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硯皺眉,伸手從夏童的下頜掐住他的下巴迫使他看過來,“你之前為什麽不說?”為什麽不說?聽到這話,夏童慘白的唇不可抑製的又揚了揚。他又為什麽要說?他又是不是一定得,賤到被人強|暴後,還得屁顛屁顛去告訴那兩個強|暴犯,我好開心,我懷了你們的孩子?!!“嗬嗬。”看兩人的表情,夏童吐出一聲幾不可察的笑聲。現在看來,他應該不需要再擔心自己再被注射那些東西了吧……緊繃了許久的意識鬆弛之後,立刻就有股暈眩襲來,身下也有股溫熱的液體流出。迷蒙中好像有人在叱喝他回答,夏童扯了扯嘴角,任自己昏睡過去。他早就是砧板上的肉,這兩人真要對他做什麽,又怎麽可能是他想阻止就可以阻止得了的呢。就這樣吧。他已經盡力了。既然他已經身處地獄,那麽,罪魁禍首怎麽能在人間逍遙快活?!……身體好像變得很輕,飄飄忽忽的,有種被人吹口氣就可以被吹走的錯覺。夏童眨了眨眼,詫異的看著地上那張黑色大床上半邊臉高高腫起,睡衣幾乎被人盡數褪下,露出被強製打開,不斷流著鮮血下|體的少年,與穿著白大褂,正有條不紊清洗傷口的趙醫生。還有雙手上都沾染著鮮血,雙雙冷著臉坐在一旁看不出情緒的兩個男子。地下?對,地下。他現在是在以俯視的角度看著這一幕。再眨了下眼睛,夏童突然低頭看向自己。沒有形體,沒有存在感,他隻知道自己飄在空中,知道自己的手可以動,腳可以跨,但卻隻是個意識體,沒有身軀形體的意識體。他這是,死了?夏童怔楞了很久,等他清醒過來時,房間中一切都已平息,隻餘下躺在已經清理幹淨的黑色大床上,昏迷不醒的瘦弱少年。看著那張熟悉也陌生的臉,夏童心裏說不清是什麽滋味。從夏宅醒來時發現他已不是‘她’,到發現這具身體吸|毒、為了保全自己的秘密離開夏家、獨自戒毒,再到前去極光、然後被逼借著胡麗的勢力第一次逃離、被抓回,強|暴,再是隱忍,第二次逃離,再被抓回……種種的種種,飛快在腦中掠過。他曾經恨極了這該死的命運,一千個一萬個的不想當‘夏童’。但現在發現床上的少年沒死,可他卻不在那具身體裏的時候,他卻開始害怕了。不是夏童,也做不回陳容……孤魂野鬼。心一陣陣的顫栗,夏童飄到床邊,看著渾身是傷,但呼吸卻已經平緩的少年,不知道自己下一刻該做出什麽表情。也不需要表情啊……他現在這情況,沒有人再有能力來侮辱欺|淩他,也沒人能看到他。眼前除了少年的臉,就隻剩一片虛無。靠著感知,他知道自己伸手摸向了床上少年的臉,然後,感知到自己就這麽輕蕩蕩的,穿透過去。這是,這具身體不再容納他的征兆?冷到了極點的心徹底被冰封,他狠狠一咬牙,轉身就朝落地窗飄去。即使再不甘心,但既然那具身體已經不再接納他了……那就物歸原主吧。生命、身體、屈|辱……通通,物歸原主。凡事都有個臨界點,說到底,他隻是個很平凡很平凡的人,他的臨界點很低……他掙紮著想要生存,壓抑著自己忽視那些被一個或者兩個男人壓在身下為所欲為的夜晚,強迫自己堅強,隱忍。但其實,臨界點早就到了。所以才有今天想要與裴慕離同歸於盡的想法。雖然最後仍然是求生欲占了上風,他仍然那麽的想要生存在這個世界上。但如果是上天不讓他活,他也是時候該放棄了啊。本來就是別人的生命,隻是被他偷了過來……不甘心啊!他才剛下定決心,要不顧一切的拖著他們一起下地獄;他被死死壓製著,壓縮著,存放在心底最深處的恨意還沒爆發出來,他還沒有報複那兩個人;他還沒有過上自己想要過的生活……不甘心啊!想要回去,再做一次掙紮……但意識體已經毫無困難的穿透了落地窗,一出這間禁錮著他的房間,他就不由自主的被風吹著走,已經不是他想回頭就能回頭了。隨著風飄飄蕩蕩的越過花園,小徑,在即將飄出別墅外牆時,意識體卻好像被萬千的細針同時刺來一般,隻來得及尖叫一聲,他就一已經陷入黑暗。……自從八歲時雙親遭遇車禍雙雙離世後,裴慕離的情緒就少有極大的起伏。所以對於現在心中這種瞬間衍生出來的驚疑、滿足,不安……等等的情緒,他都覺得陌生得緊。手不自覺的伸進被內,覆在夏童微凸的小腹上,閉上眼感受,他好像真的能感覺得到,手掌下那個生命的跳動。滿足於世界上多了一個流著自己血脈的生命;還有對這個生命的驚奇與因為他的脆弱而產生的罕見的不安……原來即將為人父的感覺是這樣的?還真是奇妙。手在那柔滑的皮膚上緩緩摩挲,裴慕離嘴角牽出一抹溫柔的弧度,但轉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