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扭頭,瞥見不遠處站著的許寰,也不知他來了多久了,是不是看到剛才那一幕了,白湛的老臉一時有點發熱。“白哥,”許寰顛顛的跑過來:“師兄的扮相可真帥!你們剛才,是在加油打氣嗎?”“嗯,是啊……”白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許寰露出向往的神色:“下次我上戲前,白哥也會給我加油打氣嗎?”“那是當然的。”白湛心裏有點虛,忍不住就要多說兩句話:“不過你的角色還得等,劇組這邊答應給你一個小角色,但還沒定下來,這幾天你先跟我身邊打打下手。”許寰毫不猶豫的點頭:“嗯,好!”畢竟對方是他最熟悉的堂弟,白湛和他說話忍不住有些隨意,這要是換成別的新人,即使沒有戲可拍也不能隨便被支使幹活啊,也幸虧是許寰,沒什麽脾氣。第39章 勉強白湛和許寰到的時候戲已經拍上了。攝像師高空作業,攝像機正對著一條繁華長街,街道兩旁各式店鋪鱗次櫛比,行人商販穿梭其間,一片熱鬧繁華的景象。施天辰飾演的榮天繡這時便從長街末端進入鏡頭,一路招貓逗狗,在每家鋪子前都停下來看看,隨手買上一兩樣有趣的物件,下一秒又隨手送給某個擦肩而過的姑娘,他大搖大擺一路行至街麵上最大的一家店鋪前,他抬頭看看頂上招牌,微微一笑,隨即一撩長衫下擺,抬腿邁了進去。這幕戲結束,扮演行人和商賈的群演們暫時結束工作,紛紛來到屋簷下的陰涼處休息,但是施天辰的重頭戲才剛開始,他進去的那家鋪子正是他們榮家自己的產業,榮記綢緞莊。這是實地取景,力求自然轉場,2號機已經在室內就位,正對著大門,從施天辰邁進店麵開始拍,正麵全身入鏡,隻見施天辰一個抬腿再一抬頭,從街上到店裏,那神態就自然而然的發生了變化,前一秒還風流浪蕩,這一秒就換上了另一副嘴臉。“過!”劉小鑾一揮手,接著示意攝像機調轉角度,這次鏡頭正對著店鋪內,鋪裏麵積十分大,取景的一角擺滿了各色綾羅綢緞,店裏掌櫃,夥計,客人已經一一就位。…………夥計看到榮天繡突然到訪,立刻點頭哈腰的湊過去:“小少爺,您這時……逛累了來喝口茶?”說著,他指揮另一個夥計端來茶水。榮天繡也沒什麽正經目的,隻是路過這裏習慣性的進來作威作福一番,他喝了口茶,目光便在店裏搜尋起來,這夥計就跟在他身後,以防他亂動那些珍貴的布料,榮記上下都著過他的道兒,這個混世魔王,成天不務正業,偏又家裏寵著,打不得罵不得,隻能好言好語的哄。隻見榮天繡的目光停在一卷翠綠的綢緞上,一拍手裏的扇柄,道:“這個好!正好買來給雲煙樓的小翠裁衣裳!”說著就要上手去摸。夥計立刻擋在他前頭將那卷綢料抱住:“少爺,我來,我來就好,”說著,他朝裏間喚道:“費師傅,給裁一塊碧青煙雲嘞——”“這塊料子叫碧青煙雲?”“是啊,小少爺,新到的料子,您真有眼光!”費師傅弓著腰從裏間出來,持著把大剪刀,“給姑娘裁衣裳?敢問少爺,這姑娘是胖是瘦?”榮天繡想了想:“算瘦吧。”“這塊料子是做春裝的,三尺七想來便夠了。”說著,便在那料子上比劃起來,剪刀剛在上麵破開一個豁口,那榮天繡卻又喚道:“哎,我又不喜歡這塊料了,那邊那個黛青色的再拿給看看!”“哎呦我的少爺啊——”這回夥計說什麽也不給他取了。眼看那匹碧青煙雲被破了口,這塊料子就算廢了,這敗家子居然還要折騰另一塊。榮天繡反倒振振有詞:“怎麽,還不許我挑了?”“那您挑中了就別換呀,這匹碧青煙雨進價就高,咱們今年一共就進了兩匹,您這一剪刀下去三個銀元就沒啦!”“嘁!”榮天繡不耐煩的活動了下脖子,大喇喇的往店中一坐,眼珠子一轉,又生出新的事端:“我看你們的衣服灰撲撲的那麽難看,你們賣料子的,哪能自家穿得那麽寒磣,客人都不愛來了!不如一人做一身新衣裳吧!就用那個碧青煙雲。” 說著就自作主張的把那匹料子抱下來,又搶了費師傅的剪刀,當下就要開裁。“別,別!”“使不得啊少爺!!”幾個夥計大驚失色,趕忙阻止,但是他們幾個弱雞似的身量哪是榮天繡的對手,拉扯間不但沒能把布料奪下來,反而被剪刀劃破了手,一時間店裏亂成一團,哪還有客人敢上門?幾卷近處的料子還被汙了血。“胡鬧!!”一聲斷喝從大門處傳來,正是榮記當家大老爺榮天繡的父親榮嚴恩走了進來。他的出現才暫時中止了這場鬧劇,但是引發的又是一場新的紛爭。榮嚴恩一看店內光景立時火冒三丈,拿起手邊的板尺就朝榮天繡打去,後者一時沒防備挨了好幾下,然後便抱頭鼠竄,同時還不忘和父親強嘴:“老匹夫,你敢打我!我讓娘找你算賬!”“啊!你還敢打我臉!”幾名夥計小廝趕緊趁亂將台麵上的好料子收起來,以免再遭池魚之殃。榮嚴恩早憋著要教訓這逆子一頓的心,這時便索性往死裏抽。隻見那榮天繡起初還嘴硬,但挨了幾下子後便服了軟:“爹,爹!我錯了還不行嗎——”他說跪就跪,期期艾艾的跪在父親麵前:“我、我也是好意!以後這鋪子早晚都是我的,我原是想提前來熟悉一下的!!都是他們,這也不讓我碰,那也不讓我動,拿我當賊防著——”說到這裏,榮嚴恩停下動作:“你說什麽?誰告訴你這鋪子以後是你的?我告訴你,就衝你這成天不學無術的無賴樣,榮記要是交給你,我死都不瞑目!榮天繡猛地抬起頭,臉上淚痕猶在:“爹,我是你親兒子啊,你怎麽這麽說我!”“哼!你看看天錦,你能不能跟他學學?你哪怕有他三分懂事呢?你不小了,怎麽還成天惹事?”聽到哥哥的名字,榮天繡撇撇嘴,低下了頭,不再吭聲。打也打了,罵也罵了,但小兒子驕縱任性的脾性卻不是一天養成的,要改也要慢慢來,說到底,榮嚴恩也是寵他的,否則光憑一個娘是慣不出這樣的兒子的。“我看看打哪了?小六,去把傷藥拿來!”榮天繡始終低著頭,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樣子,臉上一道板尺的紅痕,襯著白皮膚分外鮮明,整整齊齊的黑頭發也亂了,幾綹搭在額前,他也不理會,等傷藥拿來時,他人已經閃出了大門,榮嚴恩無奈的歎了口氣。走出榮記綢緞莊的大門,他才噴出一口氣,把頭發往後攏了攏,他惡狠狠的踹了門邊的石墩一腳。從他走出榮記的大門開始,長街上再次鮮活起來,又複先前的熱鬧繁華,隻是無人敢來招惹正在氣頭上的榮記小少爺。隻見他一瘸一拐的獨自沿長街而去,被這熱鬧的街景襯得格外孤寂。開機第一天第一場大戲,至此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