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子—,本小姐回來啦,這幾日沒我時時監督提醒,可有懈怠!”


    隨手翻書打發時間的顧晏禮聽到林疏晚的聲音眼睛一亮,但很快又故作淡定地斂眸,隻用餘光掃著門口。


    林疏晚一蹦一跳地跑進來,直到進屋前才放緩腳步,端起夫子的架勢。


    見他手中拿著《禮記》,甚是滿意地點了點頭道一聲:“不錯。”


    顧晏禮手上的書沒放下,嘴上不經意問道:“皇後娘娘身體好轉了?”


    林疏晚自然地坐到他對麵:“當然啦,我去的第二日,她便好全了。”


    “那還待這般久,想來是在宮中樂不思蜀了。”


    顧晏禮脫口而出,但說出來的話卻像是久久等不到丈夫歸家的深閨怨婦。


    他一驚,馬上找補道:“咳,我是說小姐與皇後娘娘的關係真好。”


    “那是自然。”林疏晚點頭應是。


    正當顧晏禮舒了一口氣時,她突然猛地起身,隔著桌子直視他眼睛道:“你不會是,想我了吧。”


    “怎怎怎麽可能,我隻是見你久不歸府,擔心你在宮裏出了什麽事罷了。”顧晏禮反駁道。


    “噢——,擔心我啊。”林疏晚意味深長地笑著。


    (那不就是想我了嘛。)


    “不是!”顧晏禮立刻反駁,說出口時才想起這是她的心聲,“畢竟你也算是我的夫子,學生關心一下夫子又有何錯?”


    “嗯嗯嗯,你說的都對。”林疏晚笑著敷衍道。


    (哎呀,還害羞了,臉都紅了。)


    顧晏禮雙眼一下子就睜大了,猛地往後一撤,揮著手扇風道:“好像穿多了,怎麽這般熱。”


    林疏晚看了眼他身上並不算厚實的外衣,笑得嬌俏:“噢——,原來是太熱了。”


    (哼,嘴硬。)


    顧晏禮眼神飄忽了幾下,而後理直氣壯地與她對視道:“對!都是熱的。”


    這麽近的距離,他們的眼裏僅剩下對方。


    林疏晚的眼睛很大,黑中帶了點棕,光照下透明得像兩顆琥珀。


    眼睫毛也很濃密,就這樣一眨一眨的,似乎能眨到人心裏……


    “不過,這麽看你,居然和先皇後有五六分相似呢。”林疏晚突然道。


    “嗯,你說什麽,先皇後?”顧晏禮回神,他居然看林疏晚的眼睛入了迷。


    “對啊,眼睛、鼻子、嘴巴這三個地方最像,跟一個模子裏刻出來似的。”


    林疏晚歪著腦袋,虛空點了點這三個地方。


    “怎麽突然提到先皇後了?”


    顧晏禮也冷靜下來了,身體再次往後靠了靠。


    肯定是距離的原因,對,肯定是距離的原因!


    他看誰也不會看這魔女入迷!


    林疏晚撤回手坐了下來,無聊地來回戳著懸掛著的毛筆:


    “就是與姑母閑聊時,突然就說到了,她那兒還有幅畫像呢。”


    (不過畫像被我要過來啦。)


    (我記得小時候阿娘就說,她懷我時總喜歡看圓的東西,因而生下的我眼睛也圓乎乎的。)


    (既然如此,我常看先皇後的畫像是不是也能有先皇後的美貌。)


    (雖然我已經夠美了,但誰會嫌自己更美呢。)


    (以後每日睡前我就拿出來看看,說不定還能更美些哈哈哈。)


    林疏晚這般想著,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顧晏禮也沒忍住,微微勾了勾嘴角。


    回過神的林疏晚重重地拍了下顧晏禮的手臂:“喂,你笑什麽?”


    “嘶,沒什麽。“顧晏禮揉了揉被拍狠了的手臂,斂下了嘴角,“就是被你這麽一說,安也有些好奇先皇後長什麽樣。”


    “這有何難,畫像就在我的院裏,知秋你去取來。”


    林疏晚大手一揮豪爽地答應了。


    “小姐,這不好吧。”


    知秋有些猶豫,顧晏禮身為男子特意去看女子的畫像,還是先皇後的畫像,這於理不合啊。


    “沒事,這裏就你、我、小安子,還有竹子四人,隻要你們不說去,沒別人知道的。”


    她特意要來畫像,本就是想讓顧晏禮看到的。


    “那就多謝小姐了。”顧晏禮道謝道,隨後問道,“不過,小姐可以再與安說說先皇後嗎?”


    林疏晚撐著下巴道:“你問這個幹嘛?”


    “你不會是覺得自己與先皇後有什麽關係吧。”


    “雖然我也這麽想過,畢竟年歲上確實與先皇後早幺的皇子對得上呢。”


    “但是你還是不要癡心妄想了,若你真與她有關係,先前又怎麽會在我府裏當小廝。”


    顧晏禮解釋道:“安就是有些好奇,聽說先皇後是位奇女子。”


    “確實,其實我也是這次進宮才從姑母口中知道的……”


    林疏晚給自己倒了杯茶水,潤了潤口,開始與他分享新得來的八卦。


    先皇後是丞相之女,不僅於相貌上遠勝一幹京城貴女,才學上也是相當了得,琴棋書畫無一不精通。


    自她進宮後,也是深受皇帝喜愛。


    後宮佳麗三千形同虛設,甚至一度傳出“弱水三千,隻取一瓢”的傳言。


    當然,罷黜後宮的舉動還是被群臣和太後勸住了。


    但總歸帝後情深這一點,毋庸置疑。


    可惜,因著皇後肚子久沒有消息,皇帝又僅有大皇子一個子嗣。


    為了江山社稷,皇帝也不得不去寵幸其他宮妃。


    隨著皇子皇女接連出世,帝後關係僵持了一段時間。


    但很快再度和緩。


    兩年後,皇後也懷上了龍子。


    帝大喜,當即便宣稱,若為皇子,則立為太子;若為公主,將來便是他的掌上明珠。


    可能也正是因此,皇後腹中的胎兒被眾妃視為眼中釘。


    才將將七個月左右,就提前降生了。


    皇後的身體也在這次生子中落下了病根。


    雖有眾太醫一同醫治,但小太子未滿月就降生,身子骨不好,沒過多久就早幺了。


    小太子沒了之後,皇後也整日鬱鬱寡歡,於幾月後辭世了。


    “小姐,取來了。”


    知秋抱著畫卷,強調道:“但是隻給他們能看一眼。”


    “哎呀,看都看了,多一眼少一眼又有什麽差別。”


    林疏晚一把搶過畫卷,在桌上攤開:“再說,先皇後要是知道這世間又多了幾個欣賞她美貌之人,在天之靈也會欣慰的。”


    (反正要是我死後,還有人傳頌我的美貌,我一定開心得不行。)


    顧晏禮這次沒被林疏晚的心聲逗笑,蓋因他的心神全放在了畫像上。


    畫中之人竟與他前世的母親十分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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