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睿景嗯了一聲,並沒再說什麽。夏童吊在半空的心這才放下。之前他在夏睿景麵前這些小細節都很注意的,隻是今天太高興,忘形了。這種心態不行。夏童反省。飯後,夏童洗了碗後就準備衣物,與夏睿景說了一聲後就去洗澡,本想離開的夏睿景眼睛微眯,又坐回床上,目送他進到那個廚房洗浴間為一體的狹小房間。夏童從小到大,有個曾經以為已經實現,最後卻如同泡沫般破碎的夢想。他希望有間寬敞或者不寬敞,但一定要屬於自己的小屋,屋內一定要有個或愛或不愛,但一定會陪自己到老到死的人。然後與他生一個或者兩個小孩,就這樣過著柴米油鹽的日子。穿著運動衫,夏童邊歪頭擦拭頭發邊走出浴室,一眼就看到將脫下的外套扔在一邊,襯衫解開了兩粒扣子愜意倚在床頭看文件,隨性得與平常判若兩人的夏睿景。聽到聲響,他抬頭看了眼夏童,將文件扔到一邊說道,“洗完了?過來我幫你擦藥。”那神情自然得就像是一個丈夫在與妻子說話,隨意,卻帶著親昵。正握著毛巾的手微微一緊,夏童嗯了一聲,上前兩步想伏在床沿,卻被拉上夏睿景的大腿,這才成功將受傷的臉暴露出來。夏童不適地動了一下,然後乖巧地順從了。微涼的藥膏擦在臉上,舒緩了一直隱隱存在的麻痛。看夏睿景這樣子,是完全的主人姿態,如果自己開口讓他留下來過夜,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他會留下來。但話已經到了嘴邊,夏童卻怎麽也吐不出來。“童童是有什麽話要跟我說嗎?”精力一直在夏童身上,自然將夏童欲言又止的神態收入眼中,等了一會,藥已塗好,見夏童還是沒開口後,夏睿景將藥膏收好後主動問道。“……沒事。”夏童搖頭,他還是無法說服自己與這個人同睡在這張狹小到絕對要肌膚相貼的床上。一個晚上而已,小心點就行了。 知道夏童沒有說實話,但見他眉間估計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隱隱懼怕,以為夏童是在想裴杜兩人的事,夏睿景也沒追問。夏童,他雖是勢在必得,但卻不是現在。……等待的時間很辛苦,熬過一個不眠之夜與忐忑不安的白天後,夏童總算等來了胡麗排來的人。對胡麗,夏童其實也是不放心的。隻是現在的自己已經沒有退路,隻能死死抓著麵前這根救命草。半夜,在兩個陌生人的帶領下坐了兩個多小時的車,在一個小得隻有一個入口的小火車站上了火車後,聽著火車軌的呼呼呼嘯,夏童長久以來緊繃的神經總算鬆了下來。一切順利得好像是在夢中。旁邊坐著的一個男人一直在吸煙,雖然嗆得難受,但在看到對方臉上從眉角到下巴,好像帶著濃濃煞氣的刀疤後,夏童就絕了勸對方掐掉煙的想法。目前他全身發軟,實在沒有精力去招惹一個一眼看來就不好惹得角色。火車中的空氣很汙濁,特別是旁邊坐著個煙槍的時候。但隨著火車的前進,想著自己即將離開那個城市,離開那些惡心的人,夏童還是忍不住深吸了口氣,隨即,就被吸入肺中的煙霧嗆到。身旁的罪魁禍首很惡劣地笑出聲。夏童連瞪一眼對方的精力都欠奉,抱著挎包閉上眼睛養精蓄銳。或許胡麗的能量確實很好,但畢竟胡麗防範的主力重在夏睿景,對於他最想躲的那兩個人卻完全沒有防範。夏童早就打定了主意半路下車,不給任何人留下一點線索。而且,如果胡麗查出他為什麽要離開這裏的原因後,不一定就不會打與夏睿景一樣的主意。這樣絞盡腦筋,處處防範,沒有自己的生活,真累。夏童舒了口氣,幸好,他已經與這樣的生活告別。 離開 肩膀處突然多了重物,夏童本就隻是閉眼淺眠,立刻就醒來了。偏頭,卻看到伏在自己肩膀上的腦袋正是那個臉上一條大疤的煙槍。因為挎包裏裝著的都是些很重要的東西,夏童睡時是抱著自己的挎包伏在火車窗前的小窗沿上,並沒有仰靠著座椅,那個男人估計是睡得沉了,整個身子都倒向這邊。那男人的嘴正對著他的脖子,每次呼吸時帶著濃濃煙味的熱風讓夏童隻覺像是有毛毛蟲在皮膚上爬一樣,剛想推開他,耳邊卻傳來一個有些嘶啞的聲音,“有人在監視你。”夏童渾身猛地一僵,直覺轉頭四處查看,肩膀上的腦袋動了一下,像是熟睡間下意識調整位置讓自己睡得更舒服。一聲低低的卻帶著很明顯鄙視意味的聲音卻在同一時間傳到夏童耳中,“原來是個弱智。”夏童咬牙。他自然知道這個時候如果自己到處查看的話,無疑是告訴對方:我知道有人在跟蹤我了!可直覺動作已經做出,隻能半途裝作活動頸項,眼睛快速在周圍望了一圈,卻看不出是誰在跟蹤他。“你怎麽知道他是來跟蹤我的?”打了個嗬欠,夏童伏在挎包上做繼續睡覺的樣子,小聲問道。“現在已經是淩晨二點多了,別人都睡得昏天黑地的,就他,幾分鍾一個嗬欠卻不睡覺,看個報紙眼睛卻老往這邊瞟,你說他是不是有什麽意圖呢?”對方調整位置後嘴唇幾乎貼著頸側的肌膚,說話時嘴唇就好像是在皮膚上摩挲一樣。無法確定對方是不是故意,但現在有求於他,夏童強忍一腳踢開他的欲|望,急問道,“那他坐在哪裏?” 對方低笑了兩聲,卻沒再說話。想到對方沒有幫自己的義務,夏童也隻能等待。心思急速轉動。知道他今天晚上走的人除了胡麗與她的手下之外就再無他人,這個跟蹤的人,百分之九十是她的人,隻是,她為什麽要派人來跟蹤他?他離開不正是她所希望的嗎?夏童不知道,胡麗昨天下午一出夏童的門後,就找人調查了他最近的狀況。隻幾個小時就將夏童與裴杜兩人的事弄的清清楚楚,自然就明了他為什麽隻求離開,而且會那麽急促了。夏童那具身體的秘密她自然知道,她絲毫不懷疑那具身體對男人的誘|惑力。既然夏童要逃,就讓他逃罷,等他逃出了,當裴杜兩家那兩個小子找不到人時,到那時,夏童的下落才會賣個好價錢。打著這個主意,而且自認夏童被她拿捏在手裏,胡麗也就不急著去向裴杜兩人報信,隻派人跟著夏童,一旦到了該用的時候,夏童這隻棋子,隨時可以取用。但這一切夏童都不知道,他想不明白胡麗既然那麽希望他離開夏睿景,又怎麽會派人來跟蹤他,但他必須將這個人甩掉,必須!“那個人在哪裏?”不管是頸側的呼吸,還是監視他的人,都讓夏童寒毛直立,等不下去了,夏童又問了句。這次,對方終於有了反應,卻是有一下沒一下地吸吮夏童暴露的肌膚,感受夏童猛然緊繃的肌肉,隱忍不敢發作的憤怒,低笑道。“果然很甜。”夏童牙齒咬得‘嘣吱’直響,被擋在挎包後的雙眼充滿戾氣,隻怕下一秒,就會噴湧而出。“這就算是我幫你的好處。”惡劣地低笑,男人好像睡醒了般抬頭,直身回到自己座位前扔下一句話,“左側靠窗座位上的男人。”夏童沒有隨之起身,而是繼續伏在挎包上,他必須平複心情。如果不是現在這情況,如果不是這男人對他有恩,他一定,不會放過這個混球!再次抬頭時夏童眼中帶著點殘存的睡意與迷茫,好像還處於夢中一樣,他一手擦著眼,一邊四處打量了一下,視線在左側靠窗的那個仍在看報紙的男人身上停頓了一秒,後又轉開。低頭從挎包裏找出睡覺前收起的眼鏡戴上,若無其事地起身,對坐在外側的那個混球淡淡道,“不好意思,借過一下。”對方的視線很惡劣地在他頸側停留了一下,然後微笑著將伸展的長腿縮起來。其實他五官不錯,不笑時還不覺得,一笑,貫穿整張臉的傷疤立即像隻盤亙在他臉上的,活的蜈蚣。完全能止小兒夜啼,不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