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什麽,你全身上下哪個地方我沒碰過親過。”杜硯挑眉看了眼他因為缺氧帶著水霧顯得朦朧的眼,視線在他身上,特備是敏感處反複看著,“再瞪下去,後果自負。”夏童低下頭,繞過他往甲板走,卻在擦身時被猛地攔腰抱起。“我抱你去。”杜硯低頭,露出八個大牙笑道,心情明顯不錯。看了眼表,這麽一糾纏,離零點已經隻有八九分了,便放鬆身體,任他抱著。途中穿過人群時,聽著周圍眾人的問好聲,與投注到身上意味不明的視線,夏童閉上眼。……裴慕離站在船頭,杜硯走到他身旁後,夏童才掙紮著下地。海風帶著它獨有的濕潤與微鹹,很特別的味道。夏童深呼吸了口氣,又看了眼遠處的漁船。“夏童。”裴慕離突然開口。夏童側頭看向他。本以為又會是些老生常談,或者關於他那所謂內鬼的事,沒想裴慕離卻看著漆黑的海麵,道,“你恨我嗎?”刀削一般的側臉帶著難以言喻的凝重,連在另一側的杜硯也看了過去,然後目光灼灼地看著夏童。剛開始有那麽一秒,夏童以為自己聽錯了。停頓了一下見他轉頭等待自己的答案,側頭,又看到杜硯臉上竟也帶著那麽點嚴肅,才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真的很好笑啊,這兩個男人。這樣的問題,由帶給他所有噩夢的人嘴裏吐出來……真他媽的。餘光見兩個男人都被他的笑聲笑得臉上泛起了惱羞顏色,才辛苦憋住笑。“我曾經在一本書上看過,說恨的對立麵是愛。你有多愛一個人,就有多恨一個人。”“以前我不認同這話,因為那時我恨不得殺了你們,恨不得將你們剁成碎塊,一塊塊去喂狗。我還想將你們□那根硬生生剁下來……最想的是,把你們也跟我那時一樣捆起來,找幾個人來,讓你們也嚐嚐我所受的滋味。”說這些話的時候,夏童臉上的表情很平靜,絲毫沒有這話語裏的咬牙切齒與狠意。裴杜二人臉色都不好,雖然知道夏童會恨,但沒想,竟到了這種地步。像是害怕兩人會惱羞成怒撲過來,夏童謹慎地退後幾步。見到他臉上隱隱的驚懼,裴慕離的眼睛猛地眯起,抓在欄杆上的手握緊。夏童見兩人都沒有阻攔後,忙退到另一方甲板上,才說道,“但是後來我又想通了。恨這玩意太費心神。我本來就難熬了,如果一直這麽恨著,一直想著你們怎麽作踐我,那我的日子肯定更難過……最主要的是,恨一個人是要將人記在心裏的。有多恨,那個人的影子就有多深的刻印在腦子裏。”看了眼表,離零點隻有四分鍾了。想了想,背靠著欄杆,伸出手解著大衣扣子。大衣的扣子並沒有幾顆,很容易就解開了,內裏純白的襯衫頓時暴露出來。站在他麵前的兩人頓時將他一身的穿著看在眼裏,正是前幾天他自己去買的襯衫與褲子。之前他一直將大衣扣得嚴實,竟然沒發現大衣裏麵竟然隻有一件薄薄的襯衫。難怪這一晚上他的手都是冷的,本以為是被風吹的,沒想到……這時夏童卻突然發力,利落地翻到欄杆外側,微笑著說道,“要是到死了,我都還記著你們,那不是太便宜你們了麽。”到了這時,裴慕離與杜硯不會看不出異常。想到這些天來夏童的神色,想到夏童自從住進別墅後,即便是他們提議去給他母親掃墓都開口拒絕,前幾天卻主動要求,甚至將這個要求作為交代所有的要求的舉動,裴慕離臉色一白,像是觸電一般顫了一下,才幹澀著開口,“夏童,把衣服穿上,海風冷。”邊說,腳下邊大步朝他走去。這是船頭,兩側的距離並不長,隻三四步就可以到達夏童所在位置。但他才一跨步,夏童就作勢要鬆開手,“你最好站住。”這是,他全身上下,唯靠著踩在甲板邊緣的腳尖與抓著欄杆的手支撐著。“你,你他媽……夏童!!”杜硯到現在才能發出聲來,臉色是從沒有過的慘白,想衝上前,卻因為夏童笑盈盈就要鬆手的動作嚇得僵在原地。“夏童,別做傻事,乖,別做傻事……”他嘴裏反複這麽說著,十二月的天氣,冰涼的海風下,他額頭上竟然有了層細密的汗珠。“傻事?”隨手將脫下來的大衣甩到一旁,夏童笑道,“不,這不叫傻事,這才是最正確的選擇。”被寒風吹得打了個寒戰,隻腳尖站地的腿突然一滑,雖然很快又站穩了,但裴慕離與杜硯卻被嚇得心髒都驟停下來。這時一直都在觀察的眾人都圍了過來,臉上的表情既詫異又緊張。“哦,還有鞋子。”夏童突然喃喃說了句,然後蹭掉腳上的鞋子,看著它們翻滾著落入海中,才朝著兩人笑道,“這麽下去,才算是最幹淨的。”這話沒頭沒尾,但裴慕離與杜硯都聽懂了。從他們還沒有確切的證據證明夏童是內鬼的時候,他就已經在為今天準備了。用自己的錢買衣服,親自買花掃墓,再葬身於大海,不讓自己跟他們有哪怕一丁點的聯係。裴慕離狠狠咬合牙齒,力度大到嘴裏都隱隱泛著血腥味道。“夏童,你下來,我放你走!”耳旁,杜硯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吐出來的聲音。突然失去焦距的眼瞳這才重新聚集,聚集在那個一身單薄衣裳,隻要一鬆手,就會被大海吞噬的人身上。然後他聽到自己冷得像冰的聲音,“夏童,你這是在逼我就範?”夏童詫異的啊了一聲,才笑道,“當然不是,我哪有這個膽子。”這時,身下一直靜止的船突然一動,夏童被朝後狠狠甩了一下,但他卻仍然隻一手抓著欄杆,另一手卻看著表。“夏童!你他媽抓穩了,別鬆手!我答應你,我會放了你,以後你想去哪就去哪,我會放了你,你下來……”杜硯吼著,脖子上青筋直冒,話到最後,竟帶著似泣似抖的顫音。十二月的天氣,海水跟冰水一樣,以夏童那已經空了底子的身體,跳下去就是不淹死也得凍死,見夏童已經鐵了心了,眼中血色翻湧,杜硯直想衝上前去,但卻又無法在夏童鬆手前到達,隻能咬牙死死瞪著夏童。夏童卻根本不去看他,抬頭看了看天,有看了看腳下因為船的行駛,而翻騰著的海水,才有些遺憾的搖頭,“如果不是碰到你們這兩個禽獸,我現在該有多逍遙。”“下來。”裴慕離小心呼吸著,“以後不會有人再強迫你……過來!”夏童這才看著兩人,詫異地笑,“這還真是跟幻聽有的一拚。md,裴慕離,杜硯,其實你們是真愛上我了吧,這麽害怕幹嘛,不過就是以後沒有充氣娃娃用了而已,有必要這樣麽你們。”這時,一聲尖銳呼嘯,天空中嘭地一聲,早已經準備好,甚至已經設定好了時間,隻等零點一過就放的煙花燃起。五彩斑斕的煙花照在兩人慘白的臉上,有種詭異的喜感。現在陳兵肯定已經下水了,甚至很有可能在船後追,船的行駛速度這時已經漸漸加速,不敢再耽擱下去,夏童燦爛地朝兩人露出個微笑,“那麽,兩位,聖誕快樂,祝你們不得好死,咱們永不相見。”說完,已經有些僵硬的手鬆開。下墜的速度很快,呼嘯的風吹在耳邊,什麽聲音都聽不到,入水前卻看到那兩個男人驚恐欲絕的臉。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不管是死是活,就衝你們這痛苦勁,我也瞑目了。夏童冷笑,屏息閉眼,盡力在因為船的行駛而翻騰的海水中放鬆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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