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聲音便哽咽了,道:“我若存了害人之心,便讓我日後不得好死!”


    吳越一驚,自己從未想過婉兒會害了自己,那日的確是她招手讓自己過去,可誰又知道那地冰薄呢?


    應兒將帕子遞給婉兒,道:“老天爺自然知道小姐的心,小姐整日在屋中念佛,這才感動了上天,讓她又醒過來。”


    吳越心中又是難過,又是感動,公子待自己好,姐姐待自己也好,可如今公子不喜歡姐姐,偏偏喜歡自己,可如何是好?


    隻聽應兒不依不饒地說道:“她剛來時,媽媽待她不好,常不給她飯吃,還是小姐可憐她,可如今連秋菊都背地裏嘲笑小姐,說小姐養了一隻白眼狼!”


    吳越一怔,腳步不由往後退了一步,心裏隻覺委屈萬分,自己何曾想過要和婉兒搶朱禹辰。


    中秋之前,甚至沒曾見過他模樣,那晚本來自己是存了求死之心,可到後來,自己也竟身不由己。


    想起前後之事,吳越不由大為慚愧,似乎正如應兒所說,自己正是一隻不折不扣的白眼狼,若不是自己,婉兒和公子必然還會和從前一樣好。


    隻聽婉兒長長嘆了一口氣,道:“我待她如自己親妹子一般,公子變了心,我自然也不會怨她,我心裏,替她歡喜。”


    說到後來,又哽咽住,聲音低微,幾不可聞,吳越卻無端心頭一痛。


    隻聽應兒急道:“小姐心慈,若是我,便不會這麽罷手!都說男子負心薄情,我瞧她也會有這一日的!”


    婉兒忙道:“別這麽說,我隻願公子待她永遠便這麽好下去……”


    聲音透著無比悽苦與悲涼,吳越心中酸楚,婉兒平日甚是清高,瞧其他姐妹從來不用正眼,自己雖與她交好,卻從不知她心裏竟有如此苦楚。這幾月婉兒清減不少,原來竟是因自己而起。


    心中思潮起伏,竟不知如何是好,隻聽婉兒說道:“我覺得有些冷了,咱們回屋去罷!”


    隻聽腳步輕響,兩人向樓裏走去。


    吳越佇立花樹背後,久久無語,隻聽得前樓姐妹們嬉笑之聲愈加大了些,她抬頭瞧那三樓東首,裏麵已點起昏黃燈燭,在這夜裏顯得十分落寞。


    吳越仰起一張小臉,瞧見天上一輪清月懸著,四周卻無一點星光,那月在這晚,也顯得這般孤寂。


    也不知過了多久,兩顆淚珠從吳越臉上滑落,掉在土裏,頓時無影無蹤。


    ☆、周姓侍郎


    不覺天一日比一日冷起來,花滿樓裏客人漸少。這日屋外又下起了雪,老鴇自然又和姐妹們聚在廳堂裏烤火取暖敘閑話。


    秋菊從廚房裏拿來幾隻番薯,讓小丫頭洗了埋在炭火底下烤著,一會兒,便有了香噴噴的香味飄了出來。


    老鴇笑道:“死丫頭,你不知道這番薯如今有多貴,你倒好,專挑個大的!”


    秋菊笑吟吟地說道:“今日算我請客,媽媽,回頭你在我帳上除成不成?”


    老鴇眼睛一眨,嗬嗬笑著,道:“你今日倒大方,早說呢!”


    夏荷仍是繡著一塊緞子,笑道:“這番薯從西域過來,從前咱們吃也吃不完,何曾看在眼裏?唉,如今倒像個寶貝似的,還得省著吃!”


    秋菊嘴快,馬上接道:“朱公子從前待她好,隔三差五地送些西域產的瓜果給媽媽,婉兒再怎麽橫,吃不了的,也還想著給咱們分一些,讓咱們也帶著享享福,如今倒好,所有好處都隻讓吳越一人占盡了。”


    春蘭瞅瞅門口,生怕吳越從裏頭出來,便悄聲道:“秋菊小聲些,朱公子如今送吳越的東西,哪是些吃的,盡是千兩銀子的東西,教咱們如何分去?”


    秋菊不以為然地用火鉗將一隻番薯翻了個轉,拿兩隻手指在上麵飛快地捏了捏,又用炭火堆上,道:“說她又怎麽,我瞧朱公子也不過圖個新鮮,過不了一年半載也便膩了。”


    眾姐妹眼見婉兒如今受了冷落,心裏便替她有些不平,想起青樓女子的命本該如此,心頭不免都有些兔死狐悲的傷感。


    這時門簾一掀,夾著一股寒風進來一人,隻見他一張木瓜臉,兩隻老鼠眼,唇邊長了兩撮小鬍子,身上穿了一件貉子毛大氅,頭上戴著一頂黑狗皮氈帽,左手中指與無名指各戴了一隻金戒指,右手大拇指上則戴了一隻碩大無比的青白玉扳指。


    老鴇抬頭一見此人,立刻滿臉堆笑地招呼道:“喲,周大人,這麽大的雪也來了?快坐下烤火!”


    這人正是周侍郎,他哈哈一笑,邁步走了過來,眼睛四下一望,問道:“媽媽,婉兒呢?”


    老鴇笑嗬嗬地對這丫鬟屏兒吩咐道:“去把婉兒叫下來,周大人來了。”


    屏兒應了一聲,飛快地朝樓上奔去。


    秋菊丟開手中火鉗,搖曳著走上前,一手攀在周侍郎肩上,笑道:“大人來了,眼裏隻有婉兒,咱們這些舊相識的,連瞧也不瞧一眼!”


    周侍郎哈哈一笑,用手指勾起秋菊尖尖的下巴,小聲道:“改日我便去你房裏瞧你,把你上上下下仔細瞧個夠!”


    秋菊啐了一口,笑嘻嘻地甩開他,春蘭問道:“大人如今官居七品,到底做些什麽差事呢?給咱們也講講唄!”


    周侍郎哈哈一笑,一屁股坐到秋菊身邊,摟著秋菊的腰道:“皇後娘娘讓我負責城裏的治安,我整日忙裏忙外,不得半日空閑。”


    從前周大毛成日打架偷東西,雞鳴狗盜,調戲婦女,無所不做,如今倒管起治安來,眾姐妹聽著心裏暗暗好笑。


    老鴇笑道:“如今大人管了這份差事,長安城裏的確比從前太平了許多!”


    姐妹們都捂了嘴咯咯地笑起來,周侍郎正要打個哈哈,卻眼珠發直地看著樓梯,放在秋菊腰上的手不覺也鬆了下來。


    隻聽樓道環佩叮咚,走來一個麗人,隻見她身披一件銀鼠皮大麾,項上戴著一隻黃澄澄的金項圈,耳上一對金嵌珍珠耳環,手掖在大麾下,露出一隻黃澄澄的金手鐲。


    那臉上隻淡淡地抹了些妝粉,淡掃蛾眉,在眉間貼了一片紅色花鈿。


    見到周侍郎,臉上淡淡一笑,道:“周大人,婉兒來遲了。”


    周侍郎魂不守舍地迎上去,一迭聲叫道:“不遲!不遲!婉兒,我的寶貝!”


    婉兒伸出一隻皓若白雪的小手,周侍郎立刻捧了似地牽著。


    春蘭笑道:“婉兒,你又要和周大人去聽戲麽?”


    婉兒眼波流轉,在眾人臉上淡淡一掃,沒有說話,周侍郎卻替她答道:“今日是婉兒母親的冥日,咱們要去廟裏進香!”


    婉兒轉頭瞥了一眼周侍郎,周侍郎立馬止住話,牽著她的手向門口走去。


    簾子一掀,兩人便走出大門而去。


    秋菊見兩人走了,啐了一口,道:“嗬,還穿著去年那件皮子呢,周大人長周大人短的叫得那般親熱,怎不見他給你重新添一件新的呀?”


    春蘭用手肘支了支她,岔開道:“番薯快要糊了,快撿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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