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對徐航的提議感到難以置信。 徐航麵無表情道：“我是從海外來的妖怪，對此地不甚了解，雖然找了幾個客商帶路，但他們是人類，始終不大方便，所以我還是想找個本地的妖怪為我帶路，順道講解一下你們這裏的風土人情。” 夜叉的神色緩和下來：“原來隻是這樣，我就說嘛，你們這些大妖怪一個個都高傲得要死，沒什麽事怎麽會搭理普通妖怪。” 徐航不予置否：“天亮後我會尋借口向那幾個客商道別，希望你能等我一陣。” 夜叉無所謂道：“隨便你，反正本大爺不趕時間。” 徐航點點頭，表示明白，然後道：“我叫徐航，我該怎麽稱呼你？” 夜叉先是錯愕地道：“等等！你這麽輕易就向他人透露真名？” 隨即，他又想起徐航不是普通的妖怪：“差點忘了，你們這樣實力強大的大妖怪，就算透露真名那些陰陽師也不一定能壓製得住你們。” 徐航對此沒有作聲。 夜叉道：“算了，既然你都肯屈尊和我這種普通妖怪結交，我也不好不給麵子。” 說著夜叉口中發出一個音節，是對於人類而言很生僻的發音。 “平時你直接叫我夜叉就行了。” 徐航心頭一動，道：“現在離到早上還有一段時間，你既然已成我的朋友，不如我順便給你畫個肖像吧。” “啊？”夜叉剛聽到時有點驚奇，但很快就擺擺手，做無所謂的樣子，“隨便你。” 徐航已經隱隱感覺到，當初他去到聊齋時背著的那百鬼繪卷，恐怕並非是個係統賦予的外掛。裏麵的妖怪確實都有他有過交情，或許那是類似於友人帳的東西。而現在他所經曆的，也不一定是黃粱米造成的夢境。 不管無論與否，他順應自己想法去行動便是。 於是徐航拿出畫筆，很快就在如今空白的百鬼繪卷上勾勒出夜叉的輪廓，等到了天亮時，已經畫得差不多了。 “這是你的能力嗎？把事物畫得這麽逼真。” 夜叉原本對徐航的作畫並不感興趣，但見他畫了這麽久，多少有些好奇，便忍不住湊過去看了眼。 然後便被驚到了，他差點以為自己掉進了畫紙裏，因為畫中的妖怪太過真實。 “不，這隻是一種繪畫技巧。” 徐航否定了他的猜測，並解釋道，然後收拾用具，回到客商們落腳的房屋。 他通過留在裏麵的紙人，察覺到已經有人醒了。 徐航很快神不知鬼不覺地就把自己給替換回去，然後在客商們準備再度啟程時，提出自己不打算跟著他們走的想法。第28章 夢回平安京 聽聞徐航打算獨自走, 客商們都挺詫異的。 “大人, 這裏離平安京還很遙遠啊！” 有個客商勸道，不僅是遙遠的問題，現在他們還是在山林裏。獨自一個人行走的話，遇上山間的野獸妖怪會非常危險。 對方是平安京那邊的貴族，萬一真出事了，他們作為最後與對方接觸的人, 說不定會被追究責任。 徐航對此勸慰道：“你們不必擔心我的安危, 我並非毫無禦敵之力的怯懦者, 我既然提出這打算，自然是有分寸的。” 徐航沒敢說，與其擔心他一個人，這些客商還不如擔心下他們自身的安危, 因為這群客商是真的普通人。 想到這裏，徐航從袖中拿出一道符籙。 “這是我從海外的法師手中得到的護身符，就當作是之前你們帶我上路的謝禮。帶上它, 接下來可以不用擔心被妖怪侵擾。” 客商們受寵若驚，趕緊激動地謝過徐航的贈與。 徐航把符籙交給其中一人後, 就轉身離去，身影很快從客商們眼中消失，他去與林中的夜叉匯合。 在徐航走後，客商們還有點回不過神來，大概覺得這發展有些不可思議。 不過如今尋思起來，他們與徐航同路了一天, 卻是沒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再回想起徐航那格外出塵的氣質容貌，客商們頓時覺得他們大概是遇上山間的神靈。 在這個妖怪與神靈都十分活躍的年代裏，這樣的事情經常發生，客商們幾乎沒有懷疑的。 至於他們後來與親朋好友說起此番經曆時，為徐航增添了怎樣的傳聞，那就是後話了。 …… 而現在，妖怪的感官敏銳，就算沒用眼睛看到，但夜叉也聽到剛才的動靜。 在徐航回來後，夜叉就取笑道：“你還真是好心啊！” 徐航沒有回話，夜叉自討沒趣，過了會兒，他又忽然道：“對了，你昨天畫的那副畫能拿出來給我再看看不？” “可以。”說著，徐航就取下畫卷打開。 夜叉仔細看著上麵自己的形象，徐航見此，問道：“需要我再畫一張給你自己保留嗎？” 夜叉聞言就合上畫卷，擺擺手道：“別了，我可沒地方放這些東西。” 然後問徐航：“我聽那些客商說，你應該是打算去平安京的吧？” 徐航將畫卷收起重新背上，點點頭，道：“沒錯，平安京那邊的事你知道多少？” 夜叉道：“啊，那裏啊……事情可就多了，畢竟很多大妖怪都在平安京周邊活動。” 說著，夜叉發出幾聲怪笑：“畢竟那裏頭人心的黑暗已經濃鬱到可以衍生出怪物的程度，對於妖怪來說可是非常吸引啊！” 日本的神怪體係與華夏不同，這邊是相信心想成真，一個人如果執念夠深的話，那執念便有可能化作現實，當然也有可能讓這個人不知不覺中變成怪物。 其實通常來說，一個王朝處在繁盛時期，帝都的龍氣應該是能震懾妖魔鬼怪不敢侵犯皇城的。不過徐航知道地方不同，不能一概而論。 於是徐航問道：“那最近呢？最近發生過什麽事？” 夜叉答道：“最近的話，大概就是三個月前平安京周邊發生火災，差點燒到皇城吧。哦對了，還有酒吞童子迷戀上的那個人類女子不幸香消玉損了。” 徐航點點頭，道：“走吧。” 他已經確認，自己如今所在的是遊戲《陰陽師》的世界，時間點應該是主線劇情開始之前。 然後徐航就與夜叉一同上路，雖然有興趣去看看傳說中會有百鬼夜行的平安京，順便一睹其他大妖怪的風采，但心情並不急切，所以幹脆慢悠悠地走了。 白天的山林沒有晚上的鬼魅感，而且大多數妖怪也不喜歡白天活動。 徐航不是個多話的人，在打聽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後便不再開口了，而夜叉顯然不是屬於性格圓滑擅長打交道的妖怪，所以一人一妖便一路無言的走著。 順著山路走了近一小時，旁邊的草叢裏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大概是有小動物活動時製造的動靜。 徐航並未多加留意，倒是夜叉好像一下子找到事情取樂，突然一叉子叉向草叢，然後草叢中蹦出隻兔子。 那兔子大概是被驚到了，原地一蹦三尺高，在它要重新落地時，徐航一個眼疾手快，就捏住了它後頸的死肉。 兔子發現自己沒有落地，再抬頭看見徐航後，一估量對方身上氣息，頓時腳也不蹬，直接把頭一歪，詐死起來。 徐航看它如此有靈性，就知道這肯定不是普通兔子。 而這時，旁邊的夜叉已經道：“喲！這不是兔丸嗎？” 詐死的兔子見被點破，索性是睜開眼，可憐兮兮的看向徐航。 徐航問夜叉：“兔丸？” “就是兔子精的一種，膽子很小，也沒多少肉，偶爾嚇唬一下還是挺好玩的。” 徐航頓時無語：“……” 手中的兔子聽到夜叉說它沒多少肉時，渾身一僵，徐航看它隻是個過路的小妖怪，便把它放了。 兔子落地後就咻的一下跑了。 夜叉道：“嘖，所以你爛好心這麽快放跑它幹嘛？還不是照樣不感謝你。” 徐航奇怪道：“它既然天性膽小，那受驚的情況下自然是顧不上太多，失禮也是正常的，我為何要跟它計較。” “……”夜叉沉默了片刻，最後憋出一句，“你和一目連肯定聊得來。” 於是一人一妖繼續前行。 隨著天色暗下，白天隻有蟲鳴鳥叫的山林逐漸熱鬧起來。 樹與樹間不時能看到姥姥火飛過，月光下木魅的影子如群魔亂舞，草叢中還不時看到拿著蒲公英的瑩草們飄過…… 不過這些尋常小妖都遠遠避開徐航他們，畢竟夜叉不是什麽好相與的妖怪。 沒多久，徐航就看到前方有個人被卷棉布給纏住。那棉布仿佛有生命力般，將人纏得死緊。 徐航見狀，拿出後腰的桃木劍。 夜叉“嘖”了一聲，知道他又要好心了。 徐航沒理會夜叉的反應，直接用劍斬向棉布。木劍厚鈍的邊緣本應是割不斷布料的，但此刻卻變得如神兵利器般，居然一下就把棉布割開了。 被棉布纏住的人終於得以掙脫，第一件事就是呼呼喘大氣，儼然是剛才差點被棉布給纏窒息。 被割開成兩段的棉布，處在上頭那半截立馬隨風飄走。 被救的人緩過勁來後，見到徐航，連忙感謝道：“真是多虧你幫忙把剛才的妖怪割斷，不然我大概是要死在這裏了。” “無妨，幫助別人是應該的。”徐航看到劍上居然留下血跡，走近將那人扶了起來，“夜晚的山林不安全，你怎麽一個人趕夜路？” 那個人撓撓頭道：“沒辦法，之前路上誤了時間，如今加賀那裏又有緊急的事需要我去處理。” 然後對方發現徐航剛才斬斷妖怪的劍隻是木劍，頓時感到驚奇：“你難道是位法師嗎？” 徐航沒否定，當是默認了。 那人看起來十分高興：“太好了，你可以護送我到加賀的城鎮嗎？我願意給你豐厚的酬金。” 徐航如今並不缺錢，而且他現在與夜叉同路，也不方便送這個人類。 所以徐航婉拒道：“抱歉，我如今有別的事務，並不方便送你。” 對方聞言麵露沮喪，徐航隻好又給出到符籙：“但我可以給你一道護符，這路上應該不會再有妖怪敢接近你了。” 那人頓時轉憂為喜，拿了符籙後拿出一把金粒給徐航作為答謝，然後就匆匆趕路了。 等這人走後，夜叉才現身。 徐航問他：“剛才那種是什麽妖怪？” “那玩意叫一反木綿，就是布匹成精了，喜歡在晚上亂飄，見到孤身趕路的行人就會把他纏上，直到把人纏死。”夜叉說，然後盯著徐航的桃木劍，“這把劍是你的武器嗎？我看它不怎麽鋒利嘛。” 徐航笑了笑，說：“因為它是用來斬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