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照片絕對不能讓廉君看到!”拍完之後,時進抓著費禦景的手嚴肅囑咐。  費禦景抽了抽被抓的手,沒抽出來,問道:“為什麽?”  時進拉他出寢室,指了指走廊盡頭的公共浴室,又指了指沒有獨立衛生間的寢室,丟給他一個你自己領會的眼神。  費禦景來回看了看,瞬間領會了他的意思,微微挑眉:“他連這種醋都會吃?”  “你沒談過戀愛,你不懂。”時進一臉深沉的戳刀子。  費禦景深深看他一眼,說道:“不給廉君看到也可以,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  費禦景把他推回寢室,讓他站在自己的床鋪前,然後後退兩步,舉起手機對準他,打開錄像功能,說道:“不方便視頻通話的話,那就以這個為背景,給大家拍一個入學報道的打招呼視頻吧,安安大家的心。”  時進:“……”  “大哥他們很想你。”費禦景從手機後歪頭看他,手指不動聲色地按了錄像鍵,“你不想他們嗎?”  時進渾身別扭,說道:“別拍了吧,怪不好意思的。”  “跟哥哥們有什麽不好意思的,還是說其實你還討厭大家?”費禦景故意激他。  時進果然皺眉,看他一眼,嘀咕道:“你明知道不是……算了,那拍吧,是打個招呼就行了對吧?”  費禦景點了點頭,倒也不為難他。  時進於是壓下別扭和不好意思,看一眼手機攝像頭,站直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等他那邊說了開始後,幹巴巴地朝著手機攝像頭說了幾句打招呼的話,說自己很好,讓大家不用掛心,然後火速撲到費禦景麵前,去擋他手機,說道:“拍完了吧,拍完了就快關掉。”  “已經關了。”費禦景順勢把錄像關閉,將手機揣回口袋裏,掃一眼空蕩蕩的寢室,問道,“你室友呢?需要我等他們回來,請他們吃頓飯嗎?”  時進連忙拒絕,說道:“不用了,沒那個必要。”  費禦景眼神一動,又掃一眼這間並沒有多少時進私人痕跡的宿舍,稍微明白了點什麽,也不強求,順著時進的催促離開了寢室。  參觀完學校,時進又把費禦景送了出去,費禦景覺得不用這樣,兩人送來送去的太浪費時間,時進卻很堅持,說道:“我得親眼看著你上車才能安心,你可是被襲擊過一次的人,平時要多注意。”  費禦景於是又依了他。  兩人回了校門口,在上車前,費禦景回頭看向時進,說道:“小進,大哥已經在那家療養院住了一年了。”  時進低頭,說道:“我知道……在島上的時候,我跟他說過,他隨時可以搬離那裏,但他不願意。”  “在不確定你是不是真的已經不再恨他以前,他是不會出來的。”費禦景抬手,摸了摸他的頭,“那是他給自己的懲罰,小進,我不知道你在顧慮和煩惱什麽,也知道這很難,但去試試吧,我不希望你和大哥過得這麽辛苦。”  時進沒有說話。  費禦景又輕輕揉了一下他的頭發,轉身上了車。  時進目送汽車離開,看一眼腦內的進度條,想起孤零零留在國外療養院的時緯崇,疲憊地揉了揉額頭。  “進進。”小死突然開口,低聲喚他。  “和你沒關係。”時進連忙回應,勉強打起精神,說著自己都不太相信的話,“我隻是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和你沒關係,你別多想。”  ……  上大學以來,這是時進第一次在開學的時候準時出現在學校裏,劉勇和羅東豪見到他的時候差點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回神後齊齊朝著他撲了過去,開心地和他鬧成了一團。  時進每天都會和廉君通電話,詢問他這一天過得怎麽樣,道上的局勢又怎麽樣了,廉君全都會一一解答,從來不瞞著他任何事。  大半個月後,在某天吃午飯的時候,時進接到了廉君的電話。  “卦九死了。”  啪嗒,時進手裏的筷子掉到了餐盤裏,然後他很快反應過來,廉君口中的“死了”並不是他以為的那種死了,又連忙把筷子撿了起來,壓下瞬間的情緒失控,問道:“那他……安全了嗎?”  “做得很幹淨,‘死’在了狼蛛的人手裏。”廉君解釋,然後安撫道,“別擔心,這周末我會親自去接你。”  “別!你別來,安……身體要緊。”時進注意到對麵劉勇和羅東豪看過來的擔憂視線,一句“安全要緊”剛開了頭就及時改了口,怕廉君擔心,又說道,“周末我想吃螃蟹,秋天了,螃蟹應該肥了。”  廉君的聲音果然溫柔下來,說道:“好,我讓人去買。”  時進掛斷電話,劉勇和羅東豪立刻湊了過來,劉勇擔憂問道:“怎麽了?你臉色變得好糟糕,還說什麽安全和身體要緊,是廉先生出事了?”  時進朝他們安撫地笑了笑,說道:“沒事,前幾天不是下雨麽,他出門的時候不小心淋了點雨,感冒了,司機還把他的車給刮了,他想周末來接我,我沒讓。”  “這樣啊,最近降溫,感冒了確實不適合在外麵跑。”劉勇和羅東豪放了心,安慰了他幾句。  時進謝過他們的關心,低頭繼續吃飯,舌頭卻吃不出飯菜的味道。  雖然廉君特意告訴他,卦九的“死亡”是狼蛛幫忙處理的,肯定沒問題,但沒有親眼確定卦九的安全,他心裏還是有點不踏實。  ……  頗有些渾渾噩噩的上完這天的課,晚上,時進癱在床上,怎麽都睡不著,最後幹脆摸出了手機,準備在熄燈前來一把麻將安安神。  結果他點開手機之後,手指卻鬼使神差地打開了瀏覽器,找到之前卦九搜索給他的釣魚交流論壇,登了進去。  畫麵跳轉,然後意外的,出現在他麵前的不是那個頁麵樸素的釣魚論壇,而是一個印著一行黑色大字的空白頁麵。  九:我很安全。  時進愣住,然後猛地坐起了身,反複確認過這幾個字後,有點激動地在這個頁麵上扒拉來扒拉去,試圖找到可以回話的地方。  隨著他的扒拉,黑色的字體突然消失,他心裏一驚,忙停了手指。  又一行黑色字跡顯現了出來:希望你們都能平安。  字跡消失,然後頁麵也消失了,時進試圖重新登入那個釣魚論壇,卻隻能得到一個又一個“該頁麵不存在”的提示。他慢慢放下手機,終於明白,卦九告訴他的根本不是什麽釣魚論壇,而是提前準備好的告別信。  熄燈的鈴聲準點響起,沒過多久,寢室的燈暗了下來。  時進躺回床上,在被子裏握緊手機,猶豫了一會,找出時緯崇的號碼,給他發了一條晚安短信過去——他和每個人能相聚的時間都是有限且珍貴的,不能再浪費了。  ……  麵對廉君的強勢反擊,孟青在發現自己無法單獨應對後,主動聯係了齊雲,然後又在齊雲的勸說下,找到袁鵬說了下好話,以幫他穩住組織根基的條件,把他拉回了聯盟。  最後,隻剩下魯珊還沒消息。  “我去和她談吧。”齊雲主動開口,安撫孟青,“我會幫你,你現在最好把注意力放在應對廉君的反擊上,廉君是個狡猾的對手,必須慎重應對。”  孟青難得的軟了態度,說道:“那就多謝了。”  對於齊雲的說和,魯珊在略僵持幾天後,就按照廉君的囑咐,露出了軟化的態度。之後齊雲牽頭,讓孟青和魯珊好好談了一次,孟青壓著脾氣道了歉,魯珊順勢接受,也為自己之前的衝動道了歉。  聯盟的第一次分裂風波算是過去了,之後又是由齊雲牽頭,大家再次開了一次會。  “我之前總想著自己省力,旁觀著你們往前衝,事後還擺出事不關己的態度,確實太過分了一點。”魯珊第一個表態,態度十分誠懇,“現在這局勢,已經沒有人能置身事外了,相信大家都看出來了,廉君這次打的是把大家一網打盡的注意,官方現在看似因為上次兵工廠的事情忌憚疏遠了滅,但私下裏還是幫著它的,廉君這次敢弄這麽大的動靜,背後絕對有官方的授意。我們得合作在一起,把滅狠狠扯下來,不能再讓它這麽隨心所欲和肆無忌憚。”  孟青十分給她麵子,順著她的話問道:“那你有什麽想法?狼蛛和滅打交道多年,在對付滅這件事上,你比大家更有經驗。”  這就是要把決策權給她了?  魯珊挑眉,掃了眼聽到這話後沒什麽反應的齊雲,和明顯表情有些變化的袁鵬,心裏思緒一轉,朝著孟青笑了一下,接了他的話,說道:“也不算什麽經驗,比起你們,我隻是更知道該怎麽避開滅的鋒芒而已。廉君這人太有能力,無論我們現在打掉他多少生意,隻要他還在,他手裏的人還在,他就有本事把那些東西以後再賺回來,並且狠狠報複我們。”  齊雲聽得心裏一動,說道:“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廉君本身隻是個身體不好的瘸子而已,他之所以能像現在這樣騎在我們頭上作威作福,倚仗的全是他那群能幹的屬下。說句不好聽的,卦一也好,卦二也好,這樣的人才,放到我們這裏,當首領都夠夠的了,但他們卻甘願幫廉君賣命。廉君確實聰明,但沒有那一群指哪打哪,什麽命令都能優秀完成的屬下,他其實什麽都不是。”  魯珊掃一眼眾人,說道:“明白了吧,為什麽狼蛛總是能從滅手底下逃脫,有時候還能咬滅一口,因為我從來不緊盯著廉君不放,我防備的,是他的那群屬下。”  袁鵬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問道:“你想動那些卦?”  “是必須動那些卦,廉君太聰明了,跟他玩陰謀鬥心理戰,咱們全部玩不過,但如果隻是殺人,我們就算隻是用人海戰術,也總有殺得到的那一天。那些卦可不是廉君,可以整天藏在幕後,連點蹤跡都尋不見。”魯珊笑得胸有成竹,看向袁鵬,問道,“廉君最近在動你和午門的生意,對嗎?那你知不知道,廉君派去處理生意的,是哪幾個屬下?”  齊雲先袁鵬一步接話,回道:“卦八和卦十,這兩個人在滅裏麵比較低調,平時不怎麽出來活動,但滅的大部分對外經濟事務都是他們處理的。”  “就是他們。”魯珊打了個響指,又看向孟青,說道,“你不是說我不出力嗎?那這次的暗殺,就由我來主導。廉君的處事風格我稍微能猜到一點,多注意一點你們各自的生意鏈重要區域,廉君絕對會派人過去。”  ……  一個星期後,根據魯珊的猜測,袁鵬果然在蛇牙比較重要的生意鏈區域x區,發現了廉君屬下的痕跡。魯珊立刻配合袁鵬在那裏給廉君的屬下挖了個陷阱,然後當場射殺了一個人。  “他們跑得太快了,這個留下的好像隻是個技術人員。”袁鵬踢了踢腳邊的屍體,看一眼桌上笨重難看的電腦,皺眉,“我們會不會上當了,這裏好像沒什麽緊要的東西。”  魯珊不理他,走到桌邊伸手在電腦上按了按,又拿起一邊的手機看了看,突然勾起了嘴角:“沒什麽緊要的東西?不,我們拿到了最好的戰利品。調幾個懂電腦的過來,我們打死的這個,在滅的地位絕對不低。”  ……  度假山莊,時進在小樓外的空地上架了兩個燒烤架,烤螃蟹。  “這玩意也能烤?”卦二滿臉不信任。  時進翻他一個白眼,擺手趕他:“一邊去,那我一會烤好了你別吃。”  “別別別,一大筐螃蟹呢,你一個人吃得完嗎,別那麽小氣。”卦二連忙投降,執著地湊過去給他幫忙。  樓上書房,廉君站在窗邊,看著院子裏的時進和卦二,問道:“狼蛛的名單送過來了嗎?”  卦一站在他身後,應道:“來了,單子上總共有六個人。”  居然有六個。  廉君把視線放遠,看向遠處正騎著山莊的觀光車,往小樓這邊運菜和燒烤調料的卦五,說道:“多了點……讓卦五去,通知他去做準備。”  卦一愣住,難得的沒有立刻聽從他的命令,沉默了一會,問道:“君少,一定要這麽急嗎?”  “怎麽能不急。”廉君又重新把視線落回時進身上,抬手隔著玻璃摸了摸他的臉,“已經十月份了,這一年很快就要過去了。”  留給大家的時間,並不多了。  ……  螃蟹的香味飄上來的時候,書房裏已經隻剩下了廉君一個人。他走回書桌邊,從最下麵抽屜的小保險櫃裏,取出了一疊資料,然後抽出了屬於卦九的那份。  資料很簡單,隻寫著一些基本的居民信息,還貼著一張近照,他仔細看了一遍,然後取出打火機,點燃了它。  火焰一點點升起,燒掉了上麵的文字,模糊了照片上人的麵孔。終於,紙張變成了一團灰燼,他放下打火機,把剩下的資料放回保險櫃,動作到一半,頓了頓,又把卦五的資料拿了出來。  一個一個來。  他捏緊這份資料,像在捏著誰的生命。  一個都不能少。第148章 外賣  過了十月之後, b市的氣溫便以一種誇張的速度降了下來。  時進看著車窗外漸漸靠近的校門,淺淺吐出口氣,問道:“下一個是誰?”  開車的卦五看他一眼, 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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