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無不猛烈點頭,尤其是小穀。


    說到底,這件事真正的當事人,還是小穀自己,事關自己爸媽,而且自己又是帶著任務來到這裏的,然而來了之後又完全忘記了任務是什麽。


    好不容易有了眉目,小穀的激動肉眼可見。


    老頭捋著自己白花花的胡須,說道:“這個幻境早就不堪一擊了,要不是我奮力維護,恐怕也早就散了。”


    “哎,都是我老頭子無能啊,要不然怎麽會拖這麽久。”老頭的眉毛好像會動一般,這會兒又耷拉了下去,剛才的神氣不再見了。


    聽得出來,老頭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劉永祥,也不知道劉永祥是做了什麽天大的好事,讓老爺子心甘情願在這幻境中守這麽多年。


    “不要自責,老伯,這一切不是都快迎刃而解了嘛,隻要結果是好的,過程在艱難,也是值得的。”年輕時候,雞湯文學沒少讀,這會也是派上用場了,也算是沒白讀。


    老頭笑著說道:“是啊,祥子也算是苦盡甘來吧。”


    “我這一輩子都是糊糊塗塗過來的,說難聽點,就是個大家說的瘋漢,那時候在村子裏備受大家刁難,沒有人肯正眼看我一眼,可是在我死後,卻莫名地發現,我死後不是跟大家一樣去冥界報道,而是當地的土地公公親自來接的,他說我這的苦難已經磨礪完了,不需要再入輪回,可以隨著他一起,守護一方土地。”


    老頭講起自己的過往,沒有痛苦,也沒有驚色,仿佛就跟尋常往事那樣,臉上盡是平淡和祥和。


    “可是我那一刻不知為何,就拒絕了這個邀請,我說,我散漫慣了,隻想在這世間遊走,不想追求所謂的功名地位,就想跟個行腳僧一樣,再度回到人間,幫助真正需要幫助的人。”


    “後來嘛,除了土地公公,又來了幾個人,他們聽到我說的,無不對我比大拇指。”


    說到這裏,老頭臉上才露出一絲笑容,看得出來,他對自己的選擇,時至今日,也不曾後悔過。


    老爺子喝了口水,繼續說道:“再後來嘛,我就跟之前一樣,開始食百家飯,唯一不同的是,我不再待在同一個村子裏了,而是遊走世間,品味萬家冷暖。”


    聽到這裏,怎麽說呢,感覺屍體暖暖的。


    “如你們所料,這世間的人啊,從來就沒變過,他們見到行腳僧,都是慷慨布施,但是見到我嘛,都恨不得離我八丈遠,都是遠行人,但是身份不一樣,待遇就如此不同,可能他們覺得布施給行腳僧,就能給他們積累功德,從而保佑他們一輩子順順利利吧,但是他們殊不知,布施講究的是無相。”


    故事聽到這,幾乎就已經明了了,我說道:“所以,劉永祥就是您在這芸芸眾生中遇到的唯一不一樣的人,是嗎?”


    “是的。”這一刻,我好像在老爺子臉上看到了佛光,他是多麽得渴望這個世界沒有三六九等,大家都溫和待人。


    “祥子回家辦百歲宴當天,也就是你們眼前看見的這天,我剛好走到這裏,那是我們第一次見麵,我想坐下吃點東西,可是所有人都驅趕我,其實一開始我不知道那桌子是敬神的,我以前是個人,又不是神明,怎麽知道各個地方供奉神明的方式呢。”


    “再說,神明是食香火的,他們那桌子上也沒有擺香火,一個神明都沒有,所以我會產生誤會那是肯定的。”


    “是的,不知者無罪,何況您也沒有蠻橫不講理非要坐在那。”我適時地插了句話,我想,即便是神明,也是需要肯定的吧。


    信仰沒錯,供奉的方式不對也沒錯,老爺子因為不知情無意冒犯也沒錯,其實大家都沒錯。


    “謝謝你,小姑娘,你是個心地善良的人,一定會有好報的。”老爺子先是誇了我一句,才繼續講述自己的事情。


    “後麵的事情你們剛才也看見了,當時就是這麽發生的,一點差別都沒有,祥子是個好人啊。”


    我有點沒搞懂,老爺子說的是哪些一樣?


    “等一下,您說後來發生的一模一樣,是說他們驅趕您,還是說祥子熱情款待您,還是說,包括現在?”


    我話不等說完,老者就點頭,“是的,全部,除了當時這張桌子上沒有你們之外,其他的是一模一樣的。”


    “包括剛才那些人的參拜?”我一臉不可置信地問道。


    “是的,就是他們的參拜,才讓我有機會聆聽到這孩子的心聲,才讓我堅持在這個幻境了裏待了這麽久。”老者說道。


    “您快說,快說,我真的好奇,到底是什麽,需要您這麽奮力守護,而且還是這麽多年。”


    感覺我好像當事人一樣,比小穀都著急。


    老者哈哈笑道:“都怪我沒本事,維持幻境就離不開幻境,離不開幻境也就沒辦法徹底地幫到他。”


    “哎呀,您別賣關子了,快說嘛。”我就跟小孩一樣,晃著老友的胳膊,一邊撒嬌一邊說道。


    “好啦,好啦,我這就說,別晃了,別晃了,再晃我這身子骨都要散架了。”


    “好,您說。”我瞪大兩個眼睛,準備聽故事。


    “祥子說希望自己默默做的一切不會在死後都被埋沒,希望自己的妻子能一直過得好。”


    “嗯嗯。”我時刻做出積極回應,給講述者提供充足的情緒價值。


    “我當時不是很清楚祥子是什麽意思,什麽叫默默做的一切不會被埋沒,那既然是默默做的不就是不想讓人知道嗎,怎麽還能不被埋沒呢。”


    果然,我之前猜想的沒錯,劉永祥那麽愛自己的妻子,絕對不是後來表現的那樣子,那絕對是做樣子讓阿榮忘了他,因為他深知自己不能陪伴阿榮一輩子,所以肯定是默默地在背地裏做了什麽。


    我認真的往下聽,果然,一切,如我所料。


    老爺子對著小穀說道:“孩子啊,你爸媽是對苦命鴛鴦啊,你爸這人又聰明又善良,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便提前為你媽媽做好了後半生的打算,就連讓你媽媽忘記他,都在自己的計劃之內,哎。”


    到這個高度,老頭應該是對世間的情感沒什麽太大的反應了才對,可他眼角,明顯已經濕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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