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氣的上氣不接下氣的,一開始的時候,我還擔心她會輸,畢竟這個小老太太嘴巴太厲害了,嘴叭叭的,一點不饒人。


    這現在看來嘛,好像我的擔心多慮了,大姐之前隻是放不開,因著從來沒跟自己親媽鬧翻過,中間隔著那層血緣關係,很多話都沒法說出口。


    我甚至感覺大姐連換氣的時間都沒留出來,就開始繼續輸出了。


    “還有剛結婚前,我婆婆連內衣都幫我洗啊,我在他家過了幾年,洗衣服做飯我是一會不會,我們就是離婚了,我婆婆也還是隔三岔五的給我打個電話,你呢,我死外邊你也不知道吧。”


    “還有,我們雖然是離婚了,但是都沒再婚,你看不出來嗎,他們家那年他家所有孩子都離婚了,這裏邊肯定有蹊蹺,肯定不挨感情的事,這回回去,我也是找小師傅看看到底咋回事,你別在這冤枉好人,兩家就數你最不當人,你還有臉說別人。”


    這會,大姐已經揪住老太太領子了。


    老太太也是個識相的主,這會一個勁地說對不起,那態度,看上去相當誠懇。


    但是大姐完全不接受,再次使了使勁,讓那老太太更靠近自己一點,幾乎是警告一樣地說道:“也就是你死了,你要是活著說出這些話來,我肯定不會當過你,但是現在死也死了,我總不能把你挖出來鞭屍,那也沒什麽意義。”


    “不過有一點,不許再裝神弄鬼地來嚇唬我,更不許嚇唬我閨女,你要是再跑我夢裏來嚇唬我,我就直接找道長滅了你,就算這個道長不做,也總有人做,我有的是錢,這世間跟你一樣貪錢的人數不勝數,隻要錢給夠,滅了你,是遲早的事。”


    俗話說,“財發狠心人。”當真是沒錯,這大姐心比我狠多了,一旦真的狠起來,連自己親媽也殺,我實在是佩服。


    老太太也服軟了:“是是是,媽知道。”


    “閉嘴,別說你是我媽。”大姐現在可能真的是恨透,連母女關係都不想承認了。


    “好好好,我知道,我當初就是知道你心狠,才什麽都不敢說,隻敢偷偷地拿,當初你說離了婚就對不起丹丹了,所以以後就算是有男朋友了,再懷孕也不會生下來。”


    這八卦還挺有意思的,我豎起耳朵就開始聽。


    “光我知道的你就打了三個孩子了,打完了也沒說是找個地方超度超度,就光這個事,我就知道你心有多狠了,所以我肯定不敢光明正大地拿你的錢貼補家裏啊。”


    “隨便你怎麽恨我吧,下輩子我是不會再跟你相見了,隻要你肯放了我 ,怎麽著都行。”


    老太太真是玩了一手漂亮的親情綁架,我算是見識了,到最後也不承認自己錯了,隻是說我就是混蛋,下輩子別見就行了,看在是親媽的份上放我一馬,以後就再無瓜葛了。


    且不說大姐怎麽選,我現在都想滅了她,這什麽人呐,女兒就不是人嗎,這麽糟踐。


    大姐這會隻剩苦笑了,弄到最後,連聲道歉都沒有,自己這麽多年活得就跟笑話一樣。


    “小華呀,你等等,你等等。”我正生著悶氣呢,有個老頭的聲音傳來了,好像是在叫這大姐。


    “誒,爸,你也來了?”大姐道。


    “哎呀,小華呀,我本來是不想出來的,但是看著這事情越弄越糟,我實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她就是再壞,她也曾生下了你,你要是弄死她,你是會遭報應的呀。”


    不是,這老頭是誰,說這話不就是火上澆油嗎,這跟生了你就是天大的恩情有啥區別。


    老頭繼續說道:“小華呀,娘家不疼你,但是婆家疼你呀,你就當我們這邊是親爸親媽,以後就把這個女人給忘了行不行,爸不是可憐她,隻是看你這麽好的一個孩子,不能讓你遭報應啊。”


    原來這是大姐的公公,我說怎麽看著慈眉善目的,按說一個炕頭應該說不出兩種人來啊。


    “行,爸,我都聽你的,讓你出來一趟真是麻煩了,對了爸,你有啥想吃的想喝的沒,趁著我能看見你,你跟我說,我去給你置辦,再就是你還有啥囑咐的或者啥事沒辦,你都跟我說,我保證給你辦得漂漂亮亮的。”


    看得出來,大姐是真的喜歡婆家人,這老公公一來,大姐整個人都感覺柔和了很多。


    老頭笑了笑,說道:“倒是沒啥大事,就一件,你跟小天說,別怕,死的時候爸會來接他的,其他就沒啥了,你好好照顧好自己,隻要有你在,咱家就垮不了,我也不用交代別人什麽了,你肯定能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好,爸,我知道了爸。”


    其實從某種角度上,上天對女人也是很好的,結婚,就是給女人一次重新選擇家人的機會,大姐這不就選對了。


    老頭不是那唧唧歪歪的人,囑咐了幾句,便領著那老太太走了。


    我們也收拾了一下,準備離開這裏,前往大姐前夫的家裏。


    ——


    走出陵園,遠遠地就看到十一點著煙在路邊發呆,走近一看,煙頭擺了一地。


    “終於結束啦?”十一不經意間說道。


    “啊,是啊,終於。”


    “沒事,女人的事就是麻煩,這已經算快的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十一開開車門,就坐到了副駕駛上,我和大姐則是麵麵相覷,有些尷尬了。


    康麗華站在門口,神情複雜。屋內的男人雖然憔悴不堪,但眼中仍透著一絲倔強。


    ——


    曾經繁華一時的東北大地,現如今,卻十分淒涼了,路上車子也不多,司機行駛得很快,沒多大會功夫,我們便到達了目的地。


    “康麗華回來啦,去給爹上墳了,挺孝敬呐。”男人強撐著,擠出這句話。


    一進門,那躺在病床上的男人便說道。


    大姐眉頭緊皺,沒好氣地回道:“馬上咽氣的人了,還不會好好說話。”


    男人輕輕歎了口氣,臉上露出一絲苦笑:“那咱倆都離婚多少年了,你還能在我死前看看我,還能給咱爸上個墳,這可是一般人辦不到的。那不得好好誇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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