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戶部也有自己內部的考成標準,因此行政體係效率是極快的,就在戶部放糧賑災的條子批下去之後,各項物資的調度運輸工作便立刻展開。


    先是河道衙門大量漕船運送糧食和精鹽、蔬菜北上,兩天後,接到戶部和海關衙門條子的上海港也緊隨其後,運送數十萬斤魚類水產品和活豬、活羊、驢子等牲畜的船隻離開港口北上赴津。


    可以說海瑞和朱載坖的欽差行轅都還沒回到北京的時候,南京這邊的賑災物資就已經到了!


    “主子,主子。”


    黃錦匆匆忙衝進精舍,滿臉喜色的向嘉靖報喜:“賑災的物資到了,到了。”


    靜修的嘉靖一把奪過黃錦手中的戶部入庫核算,不由的瞳孔放大。


    他以為的賑災隻是南京給些錢糧應付了事,沒想到竟然如此齊全。


    糧食、精鹽、水產、牲畜、蔬菜。


    好家夥,這哪裏是賑災,這簡直就是請北方災民下館子啊。


    “好好好,好啊,這一次太子和海瑞立了大功啊。”


    嘉靖開心的揮手:“快,快讓戶部安排賑災的事。”


    黃錦誒了一聲立刻去辦,留下嘉靖和伺候的陳洪在精舍內開心的暢談。


    “恭喜主子、賀喜主子。”陳洪諂著一張臉給嘉靖道喜:“有了這些賑災物資,今年北直隸的災情可以安穩度過了。”


    “就是糧食給的太少了。”


    嘉靖開心之餘又有些不滿:“給那麽多肉、漁產幹什麽,糧食才給了三十萬石,現在大災之年,朕一日三餐也不過四個菜,如此鋪張有何意義。”


    陳洪立時有了主意:“主子,不如將那些牲畜、漁產之類的送往河南、山東的軍營給軍士們食用,如此這些軍士更對主子您感恩戴德,至於說南京給的糧食不足,奴婢可以讓織造局在江南采買些送來。”


    “這個主意不錯。”嘉靖一聽頗覺有理,立時便準了下來。


    就這般,南京送來的大魚大肉被嘉靖一轉手送進了軍營,災民們能領到的還是普通的米粥。


    或予是出於補償之心,嘉靖這次賑災也是慷慨了一回,雖然將肉食給轉移走,但卻將賑災每人每日的二兩稀粥變成了四兩。


    配合上加了食鹽和新鮮蔬菜,不僅能夠填飽肚子、而且還提供了營養。


    活命肯定是沒有任何問題了。


    一時間各處賑災點都是感恩戴德的聲音。


    敕建大學士府邸。


    嚴世藩找到嚴嵩,手中拿捏著一封信。


    “爹,南邊來的信,陸伯興寫的。”


    臥著看書的嚴嵩立時坐了起來:“拿來。”


    在嚴嵩看信的同時,嚴世藩在一旁說道。


    “送信的人是用八百裏加急的形式奔來的,但是沒有招搖。”


    八百裏加急說明很著急,沒有招搖意思就是沿途並沒有經過當地驛站。


    也就是沒有任何人知道這封信是用八百裏加急這種方式送來的。


    嚴嵩抬了一下眼皮:“四天多的時間就從南京來到北京,送信的人能吃的住?”


    “中間換過人也換過馬,接力送來的。”


    “沒過驛站卻換過人和馬,說明現在北邊各地也有遠東的產業了。”


    嚴嵩細細看罷這封信,神情也是越發的嚴肅。


    等到嚴嵩放下信,嚴世藩便立即開口詢問。


    “爹,信裏怎麽說?”


    “你自己看吧。”


    嚴世藩拿回信,麵色也是變幻,驚疑皺眉:“為什麽要咱們這麽做?還有,什麽叫不惜一切代價保下海瑞。”


    “陸伯興這個人,為父也看不透,但他既然這麽說,就意味著海瑞對他至關重要,是他這一次最重要的棋子。”


    嚴嵩走向書桌後的太師椅,期間眉頭一直皺著。


    “不惜一切代價?什麽叫不惜一切代價,難道這件事還會要了老夫的命?”


    “啊?”嚴世藩驚呼一聲:“那爹,這事咱們不能幫。”


    嚴嵩沒有言語,隻沉默了足有一刻鍾後才抬頭看向嚴世藩。


    “陸遠說賑災的物資最快七八天就可以送到,這封信用了四天,也就是說還有四天的時間,南京方麵的賑災物資就會到北京,上海港的物資還有六天就會到天津下港,而太子和海瑞的欽差行轅估計還有十天會到北京,咱們的時間不多了。”


    “爹,您什麽意思。”


    “你帶著孩子,盡快收拾一下,離開北京去南京吧。”


    “爹!”嚴世藩大驚失色:“難道您還真打算這一次為了陸遠的事和皇上他.”


    嚴嵩抬手攔住嚴世藩:“不一定,但是要先把後路安排好,這一次北京很可能會發生大事,爹老了,沒幾年好活的了,死了也無所謂,但咱們家不能斷子絕孫,如果爹這次幫了他陸遠,你帶著孩子去南京,陸遠的為人會將你們安排的很好,咱們家還有未來。”


    隻聽噗通一聲,嚴世藩就跪了下去,眼含熱淚的看著嚴嵩搖頭。


    “不,兒子不走。”


    “你不走,爹有顧慮!”


    嚴嵩氣的跺腳:“這個時候做事要果決,任何一絲猶豫都會死人,會死很多人,你不為爹想,難道就不知道為紹庭、鵠兒想想嗎,他們還小。”


    嚴世藩於是垂下腦袋,片刻後叩首起身,抹去淚水轉身離開。


    他知道嚴嵩說的沒錯,要出大事了。


    很大很大的那種。


    陸遠請求嚴嵩不惜一切代價保海瑞,這個代價甚至有可能會是嚴嵩的命!


    難道陸遠就不怕嚴嵩會拒絕嗎。


    嚴嵩憑什麽要為了陸遠去付出自己的生命,不要著急,後麵會明白的。


    隻說現在,嚴嵩確實沒有下定決心答應陸遠,但他還是先為自己謀畫好後路,那就是將嚴世藩以及嚴紹庭這些子孫送出北京。


    如此,無論將來怎麽做,嚴嵩都沒有了顧慮。


    “這個海瑞,到底會幹出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呢?”


    嚴嵩很奇怪,想不明白一個小小的戶部主事能幹出什麽不得了的大事,能讓陸遠如此重視。


    大有一種將海瑞視為決定大明朝政局的勝負手。


    想不明白的嚴嵩索性不再去想,他開始密令心腹張文憲出麵聯係現在的嚴黨核心官員,隨時做好應對準備。


    時間匆匆,賑災的物資進了北京,戶部開始有序賑災。


    而後,七月初六這一天,太子朱載坖的欽差行轅回到北京。


    海瑞,回到北京了!(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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