯疲憊的身影上打了個轉,隨後貼近殷玉瑩耳邊,低語道:“女郎,奴婢剛剛留意到這小宮女拿著食盒在東宮裏繞了許久,一副鬼鬼祟祟的樣子,恐怕是想借機接近太子殿下,您或許該好好詢問一下。”


    殷玉瑩聽聞此言,眼神瞬間多了份警惕與審慎,她瞥了一眼王鸚鵡手中的食盒,恰逢太子身染微恙之事縈繞心頭,不禁蹙眉問道:“你這小宮女,鬼鬼祟祟地在東宮內遊走,還帶著個食盒,究竟是何目的?食盒之內究竟裝有何物?又受何人所托進行此舉?”


    王鸚鵡心中一陣無語,她滿腹疑惑地在心底思量:“這皇宮裏的人情世故真是複雜難測,是起早貪黑親手為太子殿下準備了桂花糕,希望他病中能有所慰藉,這皇宮裏的女子們,怎麽個個都像是在上演勾心鬥角的大戲,怎就無端惹上了這般是非,我手裏捧著食盒還能有什麽別的目的?不就是給太子送吃的嗎?”然而,盡管心頭百轉千回,她仍恪守宮女的本分,極力抑製住內心的波瀾。


    麵對殷玉瑩與春容的質疑,王鸚鵡斂眉垂目,以一種無比謙恭的語氣緩緩答道:“回稟女郎,奴婢確實並無任何不軌之心。這食盒內盛的是我親手製作的新鮮桂花糕,特意為太子殿下病中調理之用。還望女郎明察,勿要錯怪奴婢。”


    說話間,她輕輕掀起食盒蓋子,一陣清甜的桂花香氣四溢而出,映入眼簾的是那些精巧細膩、色澤金黃的桂花糕,仿佛是無聲地訴說著她的辛勤與誠意。


    還沒等殷玉瑩說話,春容就對殷玉英說道:“奴婢就說吧,這個小宮女鬼鬼祟祟的在東宮外邊張望,一看就是個狐媚子。”


    春容的刻薄話語尚未完全消散在空氣中,殷玉瑩的目光便下意識地投向了王鸚鵡。她注意到這個低眉斂目的小宮女雖身著樸素,卻難掩其秀雅之姿,確實是個惹人注目的少女。今日,她懷著少女的羞澀與期待,借著陪同嬸母臨賀公主入宮給淑妃娘娘請安的機會,借著探病的由頭,尋機一睹心儀已久的劉休遠,病情如何,未曾料到在這東宮門前遇到王鸚鵡這個小宮女。


    聽聞春容如此詆毀,殷玉英心中不禁生出一絲不悅,那雙明眸裏的溫度驟然降低:“一個區區小宮女,也敢在本女郎麵前擺弄這些小心思。”盡管她並沒有直接開口,但那冷冽的眼神猶如冰刃般犀利,無聲地表達著她的不滿與疑,她瞥見王鸚鵡手中的食盒,眉眼間閃過一絲不屑,“這裏哪有你說話做事的地方!”


    王鸚鵡被她突如其來的怒氣和舉止驚住,忙解釋道:“女郎誤會了,奴婢隻是聽說太子殿下病了,胃口不好,吃不下什麽東西....”


    然而,還未等王鸚鵡說完,殷玉瑩便一把奪過王鸚鵡手中的食盒,用力一甩,那精心製作的桂花糕瞬間散落在泥濘的地麵上,空氣中彌漫起一股混雜著泥土與桂花香的氣息。


    王鸚鵡望著那散落一地、沾滿泥土的桂花糕,心中五味雜陳。她明白,這些糕點不僅僅是太子殿下的口中之物,更是自己忙了一天的心血。此刻,看著它們被無情踐踏,原本就因不熟悉東宮路線而遲到的她,更加焦慮不安,想到可能因此受到責罰,王鸚鵡心頭不禁一陣酸楚,但她並沒有時間去沉溺於悲傷或憤怒中。為了盡快完成任務,避免延誤可能會帶來的更嚴重的後果,她強忍淚水,迅速決定返回自己的住處重新製作一份桂花糕。


    劉休遠因病體虛弱,上午大部分時間都在昏睡中度過,午飯也幾乎未動。午後,他懶洋洋地躺在床上,百無聊賴地凝視著窗外的桂花樹,心中卻在默默期待王鸚鵡的到來。然而,時至申時已過,王鸚鵡仍未出現。


    “你怎麽還不來?”劉休遠獨自想象著與王鸚鵡見麵的情景,“你見到我,是不是會因為害怕而顯得十分緊張?畢竟你那麽膽小,一定會驚訝萬分吧。”他在腦海中構建起他們的對話:


    “奴,奴婢婢給太子殿下請安……”他想象中的王鸚鵡低眉垂目,緊張得連話都說不順暢,心裏更是慌亂不已:“完了,完了,我剛剛是不是不小心看了太子殿下的眼睛?沒有,我才沒有!”


    而在他的幻想中,劉休遠故作嚴厲地看著她,帶著一絲戲謔道:“你可知罪?孤足足等了你兩個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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