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風宴辦的很隆重,氣氛也很熱鬧,但確實沒什麽營養。


    無非就是一群加在一起都幾千歲的老頭子們進行著互相吹捧。


    開場沒多久,胡宗憲來請示陸遠。


    “用不用安排鄭部堂他們放鬆一下?”


    陸遠看了一眼熱鬧非凡的主桌,輕蔑一笑。


    “不用了,免得再猝死過去惹麻煩。”


    胡宗憲有些忍俊不禁。


    “汝貞兄,坐。”


    陸遠招呼著胡宗憲坐到自己身邊,而後低語道:“戶部空出來了一個右侍郎的位置,我估計大概率會是度支司郎中崔彥的,然後經曆蔣如儼接度支郎中的差事,你是打算繼續留在戶部,還是如何?”


    胡宗憲心頭一跳,這是要給自己升官啊。


    如果蔣如儼接崔彥的班,那經曆司就空出個經曆來,經曆是正五品。


    胡宗憲抿了下嘴唇後說道。


    “下官全憑堂官吩咐。”


    陸遠沉吟許久後說道:“我倒是有個別的想法。”


    “堂官請說。”


    “本官想讓你去廣東。”


    “廣東?”


    “嗯,廣州知府,你意下如何。”


    大明朝,廣州沒有任何特別,知府也就是正五品。


    胡宗憲二話不說點頭:“無論堂官如何安排,下官一定全力去做。”


    “廣東布政使周延雖然是江西人,不過自入仕之後一直在廣東、福建兩省主政,新會、泉州、廣州這些地方都幹過,對海貿和外事非常熟悉。”


    胡宗憲立馬明白:“堂官想說,這周延和汪直的關係很近?”


    “不不不。”陸遠擺手:“我不是這個意思,他們倆的關係近不近和咱們沒關係,我是打算讓你去和這周延好好學習學習,順便也去廣東開開眼界、長長見識。”


    “是,下官明白了。”


    “隻要你在廣東能站住腳跟,以後的事,會好辦很多。”


    陸遠耳提麵命,指示道:“廣東、福建的宗族勢力極其龐大,雖然他們不足以對抗朝廷,但是他們很團結,你去了之後,一定要融入進去,要團結當地的宗族勢力。”


    “下官一定謹記。”


    聊到這裏,主桌那邊的潘潢就喊了一聲。


    “伯興。”


    陸遠回頭去看,潘潢已經起身招呼了:“快來快過來。”


    “潘部堂、諸位上司有什麽訓示。”陸遠笑嗬嗬舉著酒杯走過去。


    “伯興,這就是伱的不對了。”潘潢作勢道:“今天鄭部堂幾位赴任南京,你怎麽跑到副桌那坐著去了。”


    陸遠討饒道:“您各位上司多擔待,下官實在是不勝酒力,哪裏是各位上司的對手,這樣,下官自罰三杯,您還是讓下官和那些同僚坐一起吧。”


    “不行,坐這,必須坐這。”


    潘潢招了招手,立馬有屬官搬來一把椅子,隨即二話不說摁著陸遠的肩頭應把後者摁坐下去。


    “這就對了,安心坐著,陪鄭部堂、張部堂幾位喝兩杯。”


    一桌子的九卿,就陸遠一個侍郎。


    哦對,還有孫世祐這個應天巡撫。


    他也不是九卿,但接風宴就是替人家辦的,坐主位也是應該。


    張潤嗬嗬笑道:“伯興,潘部堂很重視你啊。”


    正夾菜的萬鏜聞聽此言放下筷子言道:“鄭部堂這就有所不知了,今年南京的錢都拿出來給了總督衙門和朝廷,庫裏的銀子出的幹幹淨淨,潘部堂的工部幾乎到了無米下鍋的地步,哪裏敢怠慢你們戶部的堂官。”


    “誰不說來著。”


    潘潢繞過半張圓桌來到張潤身後,替後者倒了一杯酒玩笑道。


    “老夫現在天天睜眼閉眼就盼著你們戶部能給工部撥點款子呢,若不然今年過冬的防災還不知道怎麽應對,兩廣福建還好,南直隸前兩年可是剛發生一次雪災,張部堂,你在老夫眼中,可是來救苦救難的。”


    張潤怔住,右下手的孫世祐問了一句。


    “南京,沒錢了?”


    “沒了啊。”潘潢說的理直氣壯:“錢不都花出去了嗎,先是前前後後給總督衙門籌措了二百多萬兩,這前不久又給朝廷輸送了二百萬兩,今年夏汛江南六省的防災救災又花出一大筆,趕上也是倒黴,又偏出了走水,燒毀了城外十幾個大倉,搞的我們現在也很束手束腳。”


    這一下鄭曉三人可都變了臉色,尤其是孫世祐。


    “怎麽了這是?”


    潘潢一頭霧水道:“這咋還不喝了,不就是花出點銀子嗎,無論是出資剿倭還是輸送錢糧去北京都是為了皇上和社稷,咱們可不能心疼啊。”


    “是這個理。”萬鏜坐在張潤身邊,言辭懇切說道:“希銓兄,您可是在戶部幹了多少年的,銀子該省的時候省,不該省的時候千萬不能省,這句話還是當年您教給我們的。


    唉,現在國事艱難,這時候讓您來挑南京戶部的差事確實是有些難為您了,不過咱們做臣子的,既然皇上下了旨意,再難可也不能放棄,您得振作起來啊,江南上上下下十幾萬官吏可都指著您老替大家操持呢。”


    孫世祐看向陸遠,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後者提杯擋住。


    “孫撫台,陸某敬您一杯,您是總理糧儲、漕運河道,以後這錢糧的事上要多費心。”


    望著一臉真誠的陸遠,孫世祐張張口卻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


    怎麽三言兩語,倒把他們擱裏麵了。


    什麽叫我們別心疼銀子,誰心疼你們啊。


    可是,錢呢?


    又是打仗、又是北援、又是火龍燒倉,好家夥,你們南京這是打算給我們仨來個釜底抽薪啊。


    這酒不能再這般喝下去,不然說不清楚。


    一念及此,孫世祐搶先言道。


    “陸堂官,度支司一直是您在管,這銀子都是怎麽用沒的。”


    陸遠這功夫正忙著打圈敬酒呢,聞言扭頭笑道:“孫撫台,今天是接風宴,咋聊著聊著又聊到公事上去了,罰酒,必須罰酒。”


    “是這個理。”


    韓邦奇也嗯出一聲:“今天不聊公事,什麽事明日可以到文淵閣裏,大家慢慢議。”


    “就是就是。”萬鏜跟著言道:“知道你們幾位心疼銀子,想著怎麽替南京省錢,真的大可不必,為朝廷做事,花多少錢也不心疼,我們這幾個衙門緊一緊無所謂。


    不過希銓兄,你們戶部缺誰可都不能缺通政使司的錢,要不然鄭通政一氣之下不給咱們派馬夫,以後咱們這老胳膊老腿的可就要走著去辦公了。”


    “哈哈哈哈。”


    鄭大同站起身端杯笑道:“不敢不敢,各位上司放心,就算戶部不給我們通政使司批銀子,下官的話放在這,就算是把家裏的宅子田地都賣出去,也不能讓幾位上司走著去辦公。”


    說著話就是一口喝幹。


    隻留下鄭曉三人一臉發懵。


    你們是怎麽做到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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