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門口人影一閃,婉兒帶著應兒翩然而至,吳越忙起身相迎,道:“姐姐來得好巧,快屋裏坐!”


    婉兒拿一方絲帕捂了嘴,瞧了依拉洪一眼,又瞧一眼吳越,吃吃地道:“我來打擾到殿下和妹妹了。”


    吳越笑道:“我巴不得姐姐日日都來。”說罷拉著她到羅漢床上坐下,自己走到桌邊那張黃花梨雕勾雲紋方凳上坐下。


    依拉洪將手中那半隻柿子遞過去,道:“婉兒,這柿子很甜,嚐嚐!”


    婉兒推辭道:“殿下給妹妹吃。”


    依拉洪笑道:“她已吃過半隻。”


    回骰天寒地凍時節,牛羊肉不缺,卻偏偏少蔬果,婉兒不知依拉洪從何處得來這種好東西,她一麵笑道:“好,我最愛吃柿子。”一麵便接過咬了一小口,又贊道:“果真好甜!”


    便在這時,隻聽敲門聲咯咯響了兩下,依拉洪道:“進來!”


    那門一開,奴日汗便夾著一股寒風進來,先向依拉洪行禮,又向吳越和婉兒行禮,道:“兩位姑娘好!”


    婉兒眼尖,一眼瞧見他手中提了隻籠子,笑道:“奴日汗,籠子裏裝的是什麽好東西?”


    那籠子外麵用一層黑紗罩了,隻聽裏麵傳出一陣吱吱輕響,顯是關了隻小動物,奴日汗將麵上黑紗除去,裏麵果真裝了一隻狐。


    隻見那狐身量尚小,長著一雙小小的耳朵,尖尖的嘴上隻長了一圈絨毛,通身如炭火般火紅,竟無一根雜毛,竟是一隻世間罕見的紅狐。


    奴日汗道:“這是屬下今日獵的,特地給殿下送過來。殿下,用紅狐的皮子做衣袍,穿了可除百病!”


    依拉洪朗聲笑道:“這麽小隻狐,能除下多大張皮子?”


    奴日汗道:“皮子不用多,隻須一條,滾在大氅邊上便是了。殿下身強力壯,原本也用不上,可——”


    他眼瞅瞅屋中兩位麗人,心中犯愁,這狐隻有一隻,皮毛甚少,殿下若要送人,送給哪位姑娘呢?


    隻聽依拉洪笑道:“不錯,老人們都這麽講,紅狐皮子可驅邪,我原不信這世上竟有紅色的狐,今日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


    奴日汗道:“狐生性多疑狡猾,想要活捉著實不易,殿下從前久居長安,自然不能見,屬下每年冬日打獵,倒可見幾隻,可這也是第一次獵住!”


    “奴日汗心好,每年可見這世上罕見的精靈”,依拉洪笑道,轉向對吳越道,“越兒身子單薄,我命人將這狐皮毛除下,給你鑲在那件十字貂毛大麾上。”


    那小狐似是聽懂幾人說話,知道這群人要將自己皮毛剝下,臉上又是驚恐又是焦急,一雙大眼滑溜溜地在幾人臉上轉了幾轉,最後定定地落在吳越臉上,用一雙小爪子搭在籠上,沖她吱吱叫個不停。


    婉兒笑道:“狐這麽小,便是鑲在大氅上也隻有一小片,婉兒倒有個注意!”


    依拉洪笑道:“還是婉兒足智多謀,快說!”


    婉兒笑道:“這狐尚未成年,瞧它隻怕還未斷奶,咱們若將它當作誘餌放歸山林之中,它爹爹媽媽定會趕來相救,到時別說一件大氅,便是幾件,也都有了!咱們一人一件,不正好麽?”


    奴日汗拍手道:“好,真是一條妙計,明日一早我便會去布下陷阱!相信到了傍晚時分,必有收穫!”


    婉兒臉上大現得意之色,卻聽吳越道:“公子,越兒求你一事!”


    依拉洪笑道:“越兒直說便是!”


    “越兒求公子不要殺了它!”吳越蹙眉道。


    依拉洪一怔,隻見吳越一臉哀傷,道:“萬物皆有靈。越兒自幼被賣到花滿樓,與父母生生離別,自知這其間滋味。今日小狐與它爹爹娘親分開,必也是痛苦至極。越兒不忍見這麽罕見的小狐,來這世上不過數日便要被殺死剝皮,求公子答允!”


    說罷吳越走到依拉洪麵前,屈膝行禮道:“公子若不應,越兒便不起來。”


    自認識吳越,她還未向自己求過任何一件事。依拉洪朗聲大笑道:“莫說一隻小狐,越兒便要我依你一千件事,一萬件事,我也都答允你!”


    說罷伸手扶吳越起來,吳越大喜,忙道:“越兒放了它可好!”


    奴日汗生在回骰,生下來放牧打獵,從不懂漢人女兒家這些憐香惜玉的天性,隻覺自己費盡心機才抓到的小狐又給放回山林,心中大感不舍。


    卻聽依拉洪對她柔聲道:“好,咱們一會便去山林放了它!”


    奴日汗心中痛了一痛,隻好撓了撓頭皮,婉兒見他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又抿著嘴笑道:“奴日汗,妹妹這時在替你祈福呢,你還不謝謝她?”


    奴日汗從不知什麽佛教裏的祈福,隻知眼下依拉洪殿下對吳越言聽計從,從未有半點違拗,對方是殿下,自己也自然不敢有半點違拗,隻得硬著頭皮道:“謝謝吳越姑娘。”


    吳越笑道:“我請你日後也別再抓它回來好麽?還有,也不能抓它的爹爹媽媽、哥哥姐姐、弟弟妹妹。”


    屋中幾人都一齊笑了,依拉洪道:“奴日汗,日後越兒說什麽,你照做便是,便當是我說的!”


    奴日汗哭著一張臉道:“好,日後我不抓紅狐,還讓大夥都不要抓它們!”


    吳越拍著手笑道:“如此最好,奴日汗,多謝你啦!”


    奴日汗也笑了,眼睛卻又向婉兒身後瞧去,可仍是隻見到應兒,眼中不覺閃過一絲失落。


    婉兒知她心思,嘆了口氣,道:“小滿眼下隻怕已回到花滿樓了。”


    奴日汗幾次去婉兒屋裏找小滿,卻再也沒見到她,後來婉兒在她一件衣衫中找出書信一封,才知她不願在這苦寒之地久留,獨自一人回了大唐。


    奴日汗心中失落,喃喃自語道:“她走,為何也不跟我說一聲。”


    婉兒嘆了口氣,道:“莫說你,她跟了我五年,走時也不曾跟我講一句,我待她與應兒,便如親姐妹一般,她便這麽一言不發地說走便走,想著也是心寒。”


    應兒瞧瞧依拉洪,又瞅了一眼奴日汗,小聲勸道:“小姐,小滿到底年紀小些,別跟她計較了。”


    依拉洪一早知道小滿回唐,心中大叫不好,轉念一想,小滿一個十五歲的小丫頭,便是回到長安又能惹出多大是非?


    他心念一轉,命人飛鴿長安做下安排,自己也不理會此事,此時見奴日汗沮喪,笑道:“奴日汗,婉兒身邊,可還有一位姑娘。”


    應兒一張俏臉頓時紅了,道:“公子怎拿奴婢開玩笑?”


    幾人說說笑笑間,塔可古娜端著一隻大食盒走進來,吳越知道是晚飯菜食送過來了,便對她道:“再取兩雙碗箸,公子和姐姐一塊吃。”


    吳越來此間兩月,每日學說回骰語,她本天資聰慧過人,又肯用功,日積月累,竟已能和回骰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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