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進拿到徐天華和徐川的口供時心情別提多複雜了,他當時本以為徐川是在說謊騙人,猜他背後站著的人應該不是徐天華,結果沒想到這兩人居然真的狼狽為奸了,早幾百年就勾結在了一起。 他看著自己在徐天華被逮捕後直接降到了600的進度條,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從進度條的這兩波下降來看,徐川和徐天華肯定是對原主有殺意的,也確實想對原主動手,但他們好像並不是原主最致命的致死因素,因為進度條雖然降到了安全線,但剩下卻還有一大截動都沒動一下 “難道綁架案和車禍不是一波凶手幹的?”時進癱在沙發上,在腦中過了一遍自己進度條的漲落情況,抬手揉額頭,“好像把進度條的大部分漲落原因硬往徐川和徐天華身上扯,也是說得通的。比如咱們初到b市時進度條的瘋漲和遇見時緯崇三人前的一波瘋漲,口供裏徐川交代,徐天華是有派人盯著時緯崇等人的動向的,徐天華對被時緯崇排擠出瑞行這件事十分不甘,試圖找到我的下落,利用我和時緯崇打擂台,我靠近時緯崇,也算是進入了徐天華的視野,而且徐天華在b市也是有勢力的……” 小死也在賣力分析,說道:“劇情裏,車禍那事是在你聯係時行瑞舊部,想對時緯崇使壞後發生的,徐天華可是巴不得你和時緯崇作對的,車禍應該不是他弄的吧。” “所以車禍基本可以確定不是徐天華幹的了,他沒有動機。”時進認同了小死的推測,又翻了翻徐天華和徐川的口供,越翻越頭疼,隻覺得毫無頭緒,“不是時緯崇,也不是徐天華,那車禍會是誰做的?誰在趁機攪混水?” 小死艱難思索,然後遺憾卡機。 時進長出口氣放空大腦,思緒漫無邊際地飄了一會,最後果斷選擇放棄,起身把口供一收,起身出了房間,決定先去陪廉君吃飯。 年關越來越近,會所裏也終於有了點年味,各種年貨開始置辦,福字也掛了一些,餐桌上開始頻頻出現餃子的身影,煎餃蒸餃湯餃,各種口味的餃子吃得時進十分滿足。 他把今天最後一個三鮮餃子用公筷夾到廉君碟子裏,主動找話題說道:“陳清那邊怎麽樣了?有動靜了嗎?” 在決定采取保守救人的方法後,廉君一直按兵不動,賭黑玫瑰首領在一次挖坑害人不成之後,絕對會再來第二次。 如今不知不覺大半個月時間過去,陳清那邊卻再沒有後續動靜傳來,好在陳清的兩個孩子仍被好好關著,讓他們知道陳清應該還沒被黑玫瑰視為廢棋處理掉。 廉君看一眼碟子裏白白胖胖的餃子,終究還是重新拿起了筷子,把這個三鮮餃子吃了,然後再次擦了嘴,回道:“黑玫瑰首領不是魯莽的人,肯定會在徹底確定上次的失敗攻擊沒引起我的懷疑之後,再計劃下一次行動,所以等吧,他遲早會行動的。” 時進點頭表示明白,然後小心提議:“那如果陳清再次來約你出去,你能不能把我也帶上?” 廉君側頭看他,毫不猶豫搖頭:“不能,下次和陳清的見麵不是單純的吃飯,還涉及了對陳清的營救,很可能會和黑玫瑰產生火力衝突,你實戰經驗欠缺,不能帶你。” 時進不死心:“我可以躲在外圍,不幹擾你們的行動。” “那就更沒必要帶你了,你留在會所。”廉君語氣不容拒絕。 時進還想再磨兩句,廉君直接伸手從果盤裏拿起一塊蜜瓜塞到他嘴裏,之後滑動輪椅,頭也不回地走了。 哢擦哢擦。 時進閉嘴啃瓜,眉頭皺著,抬手把咬剩下的瓜拿下來,含糊說道:“唔,這瓜還挺甜……” 小死:“……” 之後兩天,時緯崇開始天天給時進打電話,問他過年的安排。時進考慮再三,還是婉拒了時緯崇接他回家過年的邀請,表示想留在會所和廉君一起。 時緯崇氣得直接殺了過來。 麵對時緯崇的當麵詢問,時進仍然不為所動,拒絕得有理有據:“我這身份,怎麽去你家過年?過去這些年,每年過年你都被爸硬逼著去國外和我們過,從來沒有陪過你媽媽和你媽媽那邊的家人,今年你好不容易可以陪陪你媽媽了,我再去,你讓你媽怎麽想?反正我不會去的,除非你把我腿打斷,拖我過去。” 時緯崇無言以對,今年他確實想好好陪陪母親,但他也放不下時進,在這世上,他還有母親那邊的親人陪著,時進這邊卻父母雙亡,隻剩下他孤苦伶仃一個人。 見他還不鬆口,時進語氣軟下來,苦口婆心說道:“大哥,我知道你是擔心我,但沒事的,我這邊還有一大堆人陪著呢,不是一個人,你好好陪家人吧,我會給你發祝福短信的,你記得回紅包給我。”說完還朝他笑了笑,做出輕鬆的樣子。 他越笑,時緯崇眉頭皺得越緊,最後忍不住伸手掐住他的臉扯了扯,說道:“別笑了……紅包肯定不會少你,那你好好的,我會來看你的。” “我肯定好好的,過年不胖幾斤都不算過年。”時進含糊說著,把他的手拉下來,上前抱了一下他,說道,“大哥,新年快樂,歲歲平安。” 時緯崇拍了拍他的背,在心裏歎了口氣。 後麵幾天時進又陸續收到了向傲庭和容洲中的電話短信,向傲庭和時緯崇一樣,想邀請時進一起過年,時進照樣拒絕了。容洲中隻發了條短信過來,內容是一個電視台名字和時間,表示當晚他會上這個台的直播春晚,時進可以守在電視機前看看。 時進美滋滋回複:我會準時鎖定頻道看猴的。 容洲中的回複依然簡短:滾。 時進抱著手機倒在沙發上,樂得不行,樂完翻出另兩個還沒碰過麵的哥哥的電話,想了想,還是挨個發了條新年短信過去。 原劇情裏,二哥費禦景和五哥黎九崢對原主的態度一直很迷。 二哥費禦景是個大忙人,在時行瑞死前,他雖然也是滿世界的飛,但卻會盡量抽時間去見一見原主,平時也會拍一些世界各地有趣的景色給原主看,還時不時給原主寄一些各地特產,大大滿足了原主心裏藏著的環遊世界冒險的願望,算是個“雖然忙,但依然關心弟弟”的好哥哥。 而在時行瑞死後,費禦景迅速從原主的生活裏消失了,不接原主電話,不回原主短信,不見原主,哪怕後來因為原主出事抽空回來了幾次,也總是離原主遠遠的,就算原主主動找他講話,他也總是態度冷淡,看原主的眼神像在看一個陌生人,還是比較不喜歡的那種陌生人。 他從來沒對原主表現出過比較濃烈的愛或恨,關心的時候很矜持,遠離的時候抽身得飛快,他像是不在意原主如何,卻又偶爾會表現出一種“如果這個人沒出現在這個世界上該多好”的態度。 原主在他眼中,大概就像是文件上的一個錯誤墨點,不算特別討厭,但又特別想抹掉它的存在,可惜這個墨點抹不掉,所以就盡量無視了。第34章 百家飯 與二哥費禦景的情況相反, 五哥黎九崢反而是在時行瑞死後, 和原主接觸得更多。 黎九崢少年天才, 早早學醫,雖然不像費禦景那樣總是滿世界飛,但忙碌程度卻和費禦景不相上下。一年裏他基本上有大半年的時間是聯係不上的, 不是在趕課業,就是在做研究,打他的電話十次有九次是關機。到了後期他開了自己的私人醫院,電話雖然能打通了,但卻很難約他出來見麵, 他手裏總是有救不完的重症病人,問他什麽時候有空, 答案從來都是否定的。 五個兄弟裏,就屬他的存在感最弱, 對原主的關心也表現得最奇怪——每次見麵,他都會送原主一些自己研究出來的稀奇小玩意,還會主動幫原主輔導功課,看上去十分貼心細致,但在輔導功課以外的時間裏, 他卻從來不會主動和原主說一句話,空餘時間都是自己拿著一本書在一邊看, 無形之中把其他人隔絕在了自己的世界之外。 他話少, 喜靜, 不主動參與任何事, 隨波逐流,沉默地遊離於團體之外,像一抹時隱時現的幽靈。 原主對這個五哥的感情很複雜,他很喜歡對方贈送的各種或奇怪或神秘或精巧的小玩意,私心裏覺得對方很厲害,並隱隱崇拜,但他又很怕對方,無數次輔導功課的空餘時間裏,當他艱難地解開一道題,想向對方尋求肯定時,都會發現對方正靜靜坐在角落,用一種十分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 當時的原主並不明白那些眼神的含義,還以為黎九崢隻是在慣例出神,直到他毀了容、出了車禍,兩次被送進黎九崢的私人醫院,和黎九崢長久的相處起來,他才懂了那些眼神代表著什麽——那裏麵藏著一抹殺意,不濃烈,但一直存在。 在原主車禍後痛苦等死的那段時間裏,黎九崢總是會在一些很奇妙的時間點出現在原主床邊,什麽都不做,就靜靜看著原主,手偶爾會放在那些維持原主生命的儀器上,想關掉它們的欲望是那麽毫不掩飾。 這是原主最深沉的噩夢,也是他把所有一切都怪罪於五個兄長的理由——親眼看到的殺意,總是比未知的凶手更讓人覺得恐懼。 嗡嗡嗡。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有短信進來了。 時進從對劇情的回憶中回過神,拿起手機一看,驚訝地發現剛剛發出去的兩條新年短信居然都有了回應,一前一後,像是回信的兩人約好的一樣。 費禦景:哪位? 黎九崢:謝謝。 時進愣了一下,這才想起來自己現在的手機號費禦景和黎九崢並不知道,他剛剛發短信的時候也忘了署名,於是連忙又發了一條自報身份的短信回去。 然後費禦景那邊的消息石沉大海,再沒有新的短信回過來,時進對此早有準備,甚至懷疑費禦景現在已經把他的號碼拉黑了。 黎九崢那邊倒是很快回了新短信,內容簡短,隻有一個字:哦。 時進盯著這個字,腦中不自覺浮現出黎九崢如同幽靈般站在原主病床邊的畫麵,激靈靈打了個寒顫,退出短信頁麵滾到了被子裏,開了盤麻將壓壓驚。 他現在十分肯定,自己那還剩600的進度條裏,絕對有一部分致死因素是來自於黎九崢的。對於這個五哥,他得好好計劃一下該如何相處。 年三十這一天,時進早早跑進了廉君書房,穿得厚厚地坐在廉君對麵,也不說話,就一直盯著他看。 廉君文件看不下去了,抬眼看他,說道:“如果你想去你哥那裏過年,那你現在就可以出發了,讓卦二送你去,記得保持電話暢通,每晚報一次平安,初七前必須回來,處理完陳清的事我們就要準備離開b市了,必須早點準備。” 時進聽得莫名,搖頭說道:“不啊,我不去我哥那,我就在這和你一起過年,都跟我哥說好了。” 廉君眼神一動,問道:“已經說好了?” “對啊,我大哥上次來找我的時候就已經說好了,我那天晚飯的時候不是告訴過你這事麽。”時進回答,然後扒在書桌上,繼續用那種明顯別有企圖的眼神看著廉君。 廉君緊繃的聲線慢慢放鬆,放下文件說道:“我忘了……你穿成這副模樣,是想做什麽?” “外麵雪停了。”時進指指窗外。 廉君突然就跟上了他的腦回路,看一眼窗外,問道:“所以?” “所以今天大年三十,你能不能不工作了?我們去堆個雪人玩吧,我已經準備好了給雪人穿的圍巾帽子,看,還有胡蘿卜,可以用來作鼻子!”時進掏出早早準備好的東西,滿眼希冀地看著廉君。 廉君掃一眼他手裏那根洗得幹幹淨淨、長得特別標誌的胡蘿卜,嘴角淺淺勾起,又很快壓下,重新拿起了文件,冷淡道:“你自己去吧,我很忙。” 時進把胡蘿卜放在桌上,繼續直勾勾看著廉君——不怪他這麽幼稚和厚臉皮,實在是昨晚上小死把廉君說得太慘了,說廉君從小身體差,冬天都是特地趕去暖和的地方過的,從來沒有見過雪,也沒有堆過雪人,人生缺少了很多樂趣,留下了很多遺憾。說如果廉君能多見一點美好的東西,或許精神狀態會好一些,能更積極地麵對生活,調整自己的身體狀況。 麵對一語三歎仿佛在念詩朗誦的小死,時進還能說什麽呢,當然是立刻跑去廚房洗了根胡蘿卜出來,承諾明天就去找廉君彌補童年,還貢獻出了自己的圍巾和帽子——感謝那段禿頭的歲月,他帽子還真不少。 廉君看著文件,時進看著廉君,書房裏很安靜。 十分鍾後,時進幽幽開口:“你根本就沒有看文件,平時你五分鍾翻一次頁,現在都十分鍾過去了,你還留在這一頁沒有動。” 廉君拿文件的手一僵,抬眼看他。 時進唰一下變出一件厚外套加一床厚毯子,示意了一下窗外白雪覆蓋的世界,眼裏滿是慫恿。 廉君垂眼,放下文件滑了出去,側對著時進沒有動,也沒有說話。 時進眼睛一亮,美滋滋上前幫廉君把厚外套披上,又蓋上厚毯子,開心說道:“放心,不會凍到你的,你在屋子裏看,我去堆,哪裏堆得不好你說,我來改。” “不要玩太久。”廉君囑咐,由著他用毯子把自己圍起來,說道,“今天外麵風大。” “沒事,我不怕冷。”時進樂嗬嗬,裹好他後推著他就往外走,速度有些快。 於是整個六層的人,就見時進如同綁架一樣速度飛快地推著廉君穿過走廊,進入電梯,直下一樓,樂得像個偷到了大米的老鼠。 “這是幹嘛去了?”卦二一臉的如魔似幻。 卦一沉默,放下了手裏正在包的小紅包,起身說道:“去看看。” 卦三卦五立刻響應,紛紛丟下手上的活站起身。 三人很快消失了蹤影,卦二沒動,看向癱在沙發上的卦九,伸手戳他,問道:“你怎麽不去?” “我不餓。”卦九半睜著眼說話,聲音含糊,一副正在說夢話的困頓模樣。 卦二默默看著他,覺得自己居然懂了他這句話的意思,起身說道:“我餓。”說完轉身就往電梯口跑,生怕錯過了什麽重要鏡頭。 外麵果然風很大,院子裏的樹被吹得歪啊歪,樹枝上的雪全被吹散了。 時進到達一樓後選了個正對院子的休息室,把廉君安頓在休息室裏的活動落地窗後,往他麵前擺上一堆零食,泡好一杯熱奶茶,然後氣勢高昂地出了屋子……又迅速被凍了回來。 廉君看著他,像在看一個明明知道外麵的世界很危險,卻為了麵子,硬要強著出去玩的傻孩子。 “要不算了吧。”他放下奶茶,給時進遞梯子。 “一、一年就一次,怎麽可以算了,我就是沒習慣這麽大的風……”時進擰著脖子狡辯,怕臉被凍僵,又往臉上帶了個口罩,這才深吸口氣,一臉壯士斷腕地再次跨出屋子,然後迅速關窗,跑到了被白雪覆蓋的院子裏。 會所的院子很大,中間有很大一片平整的空地,此時地麵被一層厚厚的白雪覆蓋,鬆鬆軟軟的像是一塊奶油蛋糕。 “原來這就是北方的冬天……”時進站在雪地裏淚流滿麵。 他老家在比較偏南的位置,冬天雖然也有雪,但從來沒下過這麽大的,溫度也沒降過這麽低,這段時間他一直被暖氣籠罩著,潛意識裏對b市的冬天產生了一點小小的誤解,現在一出來,隻感覺屎都要被凍出來了。 小死沒想到他居然這麽不抗凍,有點後悔慫恿他來堆雪人了,說道:“要不還是回去吧,這幾天氣溫反常的低,你別凍病了。” “沒事,你給我加點buff就行了,而且我也好多年沒堆雪人了,看到這麽厚的雪有點手癢。”時進安撫一句,往側邊走了幾步,隔著落地窗擠出一個笑容朝廉君揮了揮手,然後轉身奔到了院子中間。 小死的buff起效很快,時進稍微活動了一會就覺得身體不再那麽冷了,摘掉口罩,開始真正享受堆雪人的樂趣。 他也沒準備堆個多花裏胡哨的雪人,就想弄個最普通的那種應應景就行了,所以先滾雪球弄了個又圓又大的雪人身體放到院子中間,然後又滾了個稍小一點的雪球,抱著朝著屋內跑去。 廉君滑動輪椅把他放進來,也不管吹進來的風冷不冷,先去摸時進的臉,皺眉說道:“太冷了,算了吧。” “不冷,我還有點熱。”時進回身把窗門縫隙拉小一點,摘掉手套取出胡蘿卜和兩顆紐扣,遞給廉君說道:“給,雪人的鼻子眼睛就歸你了,這樣這個雪人就算是我們一起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