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與嘉靖之間的極限拉扯


    當得知嘉靖召自己入宮用膳的時候,陸遠一點也不覺得意外。


    嚴嵩鐵定會去找嘉靖打自己的小報告,而嘉靖也一定會向自己施壓。


    皇帝召見不得不去啊。


    陸遠跑到禮部的館舍換了身簡單的服飾入宮,這次沒有去嘉靖的修道精舍,而是進入大高玄殿中的一處偏殿。


    陸遠到的時候,美酒佳肴都已經備齊了,除了嘉靖這個正主沒到之外,殿內也沒有太多的閑人,隻有幾個侍候的內監。


    “陸大人且先稍坐,主子更衣後便來。”


    “不敢驚擾聖駕,陸某慢慢等便是。”


    殿內隻有兩張幾案,很容易分清君臣,陸遠便跑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安心等著。


    他倒是不怕嘉靖給自己擺鴻門宴,要是怕的話就連北京都不來了。


    鴻門宴肯定是不可能,但龍門陣是跑不掉的。


    等了能有一刻鍾的時間,陸遠聽到了一陣腳步聲,繼而便起身走向殿中,等到嘉靖一露麵,立刻下拜。


    “臣南京吏部尚書陸遠,叩見吾皇,請聖躬萬安。”


    “朕躬安,陸卿快免禮。”


    嘉靖落座,含笑抬手。


    “你我君臣雖隻幾個月未見,但朕很想念陸卿。”


    “能得帝心垂愛,臣不勝榮幸。”陸遠起身回座,欠身答話。


    “今日朕於此設宴,是為了答謝陸卿慷慨解囊,替朕重修了精舍。”


    嘉靖言道:“滿朝文武,如陸卿這般忠君體國的沒有二人了,可惜啊,陸卿要在南京主持江南考成法的事,此事關乎我大明半壁江山之興盛,除卿以外,無人再有此才學可以替代,朕心中難受啊。


    朕是真想讓陸卿入京來,時刻伴朕身旁,為朕分憂解難、匡扶國家。”


    “侍奉君父也是臣的心願。”陸遠動情道:“若是可以,臣真的想放棄考成法,連日來京,哪怕隻是做一個小小的翰林承旨,隻要能離著皇上近臣也願意。”


    負責起居注的太監都快寫不下去了。


    再肉麻也得寫啊,將來給嘉靖修實錄的時候,這內容定是要進史書的。


    “陸卿的忠心朕是知道的、知道的。”嘉靖連連點頭,同時抬手端起酒杯:“朕薄酒一杯,感謝陸卿為國操勞。”


    “不敢。”


    陸遠連忙起身,躬腰答話:“臣,伏惟皇帝陛下膺乾納佑奉天永昌,如日之升萬壽長青。”


    言罷先幹為敬。


    這裏陸遠的祝詞是禮法要求的正式祝詞,所以沒有喊皇上而叫皇帝陛下。


    嘉靖展顏大笑,以袖遮麵將酒水一飲而盡。


    “陸卿快坐,咱們君臣二人今日閑話家常,不必如此嚴肅拘禮,放開了吃,盡情的喝,便是偶有失禮之處,朕也絕不會怪罪。”


    “謝皇上。”


    一聽這話,陸遠也不再客氣,見到嘉靖動筷,立馬開動。


    第一口菜下肚,陸遠的眉頭就揚了起來,一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縈繞心頭。


    這個時候嘉靖也開了口。


    “當年陸卿在翰林院讀學,在北京呆了三年,所以朕就派司禮監去問了問,得知陸卿那三年時間最喜京城興豐樓的菜,所以為陸卿準備的這一桌菜都是興豐樓的廚子做出來的,那麽多年廚子都沒換,陸卿覺得還是記憶中的味道嗎。”


    陸遠舉著筷子的手懸停空中,兩個呼吸的功夫雙目垂淚。


    “皇上,臣、臣”


    說著說著便哽咽起來,幾難開口。


    黃錦見狀趕忙拿起一塊絲巾走到陸遠身前遞上,嘴裏說道:“陸少傅,奴婢陪伴主子幾十年了,從沒見過主子如此這般的關心過誰,就連幾位皇子王爺也不如您這般讓主子上心。


    為了今晚能讓陸少傅您吃的好,奴婢和司禮監上上下下幾百號太監可是快跑斷了腿才打聽到您喜歡吃什麽,主子下了死命令,要是讓陸少傅您吃不好,奴婢這些人都得挨板子。”


    陸遠沒有答話,隻是一個勁的哭。


    隻能先哭著了。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嘉靖那麽給麵子,自己後麵該怎麽應對。


    可惜自己歲數太年輕了,要是六七十歲,完全可以借著這激動的心情直接暈過去。


    嘉靖也是時候的又唱了一句雙簧。


    “黃錦,你這奴才說什麽呢,是想著在朕和陸卿家的麵前邀功嗎。”


    “奴婢不敢。”


    “陸卿為了朕和國家操心勞力,朕不過是讓你們為陸卿家準備一桌飯菜還值得你拿出來說道嗎,自己掌嘴。”


    陸遠沒法繼續哭了,趕忙開口攔住。


    “皇上對臣的恩德臣此生粉身難報,黃公公也是一心一意為了皇上、為了臣盡心盡力的去做,若是再責怪黃公公,那臣怕是要生生內疚死了。”


    君臣兩人一番作秀結束,嘉靖也開始逐漸將話題向著正事上引。


    “這次朕特意讓陸卿來京的原因,袁亨向陸卿說過了吧。”


    “說了。”陸遠擦幹眼淚,言道:“聽袁公公說,皇上想要開海。”


    嘉靖搖頭道:“不是朕想要開海,而是這段時間嚴閣老他們三番四次的上疏談及開海的事,既然內閣有這個意思,朕便考慮一下,但朕對這種事情不太懂,便想著將陸卿召入京來,讓你們在一起商量商量。”


    對嘉靖這種說辭陸遠是一點都不意外。


    無論遇到什麽事,先把自己摘出去準沒錯。


    因此陸遠順勢言道:“這件事臣和嚴閣老他們也都聊過了。”


    “是嗎,聊的怎麽樣?”


    “除了嚴閣老外,其他三位閣老的意思是再議議,不能著急。”


    陸遠一張嘴便也將自己給摘了出去。


    對此嘉靖當然不滿意,他繼續問道:“那麽陸卿的看法呢,開海這件事陸卿是支持還是反對?”


    終於來了!


    這一刻整個殿內似乎都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安靜,雖說每個人仍然在做著自己的事情,內官監的太監也在侍候著,但陸遠還是能感覺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自己的身上。


    “臣,當然是支持開海的。”


    陸遠打破了沉默,嘉靖的臉上也露出了喜色。


    “不過。”陸遠的話鋒一轉:“開海不單單隻是為了做生意、做買賣,開海關聯著我大明朝上上下下各種事,不敢不慎重。”


    “陸卿家口中說的上上下下各種事,都是哪些事?”


    嘉靖大有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意思,也讓陸遠不由自主微皺眉頭。


    這種話,該怎麽回答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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