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什麽名字?”許道問。


    “沒名字,娘叫我飽兒!”


    “那你爹姓什麽?”


    “姓吳。”


    “哦,吳寶兒,行,聽著還行,那就叫你阿寶!”許道在紙上隨手寫下吳寶兒三個字,然後遞給小丫頭。


    小丫頭手足無措,將雙手在衣服上仔細蹭了蹭,這才接過那幹淨的紙張。


    “認字嗎?”許道話剛出口,便知道自己說了一句屁話。


    小丫頭搖頭。


    “這就是你的名字!”許道指著紙上三個字,“會幹活嗎?掃地,擦桌子?”


    小丫頭點頭。


    “行,那以後就在這裏幫我掃地、擦桌子,有飯吃!成不成?”


    小丫頭似是有些驚訝,但還是趕忙點頭。


    “正好我這裏缺個看家的,你以後就住在這裏吧!”許道示意阿寶跟上,帶著她進入後院,然後指了指自己小妹曾經住的屋子。


    但那丫頭卻是站在門口不敢進去。


    “進去看看?”


    阿寶這才走了進去,但也真的隻是看看,什麽東西都沒敢碰,然後便走了出來。


    許道又問:“會煮飯嗎?”


    “會!”


    “那正好!這裏米、麵、油都有,但你得自己做!一天三頓,吃多少你隨意。”許道鬆了口氣,會做飯,那就省了很多事。


    小姑娘似乎很驚訝,許道反應過來,現在一般人家誰能吃三頓?即便是他家,這種日子也才沒開始多久。


    “放心,你沒聽錯,一天三頓。”許道點了點頭,肯定道。


    而後,許道又從自己房間,找了幾件自己穿過的舊衣服,這是他六七歲時的衣服,太小穿不了了,但阿寶穿倒是正合適。


    “這是換洗的衣服,就是舊了些!”


    安排好之後,許道便不再理會依舊抱著衣服不知所措的阿寶,去了前方的醫館。


    “為什麽呢?”阿寶小聲呢喃,但這裏就剩下她一個人,沒人會給她回答。


    ……


    來到前院的許道,看了一眼仍舊躺在地上的屍體,搖了搖頭。


    半個時辰後,巡檢司的運屍車從街道那頭過來了。等車走近,他才發現還是熟人!


    “燕都頭,劉都頭?”


    來人正是燕麥與劉見,帶著幾個吏員,正在沿街搜撿屍體。


    “許醫官?”


    “你們……怎麽幹起這個了?”兩個都頭親自出來搜撿屍體?


    “呃……這……咳咳……”燕麥與劉見相對無言,真話他們說不出口,總不能說他們兩個不被上官所喜,隨手被打發到這裏來的吧?其實和以往一樣,像這種沒油水,又髒又累的活兒,都是他倆在做。


    好吧,許道大概懂了,所以立刻轉移話題,將剛剛發生之事,簡單說了下:“那孩子我留下了,那女人的屍身便交給你們了,嗯……若是骨灰能帶回來……”


    “沒問題,我們待會兒便將她的骨灰給許醫官送來!”燕麥直接拍了拍胸脯,這可是個與尚醫局搭上線的好機會。


    而且最關鍵的是,他對許道並不反感,至少,看到孩子可憐,能夠起心收留的人不會是壞人。


    一旁的劉見同樣點了點頭,這事兒不算什麽大事,純粹就是舉手之勞。焚屍所那邊屍體焚燒之後,死者家屬若是需要帶回骨灰,便能帶回,若是不需要,那便直接揚了肥田。


    許道從懷裏掏了一錠銀子,“勞煩兩位了,這錢請兩位喝酒!”


    燕麥與劉見卻是連連擺手,“許醫官這是做什麽?一點兒小忙而已,怎能收錢?”


    見兩人固辭不受,許道便將銀兩收回:“既如此,待兩位下值之後,我請兩位喝酒,如何?”


    燕麥與劉見對視一眼,眼底閃過欣喜,連忙點頭,“既如此,那便一言為定!”


    果然,到了傍晚時分,許道遠遠便看到燕麥與劉見兩人帶著一個小壇子走過來。


    “幸不辱命!”燕麥將那小壇子交給許道。


    “多謝兩位了,還請兩位稍待!”許道轉身回到後院,找到了正在洗衣服的阿寶。


    此時的阿寶洗過了澡,換了衣服,不過依然很醜,瘦得可怕,讓人不相信這人還活著。


    “這是你娘的骨灰,你自己決定怎麽處理。”


    許道將骨灰放到桌上,便轉身出去,然後與燕麥和劉見一道離開醫館。


    阿寶看著許道的身影消失在院中,又過了許久,才站起身來,在衣服上將手上的水擦幹,捧起桌上的骨灰壇,在懷裏抱了很長時間,而後又放下,轉身回去繼續洗衣服。


    “阿娘,我能吃飽飯了!”她喃喃自語,洗衣服的動作更有力了些。


    ……


    燕來樓,許道特意要了個包廂。


    “兩位請,今日之事,勞煩兩位了!”許道舉起酒杯。


    燕麥兩人卻連道不敢,“大人太客氣了!”


    “唉,這世道,人命可真不值錢!”酒過三巡,燕麥也漸漸放鬆下來,沒了一開始的拘謹。


    許道聞言點頭,“確實不值錢!”


    “這幾天,我和麻子兩個,一車一車往焚屍所拉人,其實不管是什麽人,隻要死了,拿去一燒,也就能裝滿一壇子。”燕麥繼續痛飲,心有戚戚然。


    許道聞言不語,這段時間,他已經看過太多死人了。


    “上麵那群王八蛋,沒人會在意每天死多少人!”燕麥一拍桌子。


    一旁的劉見連忙伸手去拉,這家夥又喝多了,這話是能亂說的?還嫌他們如今的處境不夠慘?


    “你拉著我幹什麽?那群王八蛋不能說嘛?還說什麽父母官,放他娘的屁,他們隻是有錢人的父母官,外麵那些流民卻不是!”燕麥已然喝醉了。


    “許大人,見笑了,這家夥喝醉之後,便口無遮攔,您千萬別往心裏去!”劉見眼皮直跳。


    許道擺了擺手,輕笑一聲,“燕兄乃真性情!劉兄不用擔心我會介意。”


    劉見看許道的確不像是在說假話,這才鬆了一口氣。而且也因此,他對許道的感觀又好上許多。


    “今日能與許醫官相交,實乃平生幸事,日後許醫官但有吩咐,我二人絕不推辭!”劉見誠心地端起酒杯,敬了許道一杯。


    其實,許道對這兩人感觀也還不錯,因為他發現這兩人哪怕已是官吏,但心中卻還尚存幾分良善,在這等世道,實在太過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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