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可正在扒飯的動作瞬間定格住,她的口裏塞滿了米飯,兩個腮幫子撐得很圓。


    程一鳴的嘴角還有血漬,整個臉腫得跟豬蹄一樣,手裏拿著朵已經蔫了的花。


    “周可,我喜歡你。”程一鳴深呼吸一下,再次說出了那句告白。餐廳裏的士兵們立馬將目光投了過來。


    周可呆呆地轉過頭,她的臉頰變得炙熱,那許久未修剪過的頭發已經遮住了眉梢。


    “我怕再不說就來不及了,我沒有你們這麽強大,更沒有黎陽那種超能力,我保護不了你,在電影裏我可能就是活不過兩集的路人甲,可能是一開戰就死在彈坑裏的炮灰乙,所以我很怕,很怕哪一天死了也沒有把想說的話說出來,所以,我喜歡你。”程一鳴熾熱的眼神散發著光亮,他對心愛的人訴說著自己的愛意,毫無保留。


    新兵們發出陣陣掌聲,表示著對程一鳴的認可。


    周可看著程一鳴幾秒,又轉回頭去繼續吃飯。


    程一鳴對周可的反應有些不知所措,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徐浪浪等人。


    蔣有餘露出一個極其扭曲的表情,擺了擺手示意他趕緊離開,因為以蔣有餘對周可的了解,很可能程一鳴再多說一句周可就要大開殺戒了,到時候別說程一鳴,他們這些無辜的人可能也難逃一死。


    程一鳴歎了口氣,把花放在地上,轉身一瘸一拐地離開了。


    其實所有人都知道他沒戲的,他自己也知道,因為周可對黎陽的感情從沒有掩飾過。


    餐廳好像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所有人都繼續吃自己的飯,沒有人敢提剛才的事,因為沒人敢惹那個正在一心扒飯的女人。


    行政樓某個辦公室中,崔秋毫和法馬正麵對麵坐著,自從法馬上任研發處主任後,這兩人的交際就變得十分頻繁。


    “咚咚咚”,門外傳來一陣倉促的敲門聲,法馬剛打開門,崔玉桃就氣衝衝地邁著大步子走了進來。


    “你來幹什麽?”崔秋毫明顯有點生氣,畢竟這是辦公時間,他和法馬正在商量正事。


    “爸!那個蓋裏士兵不能被送去研究!”崔玉桃大聲說。


    崔秋毫用手揉了揉眉心,看了法馬一眼,法馬會意,立馬關上門。


    “這裏是軍事基地,不是過家家的地方。”崔秋毫說。


    “軍事基地就可以沒有人性嗎?如果那個士兵被送去研究,不知道會受到什麽折磨呢!一點都不人道!”崔玉桃義正言辭的主張著自己的理論。


    崔秋毫的怒火一點一點越來越多,他當然清楚自己這個嬌生慣養的女兒什麽脾氣,但沒想到當時為了女兒的安全把她送到和平區後她的思想發生了這麽大的轉變。


    “爸,相信我,蓋裏星人很好的,他們......”崔玉桃還沒說完,一個巴掌就結結實實的落在了她的臉上。


    “閉嘴!”崔秋毫大喊一聲,把崔玉桃和法馬兩人都嚇了一大跳,“你知道你說的這些話,會給法馬,會給你老子我造成多大的影響嗎?我怎麽有你這種女兒?”


    崔玉桃的臉頰被一巴掌扇紅,她從小到大還沒挨過多少打呢,極度委屈之下眼淚噴湧而出。


    “你他媽明天趕緊收拾東西滾!”崔秋毫繼續發泄著怒火,“早知道就他媽應該讓你去參軍,看看這些灰狗有多殘忍!”


    法馬走上前來,遞給崔玉桃幾張紙巾,然後對崔秋毫說:“崔叔,玉桃有這種想法其實也正常,是她太善良了。”


    崔秋毫聽到法馬說話後,情緒明顯平複了很多。


    法馬又轉頭對崔玉桃說:“玉桃,這邊還處於動亂之中,你聽崔叔的,先回和平區去。”


    崔玉桃昂起掛滿淚水的臉,哽咽著說:“我不回去,我是來和你結婚的,我要和你在一起!”


    法馬深吸一口氣,結婚這事自從崔玉桃來基地後就一直在提,不管他怎麽反對都沒用。


    “現在這種時候,基地裏氛圍這麽沉重,我們這個時候結婚多少不太合適吧。”法馬說著看向崔秋毫,他心想崔秋毫肯定也不想在這種沉重的氛圍下由著崔玉桃亂來吧。


    崔秋毫皺著眉思考了一會,抬頭對法馬說:“你們的婚事盡快辦了,簡單點就好。”


    “可是......”法馬還想反對,卻被崔秋毫一個銳利的眼神打斷。


    “結了婚後,你管住自己的嘴,再敢說什麽狗屁人道,你就永遠在我麵前消失!”崔秋毫指著崔玉桃惡狠狠地說。


    崔玉桃擦著眼淚,對父親點點頭。


    “行了,你先出去吧,我和法馬有點正事要說。”崔秋毫說。


    崔玉桃抽泣著看向法馬,“法馬你忙完了記得來找我,我們說好了去市裏玩呢。”


    法馬還處於討論結婚的愣神中,隻是對崔玉桃木訥地點了點頭。


    崔玉桃走出辦公室後,法馬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問崔秋毫道:“崔叔,為什麽?”


    崔秋毫歎了口氣,“你倆結了婚,咱們就是一家人了。”


    法馬的眼睛有些失神,“崔叔,我跟了你這麽久,咱們現在也是一家人啊。”


    崔秋毫看了法馬幾秒,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反正結婚也不是什麽壞事。”


    一天時間過得很快,這個白天整個基地都很忙碌,剛晉升基本兵的新兵們還沒休息多長時間就來到廣場中央追悼犧牲的同胞,接著又是慶祝他們成為基本兵的儀式,五六個領導講完話後,時間就已經很晚了。


    吃過晚飯後,由於沒有訓練任務,所以除了值班士兵外,所有人都早早的回去休息了,隻有第七組聚集在餐廳後的一張小圓桌上,這裏屬於後勤管理的地方,基本不會有什麽人來。


    六個人圍著桌子坐成一圈,桌上放著十多瓶酒。


    “周可你室友真行啊,搞到這麽多。”路常青看著桌上的酒眼裏放光。


    “她們說你們在狩獵訓練中殺了那麽多灰狗,是大英雄,恨不得把自己都送給你們呢。”周可說。


    談笑間幾杯酒下肚,王超和蔣有餘這倆酒量差的臉上已經開始泛紅。


    黎陽看著正對自己而坐的徐浪浪,提議說:“我們大家都來說說自己藏在心裏的秘密吧,就是那種除了自己之外誰都不知道的秘密。”


    “好!”路常青舉手附議,“一聽就刺激。”


    徐浪浪看了眼路常青那還纏著繃帶的腿,“你可注意點,別喝著喝著把自己腿喝斷了。”


    “放心,你怎麽跟我媽一樣啊,我當然有分寸的。”路常青摟著徐浪浪的肩膀說。


    黎陽看著徐浪浪,“那我們就從......”


    “我來吧,從我開始!”坐在黎陽身邊已經有點喝多的王超站起身,手裏還拿著杯酒。


    “我先對大家說聲對不起,”王超彎下腰深深鞠了一躬,“尤其是黎陽。”


    蔣有餘扶了下鼻梁上那副有裂痕的眼鏡,“咱們每個人都要這麽開始嗎?”


    “剛來的時候我就是個渾蛋,”王超繼續說,“我一直犯渾,傷害了身邊的人,多虧了大家不和我計較,黎陽還一直幫我,我真該死!”王超說著開始扇起自己巴掌,甚至還掉出兩滴眼淚。


    黎陽連忙拉住王超的手,讓他坐下,“都是過去的事了,隻要我們現在是好兄弟就行。”


    王超感激地點點頭,將手裏的酒一飲而盡。


    “那下一個就我來吧,”黎陽站了起來,“我來說說關於我這隻眼睛的事吧。”


    一聽到這個,所有人都來了勁,都把身體往前湊。


    “那天是灰狗第一次進攻克城,你們應該知道那種感覺,以為世界末日來了。我記得那天是周末,我正好出去幫我媽買東西,然後一聲巨響,整個世界就變成灰色的了,好像太陽直接消失不見了。


    那艘紫龍六號懸停在半空中,無數艘小型飛船在空中穿梭,大樓在猛烈的攻擊下開始倒塌,人們不斷地發出尖叫聲,我在這種恐懼之下慌了神,身體像是被點了穴一樣,怎麽也動不了。


    直到我聽到了一個女人的叫喊,她正是這隻眼睛原來的主人,她很弱,弱到沒有能力保護自己和懷裏的孩子,弱到變體細胞都發揮不了作用,她的身體被壓在廢墟之下,手上舉著的嬰兒一直在哭,她懇求我帶她的孩子走,但我的身體怎麽也動不了,不知道是因為恐懼還是懦弱。


    直到那塊石頭砸了下來,等我反應過來時,那孩子已經在我懷裏了,而石頭則正中女人的後腦,她死了。


    變體細胞像一條沒有形狀的黑色寄生蟲一樣爬上我的身體,鑽進我的口和鼻孔中。又一塊石頭落下來,我被砸暈了過去,醒來時懷裏的嬰兒已經死了,而我則因為變體細胞躲過一劫。


    那嬰兒死去的模樣一直在我的腦海中,愧疚和無力感充滿我的內心,我開始逃避這段記憶,把他封存在自己心底的某個角落,不讓他來侵占我的大腦,直到有一天,這些畫麵再次出現在我的腦海中,這時的我已經知道了該怎麽運用變體去戰鬥,我懊悔,苦惱,恨不得穿越回那一天,拚上自己的性命去保護那個孩子。”


    “沒事的小陽,這不能怪你,你已經盡力了。”路常青安慰道。


    黎陽微微點了下頭,他看向麵前低著頭玩弄酒杯的徐浪浪,“所以之後無論用什麽方式,我都會把灰狗趕盡殺絕,讓這些外星人徹底滾出地球。”


    路常青舉起酒杯,“這是我們共同的目標,幹杯。”


    六個酒杯碰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響聲。


    “繼續吧,下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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