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童聽到這話,不禁打量起燕赤霞身後的徐航。 見對方眼神清明,氣質出塵,加之一頭短發,心裏嘀咕道:這看著便是個世外高人,何必還需拜師?師兄莫不是被人戲耍了吧? 燕赤霞帶徐航到他師父授課的正殿。 隻見正殿中間的蒲團上有位鶴發鬆姿的道士正在打坐。 老者聽到腳步聲,徐徐睜開眼睛,從蒲團上起來,然後就對徐航拱手道:“見過仙君。” 徐航心中雖有疑問,麵上還是不動聲色,淡定的回了禮。 他方才上山過程中就一直覺得受到窺探,如今見到這位老道後,頓時就明白是眼前人所為。 燕赤霞現在已經是完全摸不著頭腦,驚疑不定地向老者問道:“這、這是怎麽回事?” 緊接著又看向徐航:“你難道不是扶桑學藝回來的術士嗎?” 老者不忍直視地搖搖頭:“你這眼力,真該回爐重造,說出去丟我下清宮的臉。” 外頭傳來噗嗤的一聲笑,徐航望出去,見是剛才開門的道童,正躲在門柱後偷笑,方才老者的話無疑是讓他聽去了。 燕赤霞大窘,遷怒到道童身上:“你這潑皮!” 道童見被發現,趕緊往外跑,燕赤霞急忙從旁邊牆上的字畫中“拿”下個字來。 說來也神奇,那字居然被燕赤霞輕巧的拿了下來,還在他手上化作個墨圈。 燕赤霞把墨圈往門外扔去,墨圈一落在道童身上就成了一灘汙漬。 道童氣得嗷的大叫,看來他得要洗衣服去了。 徒弟的不靠譜表現讓老者表情有點掛不住,不好意思地說:“徒弟頑劣,在仙君麵前見笑了。” 徐航微微笑道:“無礙,挺好的。” 而燕赤霞回過神來後開始問起:“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徐兄弟怎麽一下子就成仙君了?” 老者怒其不爭地責備道:“叫你平時多些看書增長見識!徐道友分明是下凡遊曆的仙君,怎麽這都看不出!” 燕赤霞其實不是沒懷疑過徐航來曆不凡,但後來見徐航對道門是真不怎了解,加上對方天生冰心,他便將所有都歸結在天賦上。 老者暫時懶得管這個不爭氣的徒弟,回頭對徐航客氣道:“仙君的來意我已知曉,但我不能收你為徒,否則怕是誤了你,還請仙君見諒。” 對於這個答案,徐航雖說有些失望,但又覺是在意料之中,所以倒沒有太過失落。 老者又道:“我雖不能教導你,但觀裏的書籍你可以隨意取閱。” 原以為求道無望的徐航聞言一喜,連忙感謝。 說完,老者就看向燕赤霞:“你要替仙君製劍,那這段時間就先待在觀裏,我順便督促你學習道法。” 這回到燕赤霞嗷的大叫,想到要被押著看書就抓耳搔腮。 觀裏的書籍並不少,甚至有個小小的書樓專門用作藏書。除了道家基礎的《道德經》、《太平經》、《黃庭經》等一係列經書外,還有坊間不曾流傳開來,關於術法符籙的書籍,除此外還有涉及天工、農學、地理等的雜書。 徐航進了書樓後,看到滿屋子的書籍可謂是見獵心喜,很快就一頭栽進這知識的海洋中,加上要等待桃木劍的製作,他在嶗山上一待就是近兩個月。 徐航此時已經懷疑自己或許前世真是位術士,或者是老道口中下凡曆劫的仙人,因為他發現書中記載的諸多道術,他都好像過去學過一般,如今隻是再溫習一遍而已,幾乎看一眼便能學會掌握。 譬如道家的引氣入體,尋常人需要長期靜修才能成功入門,可他一夕間便能做到。 不僅是道術,其他書籍的內容給他感覺都好似隻是在重新看一遍。 也因這樣,他閱讀此間書籍的速度極快,隻消月餘時間,就把書樓裏的書閱覽了大半。第17章 穿越到聊齋 是日,徐航從書樓裏出來透氣,看到不遠處的空地上多了棵耐冬樹和白牡丹,道童正為它們澆水。 徐航將一隻疊好的紙鶴打開放在掌心,紙鶴很快自己升了起來,然後就飛往天邊。 這是徐航近日學到的法術,將畫了符文的紙疊成紙鶴再施以法力後,便能使得紙鶴飛到千裏外傳遞信息。 徐航將近況記錄在紙鶴內,傳回李家村,免得留在那兒的式神們擔心。 放飛了紙鶴,徐航轉過身來恰好道童也給兩棵花樹澆完水。看到紙鶴飛去的一幕,道童兩眼一亮,大抵是小孩看到新鮮玩意的新奇羨慕。 徐航覺得道童的模樣逗趣得很,就主動提道:“若你想學的話我可以提前教你。” 道童搖搖頭,訕訕地回他:“我如今還沒引氣入體。” 使用道術需要法力,而擁有法力的前提是引氣入體。 徐航了然,便鼓勵一句:“好好努力,祝早日成功。” 接著徐航來到正殿。 這段時間徐航看了不少道法的書,雖說解除了不少他過往的困惑,但伴隨他所看的經書漸多後,隨之而來的就是新的疑惑。 老者似乎早有所料般,徐航去到時就看到他在院中煮茶。 “道君今日來,想必是有事想要討教。” 徐航回道:“不錯。” 然後他在老道士麵前坐下。 燒水的鐵壺被老者拿在高處,開水從壺嘴流出自高往低衝灌入紫砂壺內,隨著茶葉的衝泡,一股茶香迅速彌漫開來。 徐航坐下後靜靜地欣賞著老道士行雲流水般的泡茶技藝,末了,一杯升騰著熱氣微微泛黃的茶水擺到他麵前。 “這是我們嶗山自產的茗茶,有請仙君一試。” 徐航拿起杯子抿了一口,茶水甘醇還帶著淡淡的豌豆香氣。 潤了潤喉,放下杯子後徐航就道:“最近有關道法的經書我已經看了不少,為此而產生了一些疑問,希望道長能為我解答一二。” “仙君請講,老道必是知無不言。” “我曾以為成仙後便能超脫紅塵,不再受俗世束縛。但近日觀書有感,得道成仙也不過是從一潭池水跳到另一潭池水罷了,並非我想象中的從此逍遙自在。” 老者忽然問道:“仙君如何看待修真一詞?” 徐航想了想:“秉承本心,去偽求真,求得真我。” “既如此,又何必介懷於外物呢?” 見徐航準備出言反問,老道士繼續說:“仙君看了書也該知道,如今存在的仙界天庭乃封神一役後而訂立,傳說在更為遠古時期,天地雖開,卻無規矩,大能之間全憑實力說話,殺人奪寶更是常有之事。現在修士皆以成仙為目的,但若按傳說來看,仙家之上應當還有半聖,半聖之上則是聖人。” 徐航已經隱隱有了答案:“照道長所言,即便成仙其實仍在天道輪回內。” 老者回答:“就是聖人也需遵循天道意誌,但若能道心不改,持之以恒,或許終有一天能到鴻鈞道人的境界,屆時就是真正的超脫輪回之外了。” 徐航聞言陷入沉思。 過了會兒,他問道:“鴻鈞的境界,若我沒記錯,他最終是與天道合道了?” 老者點點頭。 徐航又兀自思索。 與天道合道,相當於成為世界意識的一部分。可是徐航又有了個疑惑,如果真有那麽一天,成為世界意識一部分的他還是他嗎?自身真的不會被世界意識影響,最後被其同化? 徐航覺得如果是這樣,那根本不是他希望的結果。 對於修真的態度,他本人傾向的是“逆天而行,我命由我不由天”,可依老道士所言的仙家,卻處處讓人感到憋屈。 徐航想來想去,決定問個最後的問題:“道長可知,除合道外還有其他打破天道桎梏的方式嗎?” 老者苦笑道:“仙君,你這問題就太為難我了,如果我能去到那一步,還何必在這觀裏苦苦修行呢?” 徐航摸了摸鼻子,也知道自己問題超綱了。 “不過有句話: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故留一。何況過剛易折,無情道也未必真的無情。” 徐航聞言又是一番沉默,過了片刻,才起身拱手道:“多謝道長指點。” 老者笑著擺手道:“不敢當,能為仙君解惑是在下榮幸。仙君若心中仍有不定,不妨去京城尋我故友,他是潭柘寺裏的高僧,手中有黃粱米一物。黃粱一夢,夢若浮生,或許仙君從中可得答案。” 徐航心念一動,對此有了打算。 接下來徐航又在山上待了一個月,自引氣入體以來,修煉了近三個月,徐航發覺自己如今已經有了不小變化。 精力有了大幅度提升不說,所需的休息已越來越少,每天隻要休息一兩時辰就能精神飽滿。除此外記憶力、體力等各方麵都有極大進步,如今看書一目十行竟也能理解其意思,且隻過目一遍就能把內容銘記於腦海,種種變化加起來,他意識到自己已經不能再算是個普通人,正在越來越接近修士的範疇。 因為精神力的提升,他看書的速度越來越快,不消一個月就把觀裏剩餘的書給看完了。 與此同時,先前托燕赤霞代為製作的桃木劍也已經做好。 徐航看著手中色如紫銅,刀劈不爛,水火不侵的桃木劍,驚歎製作方法的神奇之餘,決定擇日下山。 將打算告知老道士後,徐航便在個風和日麗的日子裏下山。 隨著他要下山,這段時間被老道士拘在山上看經書的燕赤霞也終於得了解禁,徐航走到半山腰時,燕赤霞就追上來了。 “仙師等等!” 徐航聞聲停住腳步回頭。 隻見燕赤霞背著包袱小跑過來,來到徐航麵前後邊走邊問:“仙師下山後準備往哪去啊?” 徐航回道:“我打算去京城潭柘寺。” 燕赤霞撓撓頭說:“哦,這樣啊……那和我不同路了。” 然後二人一路行至山腳,正往山下村莊走去,然後就在半路看到有個男子倒在地上,在他旁邊有具屍體被樹卡著。 從屍體的肉色可以看出,已經是死去有數日了。看這情況,燕赤霞和徐航兩人立馬意識到這男子大概是趕夜路時遇上走屍了。 徐航和燕赤霞分別將屍體和男子背去附近村莊,向村裏人討了碗薑水給男子灌下去後,沒多久,男子就蘇醒過來。 “多謝二位救命之恩!” 男子醒來後向徐航他們連連道謝。 這時,死者的家屬也過來找屍體了。 得知死者的屍體差點傷人,家屬們都分外過意不去,向男子致歉。 男子擺擺手,他此時情緒已平穩下來,道:“沒事沒事,你們的這個親人也隻是心願未了,所以才死得不安樂,他有話想我代為轉述。” 徐航一旁聽了感到驚奇,問道:“這死者為何不托夢家人,反倒起屍去找外人代傳話呢?” 死者的家屬們表情有些不大自在,徐航頓時不再多言,看來是死者家中有紛爭,為了避嫌才找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