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次滿月宴的主角狐崽，此時正在正廳裏由徐航抱著出來。到來的賓客們紛紛表示祝賀和恭維，至於徐航這個天上的仙君為何會有兒子，而且兒子還是隻狐狸，賓客們都聰明的沒有提出疑問。 雖然天上規定不能動凡心，但規定這種東西，向來是見仁見智，畢竟規定是死的，人是活的。 就好像曾經西行路上，同樣是對唐僧出手的妖怪，天上有主人當靠山的最多就是被批評一頓然後被主人領回去，但沒靠山的就是直接被孫猴子一棒打死的命。 宴會在亥時氣氛達到頂峰，在輝夜姬變幻出的幻境下，幾個擅舞的女妖在妖琴師與萬年竹的合奏中表演完畢，然後外麵放起了璀璨的煙火。 而之前的宴會中，一個個陸續到場露麵的大妖怪讓到訪的賓客們感到這荒宅裏的妖怪真是藏龍臥虎。原本想核實這裏底細是否如傳聞中那麽厲害的妖怪，現在都確認這裏是他們惹不起的地方，至於想了解徐航待在這片地區大致是想做什麽的，看到狐崽後便自以為找到了原因。 就算天庭的規矩不是不能變通，但也不能太囂張直接帶著和妖怪生的孩子拋頭露麵，都說仙凡有別，其實仙妖間隔閡更大。 看來這個仙君是想把孩子養在凡間，這樣就不難理解對方為何要在這裏占一片地方，並且逗留在凡間了。 不過這些賓客心裏各異的想法徐航並不關心，這次肯放人進來隻不過是想省事，幹脆一次性滿足這些妖怪地仙的好奇而已，懶得他們一天到晚的來打探。 到了子時，宴會結束，賓客們紛紛各自離去。 在賓客都徹底走掉後，徐航便把敞開的結界再度封閉上，這片府邸又變回之前拒絕外人進入的密封狀態。 而此時，真正的滿月宴才正式開始，這是隻有徐航他們內部的筵席。 狐崽剛剛隻是被抱出來遛一圈，露過麵後就被帶回去房間裏休息，所以現在也還很精神。 首無伸了個懶腰：“啊～終於把客人都送走了，接下來可以輕鬆一下了！” 徐航笑著和剛才負責接待的妖怪們道：“剛才真是辛苦你們了。” 覺擺擺手道：“隻是端幾個盤子而已，算不上辛苦啦！” 螢草羞澀地說：“能幫上忙真是太好了。” 薰表示：“不過真沒想到原來這裏附近的妖怪有這麽多呀，平時感覺好像都沒有見到。” 蟲師幽幽地說：“大概是山風讓他們不敢靠近吧。” 在說鬧了一陣後，眾妖怪的注意力便回到了狐崽身上。 “可以嘛，還長得挺快的，記得前幾天看到你時還是個茨球一樣。”酒吞童子打量著狐崽道，“好像是叫‘沅’是吧，長大後變成厲害的妖怪可以考慮來大江山啊，本大爺身上也沒帶太多東西，這個小葫蘆給你吧。” 酒吞把一個半巴掌大的迷你葫蘆拋給徐航：“給你兒子當玩具，以前買酒時送的。” 這是個看起來隻是擺設用的小葫蘆，其實也是酒壺，是以前酒吞光顧過的一家妖怪酒肆裏送的贈品，不過這麽小的酒壺對於愛喝酒的人而言就沒什麽實用性了。 徐航感覺到這葫蘆上麵附有妖氣，抱著探究的念頭，拔掉了壺嘴，然後裏麵瞬間噴出一叢火來。 好吧……妖怪的東西果然不能指望太過尋常。 玉藻前旁邊看到，拿過來看了看，說：“是佐渡的狸妖產的酒葫蘆啊！” 佐渡國是狸貓的地盤，佐渡之狸在日本也是有相當名氣，甚至佐渡之狸的首領團三郎還被當地人類祭祀為岩大明神來朝拜。如同九尾狐在狐妖中有特殊的崇高地位，佐渡國在狸貓妖中大概也相當於它們的首都一樣。 狸貓都基本擅長釀酒，佐渡的狸貓在釀酒方麵就更加出色了，然後延伸出來的就是製作各種酒具。 “好像是吧……”酒吞童子不怎麽記這些細節，當初隻是聽聞有家酒肆的酒特別好就過去了，“裏麵的酒已經被我喝光了，不過放材料進去的話過段時間就能產出新的妖酒，裏麵沒酒水的情況下打開就會噴火。” 徐航聽了說明，雖然有點危險，但給狐崽當作現階段的防身武器也不錯。 酒吞童子送了東西，作為他摯友的茨木童子自然也緊隨其後。 茨木送的是個球，當然，那不是茨球。 說起來，關於茨球這東西，徐航以前隻把它當作是皮膚設計中的賣萌元素，就算穿越後見到，也沒怎麽考究過它是怎麽來的。 直到後來某天酒吞喝多後不經意透露道，之前有段時間因為酒吞一天到晚追著紅葉跑，大江山也不回了。 茨木那段時間四處找他，雖然表麵上好像沒什麽，但私下好像掉了不少頭發。後來茨木打掃時見自己毛掉得有點多，簡直能成團了，就把它們搓成線團。 鑒於茨木也是個大妖怪，就好像當初玉藻前把佩刀放在雪人旁邊當裝飾，結果雪人沾染了玉藻前殘留在佩刀上的妖氣，第二天成了雪童子一樣，這些從茨木頭上掉的頭發，被他搓成線團後不久，就成了茨球。 徐航：…… 盡管酒吞當時是在表達對下屬的歉意，讓下屬兼友人那段時間壓力大到掉頭發，但徐航聽到後感覺真是……有點一言難盡，大概有點難以想象狂掉頭發的茨木。 為了避免聯想到禿頂的茨木，從此對他難以直視，所以徐航後來果斷停止了深思。 然後現在，發現茨木送給狐崽的禮物是用羊毛戳的狐球時，徐航忍不住又回想起茨球的來曆，同時不禁發散想道：茨木是不是對搓球有什麽特殊偏好？ 考慮到茨木斷手上長期舉著個妖氣球，徐航感覺自己發現了對方一個癖好。第121章 聊齋續前緣 狐崽對這個和他之前幼兒期樣子差不多的玩具非常喜歡, 接下來，大天狗送了用他平時掉下的羽毛編織成的扇子, 由於大天狗也是能禦風的大妖怪，所以從他身上掉落的羽毛也帶有淡淡的妖氣，扇動時可以揚起一陣罡風。 然後一目連送了有他祝福加持的禦守，荒川給了麵裏頭可以養魚的鏡子, 鏡麵上不時能看到錦鯉遊過很有意思, 青行燈給了個古樸的燈台，據說能把火焰都收走，荒則送的是顆手掌大小的隕石, 具體成分不清楚, 可有著漂亮的湛藍色, 白狼給了套小孩子用的迷你弓箭, 書翁是自己編寫的傳記……除了大妖怪外, 小妖怪們也都有準備禮物, 雖然並非都是貴重的東西, 但都勝在有心意在。 滿月宴後，狐崽的生長速度開始放緩下來了。 在接下來的一個月裏, 他除了體重和身長有些許增長外, 就沒再怎麽變化。 不過現在狐崽該有的東西都已經有了, 所以徐航他們也沒那麽擔心, 事實上許多大妖怪的幼年期都十分漫長，而自然界中，也不乏有動物是會在出生後的一段時間內是快速生長期, 期間體重和身體各部分都會快速發育，而當基本發育完整後，接下來它們就開始進入漫長的幼年期。這是徐航以前在電視上看有關自然界動物的紀錄片時了解到的，因此也不太著急，反正現在狐崽身體已經長全了，剩下也就是修煉到能變化出人形。 這段時間徐航過得挺安逸，每天基本就是陪著玉藻前和狐崽他們。因為徐航之前經常外出，所以他這次能在這裏這麽久，對於狐崽來說能經常見到父親無疑是件讓他高興的事。 和玉藻前相比，徐航看起來大概是屬於不大好接觸，經常麵無表情給人感覺冷淡嚴肅。不知情的人初次和他接觸時，都下意識有幾分拘束，這也是狐崽一開始時對徐航表現得沒像對玉藻前那麽親近的緣故，但並不代表著他不喜歡自己這位父親，事實上狐崽心裏對徐航還是充滿著孺慕之情以及敬仰。 隻是生活在一個妖魔鬼怪與人類共舞的世界裏，注定了平靜的生活必然不是長久的，尤其徐航這樣天庭掛了名，在外又有點名氣的人。 在家裏陪了狐崽和玉藻前一個月，某天，燕赤霞就上門來了。 “還是你這裏好，周圍山清水秀，又沒人敢來打擾。”燕赤霞坐在正廳裏，一手端著茶杯，一邊打量著四周道，“重點是不用被老頭逼著看經書。” 滿月宴上燕赤霞沒能到場，因為之前徐航突破金丹時，燕赤霞在場觀看，也有了些感悟，後來被老道士發現後，老道士覺得如果他能努力點，很有機會能在四十歲前築基，所以燕赤霞就被老道士給拘住修煉了。 老道士是六十歲才築基成功，如今是築基中期，不過他已經停滯在這個階段很久了，其實這麽晚築基的人，能晉升金丹的概率本來也很低，基本上就是止步在築基，頂多比常人享受多幾十年的壽命。 老道士對這點也很清楚，所以也不抱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隻想培養出一個成功築基的徒弟當道觀的繼承人罷了。可惜原本他最看好的那個叛出了師門，燕赤霞在捉鬼方麵有天分，然而卻靜不下來修煉。 原本老道士也快放棄繼承人要有築基修為的念頭了，如今看到又有指望，自然不想放過。 徐航打量了一下燕赤霞，道：“你已經練氣後期了，這不是挺好嗎？之前就說你要是肯努力修煉，現在應該早就築基了。” 說著，徐航問道：“對了，你這次來是有什麽事嗎？” “沒什麽，就是想來看看你兒子而已。說起來你還記得你之前閉關突破時的那個山洞嗎？”燕赤霞提起道，“不是說過那裏麵以前好像是某個修士的洞府嘛，之前因為裏麵有禁製，所以沒法深入探索。不過你在那裏閉關過後，現在那裏已經成了不少修士想去的地方，大概是覺得在你突破金丹的地方修煉會比較容易頓悟。” 徐航皺了皺眉，別人在他之前閉關的山洞修煉其實也不關他事，不過燕赤霞既然提到，想必是出了問題。 果然，隨後燕赤霞便道：“這來的人多了起來，就有人想合夥破了裏頭的禁製。” “嗯？看來禁製應該已經被破了，難道裏麵有什麽不詳的事物嗎？” 徐航當初是在山洞入口附近閉關，雖然知道裏麵有洞府，但沒打算深入探查，畢竟他會選擇這裏閉關隻是因為靈氣比較豐富，對別人留下的家業沒什麽興趣。 燕赤霞撓了撓後腦勺：“這有點不大好說，我沒去到，隻是聽人說那洞府不像住人的地方，石室裏都是些惡鬼的塑像，感覺很陰邪。而且第一批進去的人不知怎麽，後來在裏頭大打出手，死了好幾個人，因此驚動了各大門派，現在這個山洞已經暫時被封住不讓進去了。” 徐航若有所思，就在這時候，他注意到門口邊上有抹淡金色，是條小尾巴露在外頭。徐航不禁會心一笑，道：“阿沅，來和你燕叔叔打聲招呼吧。” 燕赤霞聞聲也順著徐航目光看了過去，隻見門後麵有隻金毛小狐狸磨磨蹭蹭的挪了出來，狐崽大概是沒想到這麽快就被發現，有點失望。 不過想到發現自己的是徐航，父親這麽厲害，會一下子就發現他也就不奇怪了，狐崽很快就打起精神過來。 燕赤霞看著被徐航抱到桌上來的狐崽，有點驚奇地說：“咦？這是當初那個小光點嗎？長得還真快啊，原來是隻狐狸嗎？我還以為它是從小光團變成大光團，然後就化形成人呢！” 說起狐崽，徐航話就稍微多了點，笑道：“是啊，剛開始時幾乎一天一個樣，好像見風就能長似的。現在軀幹長完後，生長就慢下來了，化人大概還需要一段時間吧。”第122章 聊齋續前緣 燕赤霞打量要狐崽後, 揉了一下他的頭，然後拿出包酥糖塞給狐崽：“沒準備上什麽禮物, 這是路上買的糖果，希望別嫌棄。” “你們道觀之前滿月宴時已經送過賀禮了，不用這麽客氣。”說著，徐航低頭對狐崽說, “記得要和叔叔說謝謝。” 不過狐崽現在還沒能說人話, 其實徐航檢查過，狐崽的喉間橫骨應該早就煉化好的了，也就是說他隨時可以開口說話, 但大概是他習慣了直接用意識交流, 平時嘴上最多是哼唧幾聲。 而現在, 聽到父親讓自己向別人道謝, 狐崽就直起身體來, 兩個前爪抱在一起作揖。 “噗。”燕赤霞被狐崽的樣子給逗趣到, 笑出聲來, 在笑過之後，他就擺正臉色對徐航道, “雖然你家崽子現在看起來已經是個正常狐狸的樣子, 但我還是得提醒你一下, 他這種是以純粹靈氣孕育出來的先天靈物, 對於修士而言可是上佳的材料，而且對妖怪而言也是大補的東西。尤其這年頭靈氣稀缺，各種天材地寶變得愈發難得, 無論修士還是妖怪修行進度都變得緩慢，所以……” 徐航明白他的意思：“我知道，我們會看好他的，謝謝提醒。” 狐崽蹲坐在桌上，睜著黑溜溜的眼睛看他們聊天，看起來似懂非懂的思考著聊天內容。徐航見他在這裏聽大人聊天估計也覺得無聊，就把他放回地麵讓他自己玩去。 燕赤霞看著狐崽溜出去，回過神來道：“凡間的那些倒不用擔心，估計也不是你的對手，注意一下天上的，尤其是西方那群禿驢，最喜歡用有緣來把看中的東西強渡過去。” 徐航聞言，表情變得慎重起來，是想起了之前在西湖邊遇上兩個番僧那次。 “咳，說起來……”燕赤霞斟酌一下，終於還是提道，“你也真是夠大膽的，我記得天上是有規矩仙家不能動凡心。” 對於這個話題，徐航隻是笑而不語，沒有說太多。 燕赤霞在這裏坐了一陣便走了。 而徐航想著他的提醒，開始思考起狐崽的教育問題。 剛才的提醒讓他意識到了，盡管現在這片荒宅有他們布置下的結界所以很安全，但外麵仍是存在危險。而且現在狐崽不像剛誕生時那樣，是個連實體都沒有的光團，如今已經有了完整形體，小孩子肯定是喜歡四處跑動的，總拘在一方宅院裏也不利於成長。 雖然外麵存在風險，但也不能因此就因噎廢食，相比起一直庇佑在羽翼下，還不如讓他掌握保護自己的力量。 “剛剛燕赤霞過來和你說了什麽？”在徐航思考之際，玉藻前抱著狐崽進來，看到他沉思的樣子便問道。 徐航回過神來，看到被他抱回來的狐崽，認真道：“我在想應該要好好計劃一下阿沅的教育問題了。” 玉藻前有些詫異：“啊？” 畢竟狐崽現在滿打滿算也才兩個半月大，通常來說妖怪的成長是不用特別去教的，技能那些基本是存在於本能中，隨著年齡增長，自然而然就懂的了。最多就是區別在戰鬥意識和經驗上，還有平時的鍛煉。 和人類歸結出各種功法心法，創設出各種法術係統性學習不同，妖怪大概就是放養模式自行摸索成長。 玉藻前過去也是一樣，身為天狐的他生來就有強大的力量，對於力量的使用都是憑借本能還有通過戰鬥自然而然就掌握的。所以現在關於狐崽的教育，他還真沒像徐航想的這麽多。 按照他的觀念，幼崽的話就好好保護起來，等幼崽開始能掌控力量時再把自己的戰鬥經驗傳授就好了。 徐航見一大一小兩隻狐狸都瞪著眼睛，疑惑的看著自己，心髒感覺顫動了一下。他解釋道：“咳，阿沅是先天靈物，其實按理來說他天生就掌控著一定力量了，現在又已經有了形體，也該是時候教教他怎麽更快的運用好自身力量。” 見玉藻前思索起來，徐航又補充道：“而且阿沅也不可能為了避免危險，就一直待在家裏，對他成長各方麵都不好。出去的話，千防萬防也難免會有疏漏的時候，還不如盡早教會他保護自己的能力。” 玉藻前想了想，感覺也是。 於是兩人很快商量起教學計劃，狐崽在旁邊歪著頭聽兩個家長的談話內容，對他們口中法術帶著好奇與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