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洲中立刻確定他不是中邪了,收回手上下打量他一遍,又回頭看一眼洗手間的門,抱胸說道:“你對小進幹什麽了,怎麽氣氛變化這麽大?” “我們昨晚進行了一場友好深入的談話,互相了解了一下彼此的想法。”費禦景靠回床上,又拿起了文件,“小進說他想讓我很在意他,我決定依他。” 容洲中的表情瞬間扭曲,唰一下衝到他麵前,揪住了他的衣領:“你說什麽?小進說他想讓你很在意他?小進說?他想?你確定這是小進對你說的,不是你自己在發白日夢?” 費禦景微笑,說道:“我從來不做白日夢。” 容洲中被他笑得心肌梗塞,想起剛剛時進對自己的無視,忍不住罵道:“你剛剛是不是故意引走小進的注意力的,你卑鄙!” “謝謝你給我這個卑鄙的機會。”費禦景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真誠得可恨,“你昨天對小進說了些什麽吧,他突然主動對我跨了一大步,我很開心,謝謝你幫我。” 容洲中倒抽了一口涼氣,伸手掐他脖子:“……我要殺了你!” “謝謝你。”費禦景還在道謝。 容洲中真的想殺了他,手指動啊動,又回頭看一眼洗手間的門,最後還是不甘地把手收了回來,皺眉看向費禦景,稍顯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拖了把椅子坐了下來,說道:“二哥,我希望你不要覺得小進的主動是理所當然的事,他放下了很多,舍棄了很多才重新站在我們麵前,去年他和我和解的時候,有一瞬間我差點以為他已經瘋了……反正,你別再丟下他了。” 費禦景臉上的表情收斂,問道:“連你也覺得我會再次丟下小進?” “不然還能怎麽覺得?你參與了所有事,卻又一個人遊離在外,跟個在和我們玩角色扮演遊戲的npc一樣。”容洲中皺眉嘀咕,嫌棄地看他幾眼,起身走到陪護床邊,撿起自己的手機,朝著他輕輕擺了擺,“我隻希望小進以後都能睡得像剛剛那樣,安穩又香甜,沒有做夢,就算做了夢,夢裏也沒有過去的我們。” 費禦景聞言看向時進睡過的床鋪,想起時進後半夜明顯不怎麽安穩的睡眠,垂下了眼睛。 …… 早餐過後,容洲中提出了告辭——他已經翹班太久了,得回去趕進度拍戲。 時進送他到了機場,下車之前,他小心地戴上了口罩和墨鏡。 “你這是幹什麽?”容洲中抬手拉了拉他鼻梁上自己送的墨鏡,疑惑詢問。 時進忙把墨鏡重新扶好,解釋道:“二哥這次出事,完全是被我連累的,現在那些壞人很有可能在盯著我,咱們最好小心一些,別被人發現了關係,免得又連累了你。” “我不在意這些。”容洲中聞言居然笑了,伸手把他臉上的墨鏡摘了下來,揉了下他的腦袋,“那些人如果敢來,我就讓所有網絡新聞的頭版頭條都印滿他們的照片和信息,把他們曝光在全世界人的麵前。” 時進皺眉,說道:“三哥,我沒有開玩笑,那些人很危險。” “我也沒有開玩笑,我也是很危險的。”容洲中昂起下巴,突然變得臭屁起來,“我擁有的可不止是演技和影響力,我能左右的東西,可比你想象中的多多了。小進,我們是一家人,多依賴一點我吧。” 時進愣住:“什麽?” “你對二哥的要求,也是我對你的要求。”容洲中捏捏他的臉,換上了認真的語氣,“我可不止能陪你吵架,給你解悶,我也想幫助你,我也能幫助你。” “三哥……” “在車裏坐著吧。”容洲中把從他臉上摘下的墨鏡,轉手戴到了自己臉上,推開車門,長腿一跨下了車,轉身撐住車門,朝他說道,“這個我戴舊了,下次再買個新的給你,再聯絡。”說完把門一關,轉身邁著大長腿,以特別瀟灑帥氣的姿勢,朝著機場內走去。第141章 甜了 從機場回去後, 時進退掉了酒店的房間, 住進了醫院, 給費禦景陪床。 費禦景靠在床上, 麵前是時進削好切好的一盤蘋果,旁邊還有一台平板。 “這是……”他開口詢問。 時進鋪好床轉回身坐到他的病床邊,也拿起了一台平板,說道:“病人就要有病人的樣子, 工作別做了, 我教你玩點不費腦子的東西。” “麻將?”費禦景秒答。 時進眉毛抽了抽, 說道:“不是, 我已經看透了, 對於你們這些精英人士來說, 麻將反而是一種比較費腦子的遊戲,咱們不玩那個,玩另一種可以聯機的冒險動作遊戲, 開雙人模式,你可別給我拖後腿。” 兄弟倆一起聯機打遊戲嗎,好像會很有意思。 費禦景看一眼時進, 拿起了麵前的平板。 為了照顧新手, 時進選遊戲模式時, 特意選了簡單程度, 但即使如此, 他們的過關之旅還是變得無比艱難。雙人遊戲講究的是配合, 兩人毫無默契, 人頭總是會送到莫名其妙的地方去,十把有八把在輸。 時進玩得生無可戀,恨不得打爆費禦景的頭。費禦景也是眉頭緊皺,一副完全無法理解遊戲邏輯的模樣。 “要不咱們還是搓麻將去吧。”最後時進忍不住提議。 費禦景卻已經被這遊戲激起了好勝心,直接拒絕道:“不行,我們隻是配合差,不是技術有問題,再磨合一下,這關我們肯定能過。” 時進表麵哀嚎,心裏卻暗道了一聲上鉤,假作無奈地開了下一局遊戲。 贏贏輸輸輸輸……不知不覺一上午的時間過去,兩人慢慢習慣了對方的攻擊節奏和步調,一點一點學會了去揣摩對方的下一步動作,配合得越來越默契,通關的次數逐漸變多。 午餐之後,嚐到了勝利滋味的費禦景還想繼續遊戲,時進卻大手一揮,把他拽出了病房,帶著他在醫院的花園裏散起了步。 直到曬到外麵的陽光,費禦景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他居然一上午完全沒想到工作,也沒覺得傷口疼,側頭看一眼走在身邊的時進,嘴角微勾,示意了一下兩人身後跟著的保鏢模樣的人,主動起話題,問道:“這些是廉君派來的人?” “嗯,這是為了保護你,孟青很可能還會對你動手。”時進回答,心裏有些愧疚,說道,“抱歉,連累你過這種需要時時防備危險的生活。” “不用道歉,我為廉君工作是拿了錢的,承受風險也是工作的一部分,我並不覺得你有需要跟我道歉的地方。”費禦景接話。 時進聞言腳步一頓,側身看著他,說道:“給你一個機會,再重新組織一下語言。” 費禦景疑惑,對上他的視線,緩了幾秒才反應過來自己又用利益來整理應付這些感情上的表達了,略停了停,說道:“抱歉,剛剛那番話並不是我的本意,我這樣說,是希望你不要心存負擔。我們是兄弟,兄弟本就該互相扶持幫助,不存在連累之說,你不用為此道歉。” “……這還差不多。”時進滿意了,扶住他的胳膊帶著他繼續往前走,走了兩步又想到什麽,說道,“別總是道歉,太客氣了。” 費禦景說道:“可明明是你先……” “我也會學著不總是道歉的,反正咱倆一起學習,不要太在意細節。”時進把這些糊弄過去,瞄他一眼,轉移話題說道,“下午我們一起用平板看電影吧,不玩遊戲了,一直玩遊戲也挺累的。” 費禦景識趣地順著他的話題應道:“可以。” …… 散步之後,兩人回到病房,找電影看。 費禦景手一伸就點到了恐怖電影的分類,時進眼睛瞪大,忙把分類扒拉回來,選擇了喜劇電影。 費禦景疑惑:“你不是喜歡恐怖電影嗎?” 誰會喜歡恐怖電影! 時進想反駁,張嘴前想起在l國時,自己用恐怖電影嚇費禦景的事,忙低咳一聲,在糊弄和誠實之間搖擺了一會,最後還是選擇了誠實,回道:“其實我不喜歡恐怖電影。” 費禦景果然皺眉,說道:“那在l國……” “我那是看你當時被噩夢纏身死活睡不著,怕你一夜一夜的熬,身體會垮掉,連累廉君,就想著或許可以用恐怖電影給你以毒攻毒一下……”時進看著氣場慢慢低沉下來的費禦景,聲音一點點放低,扯起嘴角朝他露出一個心虛和尷尬夾雜的笑容,小小聲,“沒想到效果倒是意外的不錯……總之,你看我對你這麽坦誠,這都和你說實話,你也可以學著對我更坦誠一些,當然,不是你以前那種意義上的坦誠,是這種意義上的坦誠……好吧,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在說什麽。”說完低下頭,深刻反省自己的多話。 費禦景看著他毛乎乎的腦袋,忍不住伸手,啪一下彈了一下他的額頭。 時進立刻抬頭看他,皺眉——有點疼,想反擊。 “我覺得很開心。”費禦景開口,又輕輕揉了兩下他剛剛被彈的地方,“知道你當時真的是為了陪伴我和幫助我才和我一起看恐怖電影,我覺得很開心,也覺得很對不起你,當時的我對你太過冷漠,對不……不,是以後不會了,還有謝謝你。” 他及時刹住了即將出口的道歉,選擇了道謝,謝謝時進一直以來的溫柔包容。 時進眉頭皺不下去了,說了一句狡猾,傾身湊到他手裏的平板電腦前,邊扒拉影片選項邊說道:“我記得去年出了部很火爆的動畫電影,很好玩的,我們看那個吧。” 費禦景又彈了他一下,說道:“我沒有狡猾,隻是在坦誠自己的所想。還有,不要這麽僵硬的結束話題。” “閉嘴!電影開始了。”時進扒拉開他的手,“我當然知道這些……華國的含蓄委婉你懂不懂!看電影呢,專心點。” “害羞了?”費禦景詢問。 “都說了專心點!”時進怒目而視。 “不是你要求我坦誠的嗎?”費禦景繼續詢問。 時進:“……看電影的時候別說話!” …… 看完電影後兩人小睡了一會,然後一起討論了一下工作,之後一起吃晚飯,晚飯後在房內轉了幾圈算是散步,緊接著看了會新聞,最後各自洗漱,躺在床上開始聊天。 “當時你送的禮物快遞到我的學校的時候,我差點就拒收了,十幾個箱子,有一箱還是書,太誇張了。”時進吐槽,抬手枕住後腦勺,想到當時的情景,又忍不住笑了起來,“不過拆開箱子看到禮物的內容之後,我很慶幸我沒有拒收,那些書我很喜歡,二哥,謝謝你。” 費禦景誠實說道:“不客氣,我是故意從不同的地方寄出快遞的,因為我猜到你可能會拒收。那邊的快遞點我也特意囑咐過,讓快遞小哥務必說服你收下快遞。” “……”這麽溫馨的氣氛,某些煞風景的真相其實可以不用說的。 時進突然覺得太過坦誠內心也不是什麽好事,憋了幾秒,繼續說道:“當時和我一起拆箱子的好朋友還說你浪漫來著,二哥,你是怎麽想到送那些東西給我的?” 這麽和人無所事事的夜談,對費禦景來說也是很新奇的一種體驗。他側頭看著時進在夜色中稍顯朦朧的臉部輪廓,繼續誠實回道:“因為我想讓你每次看到那些禮物都會想起我。禮物的種類有很多種,金錢也好,昂貴的物品也好,全都會有被你用完或者用膩的那一天,但瑰麗的故事和具有收藏價值的藝術品,卻可能陪伴你一生。我想讓你未來哪怕討厭我,也要記得我。” 時進有一點點絕望,說道:“其實這時候你隻用說一句‘我覺得你會喜歡’就行了,還有,你剛剛的回答十分容易讓人誤解。二哥,你怎麽連送禮物都要算計一下人心,不累嗎?” “算計一個人的人心,是我重視這個人的最高表現,如果是老三,抱歉,別說送他生日禮物,我連他的生日都懶得記。”費禦景都這時候了還不忘把容洲中拉出來鞭屍。 時進想起這次被無辜折騰了一遭的容洲中,明明該同情的,卻又莫名想笑,糾結一番後,最後還是良心戰勝了笑意,說道:“二哥,你別總欺負三哥,他挺好的。” “你不是也欺負他了嗎?去年還送他蜈蚣抱枕。”費禦景一點都沒有要反省的意思,甚至還試圖把時進也劃入自己的陣營。 時進噎住,反駁道:“是他先送我黃瓜抱枕的,我那是合理報複……算了算了,我們不聊這個了,換一個話題換一個話題。” 費禦景突然輕笑了起來。 這是時進第一次聽到他的笑聲,低低的、輕輕的,聲音稍微變柔,像是鋼琴的低語,很好聽。時進愣住,扭頭朝著病床的方向看去,讓小死給自己刷上了夜視buff。 病床上的費禦景為了不壓到傷口,隻能仰躺著,此時他正抬手握拳按著額頭,嘴角翹起眼睛微彎,胸膛輕微震動著,整個人柔和得不可思議,像是變了另一個人。 時進微微瞪大眼,有種重新認識了費禦景的感覺。 費禦景隻笑了幾聲就停下了,他放下手斂了表情,又恢複了平常的樣子,側頭看過來,真的換了個話題,問道:“小進,你現在已經不討厭黃瓜了嗎?” 兩人的視線似乎有短暫的接觸,時進心裏一驚,明明知道費禦景沒有夜市buff,在晚上看不清自己的臉,但仍覺得有種偷看被本人抓到的心虛和別扭感,含糊回道:“唔,不討厭了,不過也算不上喜歡就是了。” 費禦景聽出他聲音的不對,問道:“困了?” “不是。”時進反駁,發現自己的聲音有點高,又忙降下來,說道,“不是,我還不困,我一般十一點左右才會睡。” 費禦景拿出手機看一眼時間,見才九點過一點,放下心來,試探著說道:“時間還早,小進,你在學校的生活,能和我說說嗎,我想更了解你。” 這好像是費禦景第一次主動想要關心他的學校生活。時進收回視線看著黑乎乎的天花板,慢慢平緩了情緒,回道:“其實我在學校裏呆的時間也不太多,課業沒什麽好說的,我在學校交到了兩個很要好的朋友……” 費禦景認真聽著,不願意錯過任何一個音節。 …… 之後的日子裏,時進每天都會找新的東西給費禦景解悶,兩人玩遊戲看電影看雜誌看八卦,睡前在一起聊聊天,早起互相道早安,一點一點了解對方的生活,逐漸變得親近。 舒服的日子很容易讓人模糊掉時間的概念,一個星期後,當醫生宣布費禦景肺部的情況已經基本穩定,傷口逐漸在自愈,已經可以出院靜養的時候,費禦景居然產生了一點不真實感。 “已經可以出院了嗎?”費禦景詢問。 醫生微笑,說道:“是的,你恢複狀況不錯,隨時可以辦理出院。” 費禦景摸了摸確實已經不再經常發疼的胸口,拿出手機看了看日期,稍微估算了一下,發現自己居然已經住院十多天了。 這麽久,如果是在以前,他肯定早就呆不住了,但現在,他卻完全沒有時間已經過去好多天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