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夫人擺擺手:“不必了,我就一問。這事既是交給了你,這事我就不操心了。我這般年紀了,小輩的事,若是事事都要管,也管不過來了。”


    宋氏久在沈老夫人身側侍候,聞言立刻就反應過來了,麵色不改的道:“母親這是哪的話?您這般的年紀又怎麽了?都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下頭小輩哪個不需您瞧著,如今二娘的事不就如此......”宋氏語聲略略一頓,心裏已是領會了沈老夫人的心思,接著道,“對了,三郎的婚事大概也要說起來了,回頭我讓大爺寫封信送去京問一問詳細。”


    沈老夫人此時卻是操心沈懷德的親事,既是宋氏接了口,她心裏一鬆便笑道:“好了好了,不說這些煩人的了。你我兩個好久都沒聚在一起好好喝會兒茶了,你也坐下喝盞茶。”


    宋氏抿唇一笑,故作俏皮的道:“若是母親不嫌棄,我日日都來喝!”


    沈老夫人被她逗得一笑,再無煩愁,隻是端著茶盞喝茶。


    沈老夫人正是滿心歡喜卻不知道她家孫女沈採薇此時正坐在馬車上,手上拿著兩盒沈老夫人“友情贈送”的藥膏,手心滾燙得恨不得立馬丟開。


    李景行倒是十分關係,見她麵色微微有些漲紅便開口問了一句:“臉怎麽這麽紅,可是哪裏不舒服?”


    沈採薇睜著眼說瞎話:“天有些熱,悶的。”


    李景行瞧了大半天也瞧不出什麽來,目光一掃沈採薇手上的兩盒藥膏,口上不免多問一句:“祖母怎麽送了兩盒膏藥來?”


    沈採薇感覺自己臉紅的幾乎要滴出血來,偏偏聲音倒是鎮靜得很:“我惹得祖母生氣,挨了一回打。這膏藥一是外敷,一是內用。”說著便伸出手,叫李景行看一看自己手上的紅印。


    天知道,若是叫沈採薇前世那些被折磨得死去活來的導演見了如今這般說瞎話說得順溜的沈“影後”,估計要大嘆一句“朽木可雕,爛泥居然也扶上牆了!”。


    李景行隻看了一眼,看著那雪堆玉砌的肌膚上那一片紅,心裏疼得很,偏還要口是心非的說一句道:“祖母也太小心了,不過是一點紅印,哪裏用得著外敷內用?”說歸說,他瞧著難受,體貼的接著道,“哪個是外敷的,我替你上一上藥。”


    沈採薇頓時麵臨人生大抉擇——若是把玉屑膏遞過去,等會兒回去李景行要是非要自己拿另一盒藥膏內服,豈不是死定了;若是把另一盒藥膏遞過去,就這麽把用在下麵的東西用在傷口上,真的沒事嗎......?


    沈採薇咬咬牙,拿出捨身取義的氣魄,幹脆的把另一盒藥膏遞過去,反而把本來要用在傷處的玉屑膏留下來——反正玉屑膏雖取了個“玉屑”二字但裏麵多是桃花、扶苓、珍珠粉、蜂蜜等,按理是可以內服的,吃不死人。


    隻是,用那種藥塗傷口,實在有些破恥度。也不知是不是心裏作用,總覺得那一塊皮膚本還沒有什麽事,現今抹了藥反倒是又熱又癢,李景行手指按過的地方就好似被火舌輕輕舔過一般,熱得幾乎受不了。


    李景行倒沒有想太多,他認真的接了那盒藥便開始一心一意的上藥。一邊的沈採薇瞧著他那纖長的眼睫,隻覺得那又長又卷的睫毛一顫一顫,好似在她心尖上拂過似的,叫人心癢癢的。


    她這一心癢就一直到了晚間沐浴的時候,心裏記著沈老夫人的吩咐,沈採薇一咬牙,幹脆拉住了李景行的袖子:“那個,我要沐浴,你要一起嗎?”


    屋中的燭光盈盈,她麵上的紅暈被照得通紅,顯得明艷耀人。那一點光落在她一雙黑眸上,燦若星辰,叫人不由怦然心動。


    這話實是再好不過的暗示,李景行立刻就明白過來了。哪怕是鎮定從容如他,這一刻心裏頁仿佛點了一簇火似的,灼熱滾燙,就連眼睛也跟著亮了起來。那溢滿心間的歡喜令他一時無以言表,忍不住低頭看了有些害羞的沈採薇一眼,伸手把她摟到了懷裏,輕輕的吻了吻她的唇——因是準備要沐浴,沈採薇的髮髻已經鬆開了,烏黑絲滑宛若綢緞的長髮妥帖的散在背後,李景行一手抱住正好按住柔軟的青絲上,仿若抱住了那一縷情絲。


    百鍊鋼亦是成了繞指柔。


    隻是,不待滿心激動的李景行應聲,屋內的兩人忽而聽得外頭有丫頭輕聲稟告。


    “少爺、夫人,杜大人來了。”


    李景行那一團火立時就給澆滅了小半。


    ☆、164


    杜大人指的正是禦史杜仲,當初柳於藍就是通過他傳的信。


    李景行一聽就知道大概是柳於藍那邊有事了,稍稍猶豫,還是用力吻了吻沈採薇的唇,順便又下嘴咬了一口。


    沈採薇一時吃痛,不由得把人推開,瞪他一眼:“你屬狗嗎?”居然咬人。因為他們兩人剛剛吻過,她的眼睛看上去宛若江南煙雨,瞪人的時候,恍若顧盼生輝。


    李景行更是心癢,跟著抬眼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好一會兒才沉聲道:“等我,很快就回來。”


    他的語氣頗有些意味深長,就像是點燃情絲的火,火焰在風裏跳動,叫人跟著心動。沈採薇麵頰滾燙,盯著他燒人的目光慢慢的點了點頭,輕輕道:“嗯。”


    隻可惜,一直等到她獨自沐浴,自己靠著床半睡半醒,李景行方才從外邊回來。


    深夜寂靜,月涼風清,他一進屋,疾疾的衣帶便從外邊帶入了一陣的寒氣,吹得屋中的燭光也跟著晃了一晃。


    沈採薇本就睡得不太沉,一下子清醒過來,迷迷糊糊的睜開眼,仰頭看他含糊問道:“怎麽怎麽晚?”


    話聲還未落下,李景行已經快走幾步來到了床前,他眼睛很亮,帶著一種異樣複雜的情緒,等不及沈採薇去辨認,他就忽然伸手緊緊扣住她的腰,低著頭用力吻住她。比起之前的那些溫柔纏綿,這一次的動作顯然激烈的多,不僅薄唇被反覆摩擦吮吸,時不時還有牙齒輕輕的磨咬著,沈採薇的唇上本就被他咬得有些紅腫,這般動作之下,她的麵憋得通紅,唇齒之間幾乎可以嚐出血腥之味。


    簡直和打仗似的,腥風血雨,刀槍眼影。


    沈採薇本還端正了態度,有心配合一二,可是她素來怕疼,碰上這般疾風驟雨的“攻勢”不免打起來退堂鼓,纖長白皙的手指不由得抓著床榻上的被角上的牡丹團花,身子不自覺的往後退了退。


    她這一退,反倒叫李景行扣著她腰部的手更用力了一點,反倒將她整個人都緊緊的摟在了懷裏。他身上還有些夜裏帶來的寒氣,把衣帶上麵熏出來的暖香凍得清寒凜冽起來,絲絲縷縷的繞在沈採薇的鼻端。沈採薇正好把頭靠在他的胸口,可以聽到那一下又一下的心跳,隻覺得自己胸口的那顆心也跟著慢慢的跳動起來,渾身發熱。


    仿佛是看出她的走神,李景行懲罰似的重重咬了咬她的唇,許久才緩緩的垂了眼,啞聲問她道:“可以嗎?”他的聲音就像是沙子,慢慢的磨在皮膚上,叫人覺得癢癢的,那種癢幾乎跟著癢進了心底。


    沈採薇不自覺的低了頭,恍若無意的避開了他那過分灼熱的目光。這一刻,她幾乎是本能的感覺到了一種食肉動物對食糙動物的壓迫。這樣的緊要關頭,她難得幽默的想道:這簡直就是老虎舔了一口嘴邊的兔子,問它“我可以開動了嗎”?這大概也算是一種餐桌禮儀?


    當然,食物鏈不可改變,沈採薇也不可能忽然一夜之間女變男。


    她還是慢慢的閉了眼,自己緩緩伸手抱住李景行,輕輕的點了點頭。然後,她整個人就被李景行壓到了床上,她一抬頭就能看見床帳上麵繡著的蜻蜓和蝴蝶,成雙成對。


    李景行俯身下來吻她,她正好可以清晰地看清他的臉。他本就是容色迫人,少有人及,這一刻那熱烈的歡喜將他的眼燒得明亮至極,白皙清凝的麵龐微微染了一點輕薄的紅,那是一種幾乎讓人無法拒絕的俊美,猶如刀刃,猶如毒酒,見血封喉。


    這一刻的他就如神廟中的神祇,高高在上,隻需要輕描淡寫的一眼就能叫人心甘情願的奉上祭品。


    沈採薇竭力睜大眼睛,想要把他的樣子記下來,認認真真的看入他的眼底,正好,她可以看見眼眸裏麵倒映著的自己。


    微微張大的眼睛,通紅的臉,輕輕咬著的唇,還有他們交纏在一起的長髮,如同深海中水藻一般濃密交錯。


    到了最後,沈採薇幾乎沒了記憶,意識就好像是漂浮在海麵上的船隻,時上時下,漂泊不定。她隻記得自己疼得縮到床角,小聲求懇道:“不要了,不要了好不好?”


    李景行的手抓著她的足踝,手上的細繭磨得她微微有些癢,他似乎輕輕笑了一聲,溫聲安慰了幾句,然後便毫無同情心的又把她拉到了懷裏。簡直就和吃了上頓沒下頓的災民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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