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在這之前我就料想到事情可能根本不會朝著我們想要的方向發展。


    果然,他們倆都是如此,尤其是阿榮。


    “我已經弄丟過一個人了,實在是不想再弄丟第二個了,我想,就算這是命,也無妨,與長長久久比起來,我覺得相伴可能更重要一些。”


    說罷,阿榮就依偎在了老頭懷裏。


    在阿榮依偎過來的那一刻,老頭就張開了自己的半邊懷抱,胳膊自然往後撤。


    阿榮鑽進他的臂彎,他也把阿榮往裏攬了一下。


    老頭也附和道:“孩子,活到我們這個年紀,很多事情已經不重要了,什麽壽命長短,生活的高度,都不重要,對我們來說,哪怕生活隻剩下一天,隻要兩個人能夠待在一塊,哪怕是窮困潦倒,隻能吃饅頭鹹菜果腹,那也是逍遙自在的。”


    首先我沒有結婚,其次,我沒有到這個年紀,盡管我有些不一樣的見解,但因為沒有親身經曆,那些見解也不會有說服力,索性,就什麽也沒說。


    我看了一眼,他們的子女,兩個人都出奇的平靜。


    我問小穀:“你沒有一點反對的意見嘛?”


    小穀搖搖頭,之前在幻境中經曆了那麽多,小穀明顯成熟了許多,話少了,看待問題的角度好像也變了。


    她從手裏拿出來一張照片,“你看,這是我們一家三口,盡管從我記事起,爸爸對媽媽就不好,家裏整天都是雞飛狗跳的,但是那段日子依然是我後來麵對所有不開心的事情的時候的支撐。小旭姐姐,我想你該明白,家對一個人來說是多麽重要的,既然我都這麽想,叔叔和媽媽應該也是吧。”


    “而且,之前在幻境中經曆的那些事情,尤其是最後關頭,可以說是死裏逃生,說句自大的話,我也算是死裏逃生了。”


    說到這裏,小旭揚起了頭,但我還是清晰地看見,她的眼角還是浸滿淚珠的,隻是沒有流下來。


    她繼續說道:“不知道以後我是不是還會有什麽變化,但是就我目前的認知,我覺得他們的選擇,我是能夠理解的,相愛一天足夠頂萬難,生命不在於長度。”


    小胖倒是沒有她這麽感時傷懷,他隻是說道:“道長,我爸這些年一直都鬱鬱寡歡,一直到遇上阿榮,生活才不那麽死氣沉沉了,我能感受到,他們在一起是很幸福的,雖然讓我自己選的話,我可能不會這樣,但是,我之所以這樣也有可能是沒經曆過刻骨銘心的愛情。”


    小胖頓了頓,才繼續說道:“既然小穀妹妹也沒什麽意見的話,我想我也不會多說什麽了。”


    “嗬。”我不禁在心裏苦笑。


    “行了,道不輕傳,醫不賤賣,師父教你的道理都忘了嗎,徒兒?”


    是柳公子賤兮兮的聲音。


    平時我還挺討厭他這樣冷不停地跟我說話的,因為沒有任何提示,這話就會突然不知道從哪冒出來,有時候會嚇人一跳。


    但是現在嘛,我倒感覺還不錯,因為這倆人在一起,不是一般的不好,可能也不是命途多舛 ,很有可能是折壽多年。


    “哎。”我歎了口氣,當真是感覺到有氣無力了。


    “行了行了,徒兒你有顆救苦救難的心是好的,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嘛,但是人家不聽不也沒有辦法嘛,俗話說,人教人學不會,事教人,一學就會嘛。”


    “是啊,隻是可惜,他們沒有回頭路了,等反應過來,有可能就功夫黃泉了。”


    我很想直接說破,雖說我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因果,但是那是麵對惡鬼、凶煞,又或者是惡人的時候,我不怕自己擔因果,反正都爛命一條了,不差這點小報應,再加上從某種角度上來講,我那也叫替天行道,為世間除掉一個禍害,所以沒什麽怕的。


    但是此時麵對的是兩個活生生的可憐人,他們都是來這紅塵之中修煉的,他們都有自己的因果,自己的輪回要去經曆。


    我若是貿然插手,很有可能讓人家多少年,又或是一輩子的努力都白費了。


    所以,對於這兩個人,我隻能稍微提醒,若是他們想不明白,那就無能為力了,就當我們沒有緣分吧。


    “我知道了,謝謝師傅。”我道。


    “乖,這才是我的好徒兒嘛。”柳公子賤兮兮地說道。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說什麽了,你們自己想這麽做,子女也沒有什麽反對意見,那就這樣。”


    老頭開開心心地讓我清點錢財,但是我覺得自己這事沒辦明白 ,直接哢哢哢拿出來一半,說道:“夠了。”


    “那可不行,小師傅,您幫了我們這麽大忙,還幫我們把孩子帶回來了,我就是再給你這麽些也不夠啊,您還拿出一半來,您這是看我落魄了,施舍我呢。”


    老頭越是客氣,我心裏越是酸澀。


    死人的事辦明白了,但是活人的事,是一點都沒解決啊,我心裏有愧啊。


    老頭執意要把那紅票票裝回去,我知道我可能拗不過,便幹脆也沒跟他拉扯,直接提了其他條件。


    “叔,我看您陽台上那隻鳥不錯,我覺得我倆有些緣分,不知道您舍不舍得呢。”


    老頭雖然還是一手抓著錢,一手抓著袋子,但是手上的動作明顯停了下來,他斜眼瞅著我:“你這孩子,一隻鳥,喜歡就拿去,那有啥的。”


    看來他並不知道這鳥的厲害之處,我隨便一開口,就給我了。


    由此,我也有了借口,“那,這些錢,全當我買您這隻鳥。”


    老頭還沒開口說話,便被我攔了下來,“您別爭了,小胖跟我說過,您平時沒事都是跟這鳥待一塊,讓他陪您解悶呢,這可不是一隻普通的鳥,這可是您的心頭好,您也說過,和心愛的人在一起,哪怕隻有一刻也是抵萬年的,雖然這鳥不是人,但抵這點錢綽綽有餘了吧。”


    老頭拿著一遝錢在說手上顛了顛,說話也不再是大人的語氣。


    “你這孩子,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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