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藻前也這麽覺得，在某些方麵的風俗文化上, 華夏和日本之間都存在著微妙的共通點，譬如賤名好養活之類的，還有體弱的孩子小時候不取大名，因為認為起了大名後就上了地府名冊，會被鬼差知道過早帶走。雖然這隻是由於古時候人類醫療環境差，幼兒死亡率高, 所以造就的一些習俗，但有時妖怪們也不免受到影響。 姑獲鳥自從知道徐航他們要有孩子後，就興致高昂的去製作小孩子的衣服，盡管目前孩子還是個光團，連性別都沒有…… 在和妖怪們續完舊後，徐航就和玉藻前回到臥室。因為急著回來，所以這兩天基本路上沒停歇後，現在回到臥室後，雖說如今已經金丹修為的徐航，除非耗盡體內真氣，否則是不會疲憊，但精神上還是有種終於能夠放鬆的感歎。 在臥室裏後，玉藻前就終於舍得把一路上都放在胸前保管的玉瓶拿出來，然後小心翼翼把瓶塞拔掉。 瓶塞一拔掉，裏麵的小光團就晃晃悠悠的飄了出來，看這就指尖大小的光團，自從意識到這是自家崽後，徐航每回看見它時都大氣也不敢喘了，總覺得看起來太小太微弱，吹口氣都能把它吹到不知哪裏去。 玉藻前把一點靈氣聚在指尖後，小光團就立馬活潑起來趕緊過去，然後停留在他的指尖上。 徐航在一旁看著，這小光團還沒玉藻前放出的那點靈氣亮，停在指尖後就幾乎看不到光團在哪裏，不禁皺了皺眉。 過了會兒指尖上那點靈氣就被光團給吸收完了，光團的光暈微微變得比剛出來時要亮了點，但很快就恢複螢光大小。 在親爹濾鏡下，盡管這光團和外麵的螢火蟲光沒什麽區別，不過在玉藻前看來還是特別可愛，然後他注意到徐航盯著小光團在皺眉，道：“怎麽了？感覺在得知它是我們的孩子後，你的反應都一直比較冷淡，是不喜歡它嗎？” 說著，玉藻前就有些凝重起來了，他記得自己第一次知道自己要為人父母時，當時心情是非常喜悅，那段時間感覺看什麽都是春光明媚，充滿美好。而之前通過雙修時的神交，玉藻前徹底了解了徐航的過往，按道理對方是第一次戀愛有孩子，可是自從得知消息後都一直表現得很冷靜，這不免是讓他有些不好的猜測。 徐航回過神來，連忙道：“不是，我隻是覺得它看起來很小，好像隨時會散掉一樣。” 說著，徐航也在指尖上聚了點靈氣，小光團立馬從玉藻前身邊飄到他這裏。 玉藻前聽他這麽說，看著小小的光點，也有同樣的感觸：“是啊，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把它養得大點。” 路上的兩天裏，在外麵玉藻前總覺環境不夠安全，所以沒把光團放出來，基本上就是將靈氣往玉瓶裏注滿，然後就塞上瓶塞，等它吸收完再打開重新注入。 其實這小光團已經吸收了不少靈氣，可是它的身形看起來和最初時沒什麽區別，好像沒大過一樣。 徐航看著指尖上的光團嗎，突然想起好像不知道該稱呼它什麽好，雖然現在還沒確定性別不能起大名，但可以先起個小名來喊著。於是他對玉藻前說：“不如先給它起個小名吧，明明已經誕生兩天了，平時還是用‘它’來指代。” 聽到徐航提議起小名後，玉藻前神色緩和了下來，看來徐航並非對這孩子毫不在意。 “你有什麽提議嗎？”既然是徐航先提出的，玉藻前就先問他的意思。 在創造方麵向來沒什麽天賦的徐航瞬間卡殼了，想了半天後，覺得既然是結合了他和玉藻前雙方，那這個小光團應該算是隻狐崽吧？然後他有些不確定的說：“狐崽？” 玉藻前：“……” 這也太粗暴直白了吧！不過想到徐航的性格，會起這樣的小名好像也沒什麽不對。 玉藻前默默用扇子抵住額頭：“這是不是有點太直接了？不如叫崽崽，聽起來還可愛點。” 徐航毫無意見，然後看著停在他指尖的光點，忽然試探性地叫了聲：“崽？” 光點好像微妙的停頓了一下，徐航又再叫一聲：“崽崽？” 小小的光團似乎終於意識到這是在喊它，光暈晃了晃，接著，徐航識海中忽然出現一把細微的聲音：“嚶！” 徐航發現自己此刻竟然有些緊張，不敢確定剛才那是否為幻覺，他尋求確認的問道：“嗯？你能通過意識表達嗎？” “嚶……”然後徐航又聽見一聲，接著，識海中就出現“爸爸”、“玩”、“吃”等字詞，不過顯然這新生的意識還十分混沌模糊，隻能用個別字眼來表達自己當前的念頭。 盡管如此，聽著腦海中那稚嫩的聲音，徐航不禁神色變得溫柔起來，這一刻他是真實感受到那種血脈相連的強烈親近感。 在旁的玉藻前看到徐航瞬間變得柔情似水的神情，大概猜到緣由，不免也有些激動起來，問道：“崽說點什麽了？” 大概是聽到玉藻前的聲音，光點從徐航指尖幽幽的飄起，然後飄到了玉藻前那邊。 可能因為平時玉瓶都是由玉藻前揣著，所以狐崽對玉藻前更加親近些，到了玉藻前麵前時還在半空中劃了個圈，看起來很是活潑，然後才落到玉藻前手上。 隨即，玉藻前很快和徐航一樣，腦海中響起斷斷續續的稚嫩聲音。 想到之前雖然也有碰觸，但卻沒聽到過狐崽表達自身意識，徐航猜測大概是因為起了名字的關係。 兩人很是欣喜的與狐崽交流了一番，最後見狐崽提到“困”，才趕緊不再逗它，讓它回瓶子裏休息。 狐崽回到瓶子後，沒多久光團的亮度暗了一點，看來是睡著了。 玉藻前盯著玉瓶，突然說：“這個瓶子會不會有點太硬而且空間太小了？” 徐航：“……” 沉默了一下後，徐航道：“它現在這樣也睡不了床鋪，而且放出來也很容易不見吧。” 隻是作為父母的，自然是想給孩子最好的東西，玉藻前盡管明白，但對這個瓶子還是很不滿意。 徐航見此思索起來，既要保證安全能夠攜帶在身上，又想給狐崽一個好的居住條件，想著想著，忽然想到花鳥卷那畫卷中的世界時，靈光一閃，有了主意。 沒多久後，在掌握了煉器方法的徐航，花了幾天時間煉了個巴掌大的盒子出來。 盒子小巧精致，不過打開後就會發現裏麵並非是四四方方平整的空間，而是一個微縮的兒童房間。 徐航根據過去對遊樂場和兒童房的印象，製作了這樣一個小景。 “這是什麽？”玉藻前看著這盒子。 徐航解釋道：“我見花鳥卷畫中另有一方小世界，所以就效仿著煉了這東西出來，雖然看起來小，但裏麵實際是個小世界，如果把崽放在這裏麵就有足夠空間讓它活動，不用像待在瓶子裏那麽無聊了。” 玉藻前聽了頓時覺得很好，把狐崽放到這盒子裏，沒多久，就見到狐崽出現在微縮的小景中。 狐崽對於自己的新住處顯然非常滿意，徐航看見它在裏麵飄來飄去，一時圍著這個布偶轉幾圈，一時又繞著另一個玩具晃動，看來很是激動歡喜。 然後讓狐崽出來互動說話的時候，狐崽的念頭全是“高興”、“喜歡”這些喜悅的字眼。 至於外頭宅院裏，圍觀著這段時間以來，都基本圍著那形體都還沒有的崽子轉的徐航和玉藻前兩人，再想到徐航以前冷冷清清的模樣，再到現在這充滿柔情的模樣，妖怪們都忍不住感慨，家庭對男人的改變還真大啊！ 麵對妖怪們每次奇怪的打量。 徐航：？？？第101章 聊齋續前緣 這樣在靈氣從不間斷的情況下喂養了一個月, 光團終於變大了點, 從原本指尖螢火般大小，變成現在有一個指節的亮度。而且在表達方麵，也變得比一開始時清晰了不少，不再是斷斷續續隻有字眼，開始能說些短句。 不過有點讓徐航略感微妙的是，狐崽平時衝著玉藻前都是喊“母親”、“媽媽”, 大概按照通常稱呼, 一方是父親的話那另一方就是母親, 盡管徐航糾正過幾次，試圖讓狐崽是用“爸爸”來稱呼玉藻前，但最後都沒能成功。 玉藻前對此倒毫不介意，而且有時候看見徐航想糾正狐崽時, 還特意砸場子的逗狐崽繼續叫他“媽媽”。 徐航對此：“……” 見到徐航這幅糾結的模樣，玉藻前忍不住想笑了，道：“你幹嘛這麽在意稱呼這點小事, 我不是都沒在意嗎？” 徐航頓了頓，道：“就當是我強迫症犯了吧, 總覺得叫‘爸爸’才是正確叫法。” 玉藻前笑了一聲，停在他掌心的光團在吸收完他放出來的靈氣後，往他掌心裏蹭了蹭，玉藻前看了很是歡喜，忍不住另一隻手伸出手指去輕輕的撓它。雖說目前還沒有實體的光團，手指撓下去其實什麽觸感都沒有, 就像摸著團空氣一樣，但光團卻好像很高興，仿佛被撓得很舒服。 “我記得你以前提到過，一般來說妖魔鬼怪都屬陰，如果它是憑著氣息來判斷父母的話，那認為我是母親就很正常了。” 正說著，突然發現徐航正盯著他的手看，玉藻前也順著他的目光低頭，然後發現剛才還是圓滾滾一個光團的狐崽，現在居然成了一灘了！玉藻前被它的變化給嚇到，以為狐崽有什麽不適時，就聽到徐航說道：“好像是把它撓得太舒服了。” “……”玉藻前沉默了一下，看到變成液體狀攤在他手掌裏的狐崽，忍不住笑了出聲。 狐崽聽到他的笑聲，重新變回成球狀，並且懵懵懂懂的用意識表達了一聲：“嗯？” 玉藻前止住笑後，又用指尖輕輕撓了它一下，不知為何仿佛看到一隻小狐狸舒服得眯著眼蓬起毛來享受的模樣，神色變得溫和起來，問它：“剛才舒服嗎？” “嗯。”光團抖了抖，好像是在抖毛一樣，“母親的手，好溫暖。” 徐航在一旁看著玉藻前和狐崽的互動，他都沒意識到，自己眼中帶著過去從來沒有過的溫柔。 玉藻前又一次把光團撓成一灘後，見狐崽開始犯困了，便把它放回盒子裏麵，然後回頭注意到徐航的神色時，不禁愣了愣，然後說道：“我一開始見你對這孩子的誕生表現得太冷靜，還擔心你實際並不喜歡它，不過看到你剛才的表情後，我終於可以放心了。” 徐航聞言幹咳一聲，玉藻前把盒子放到枕下後，忽然狡黠道：“說起來，在離開山洞後我們貌似就沒再雙修過了，如今天地間的靈氣稀薄，到了你在這個修為境界，恐怕每天例常打坐修煉，已經難有增進了吧？” “……”玉藻前的言下之意別太明顯，不過對方說的話也是事實，到了金丹修為，光靠吸收凡間那些分散在空氣中的微薄靈氣，恐怕就算他再修個百年，，修為也不會有所增長。他近來修行時都是在身邊擺放蘊含濃鬱靈氣的靈泉水或是靈石，以增長空氣中的靈氣。 徐航看著玉藻前在燭光下，有些妖異而吸引人的眉眼，心頭一動，道：“通過雙修來增進功力雖然快，但不如靠自身一步一步修煉得來的穩固，所以不宜太頻繁。” 玉藻前：“……” 然後徐航坐到床邊，表示：“相比起雙修，不如暫且放下雜念，以常人的方式享受歡愉。” 反應過來後玉藻前便莞爾一笑。 …… 不過這樣平靜無事的日子沒能持續太久，畢竟這裏是聊齋的世界，有妖魔鬼怪，就意味著不時會有非人力可解決的難事和動蕩。 徐航和玉藻前回到江南這處荒宅待了大約一個半月，某日便有個老頭上門來想要拜訪。 “是之前住在這裏的那群狐狸！”在門口玩耍的小妖回來報到。 徐航回想了一下，當初在他們住進這處荒宅前，原本住在這裏的是一窩狐狸，他要是沒記錯的話，這群狐狸貌似姓辛。當初這地方還是人家讓出來的，所以徐航連忙道：“請他進來吧。” 沒多久，辛老頭就進來了，然後徐航注意到，辛老頭並非獨自前來，他身後還跟了個年輕的少女。 辛老頭見到徐航後連忙行禮，這時玉藻前出來，因為之前和徐航雙方記憶互通過的關係，所以他很快就從徐航的記憶裏找到對應身份的對象，老頭身後跟著的少女，應該就是他十九個女兒中的一個。 辛老頭向徐航行完禮後看到玉藻前，嚇得立馬想行大禮，不過被徐航手快給扶住了，然後道：“不必多禮，你過來請問是有什麽事嗎？” 見玉藻前並不在意，辛老頭又看看周圍，這才鬆口氣，然後說起令他煩惱的事：“此次過來是有一事想向仙君相求的，希望仙君能夠看在當初我們將府邸讓給您的份上，能夠幫一幫我。” 徐航皺眉，道：“具體何事？不妨說說。” 然後辛老頭拉過身後的年輕女郎，道：“這是我第十四個女兒，叫辛十四娘，前段日子被個孟浪的書生纏住，想要娶走她。我們不喜歡他的品行，但這個書生死去的舅舅薛尚書，如今在當地陰司做了五都巡環使，那一帶的妖怪鬼魂都在他管轄之內。” 徐航想起之前到地府時，看到陰間的種種亂象，就問道：“難道是他的舅舅借官威想將十四娘迫嫁給他的外甥嗎？” “這倒不是。”辛老頭說，“是薛尚書那個死鬼老母，仗著兒子在陰司做大官，想強為十四娘做媒。小的也不想麻煩仙君，隻希望您能夠分個房間給我父女住段時間，等那個書生淡忘了這事，我們就走了。” 事實上這片荒宅他把繪卷上的全部妖怪都叫來，也住不完這裏的房間，所以對於辛老頭的請求，徐航很快就答應了。 辛老頭連忙謝過，然後徐航就讓一個妖怪幫忙帶他們去到空置的院落。 在辛老頭他們走開後，玉藻前就諷刺道：“嘖，之前閻王那還答應過會整頓地府官吏的風氣，現在看來還是存在不少問題。” 因為事情隻是聽辛老頭說，對方也沒說得特別具體，所以徐航也不妄下定論，沉吟道：“詳情暫時不好說，可能隻是對方沒約束好家人，或者是他的家人性格跋扈，背著他以他的名頭行事而已。如果沒到我們這裏來，那就算了，如果真敢囂張到強搶的話，再來對付也不遲。” 別的不好說，但荒宅這裏安全絕對是有保障的，自從有了狐崽後，吸取了曾經的教訓，現在玉藻前對安全極其關注，荒宅已經是被結界給圍住，如果沒有得到邀請想要進來的話，隻會是在外麵圍牆附近轉來轉去都找不到門口。 雖說這弄得在當地村民裏又衍生出一些新的怪談來，但不得不說，現在確實清淨了不少。 之前總有些自詡膽大的人，因為聽聞荒宅裏常有怪事發生，所以是不是有人夜裏過來想要一探究竟，不過最後都被妖怪們整一頓後給扔了出去。隻是經常這樣，不免還是讓人覺得很煩。 其他妖怪得知辛家父女住進來的緣由後，表示十分理解，辛家父女平時除了飯時到廚房打飯菜外，無事都是安分待在所住的院落裏，很是低調，因此也沒給他們添什麽麻煩，也過得相安無事。 在辛家父女住進來大概半個月後，有天，李家村來了個姓馮的年輕的書生。 這書生一來就四處打聽是否有個老頭帶著個年輕女子到過這裏，村裏的人見他找得很著急，就問他：“你要找的那兩人與你是什麽關係？” 姓馮的書生道：“那是我的老丈人和未婚妻，前段日子起了爭執，老丈人便帶著我未婚妻走了。” 因為李家村從村頭到村尾也就那兩盞茶時間，所以馮生找人的事也很快傳到荒宅那一眾妖怪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