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州握緊法杖的中段,將法杖像騎槍一樣在夾在腋下固定住,同時身體前傾,做好了迎接衝擊的準備。


    馬匹的速度越跑越快,蕭旬也知道了十四州要做什麽,一箱一箱地往車外拋著價值連城的財物,給馬車減少重量。


    十四州突然在想,要不直接調轉馬頭,讓馬把車廂裏的人衝了算了,但是這件事從物理上是做不到的,而且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她隻能勇往直前,哪怕前路是懸崖她也不能勒馬。


    二十米……


    十米……


    五米……


    戰車入陣!


    一個守衛還沒來得及揮劍就被烈馬撞飛,摔在地上,金屬的麵甲下麵嗆出膿腥的血。


    法杖也挑中一名守衛,磨得尖銳的水晶撕裂了他的禮儀軍裝,撞碎了他的肋骨,穿透了他的肺葉,從身後貫出。


    彎曲的法杖柄也在劇烈的衝擊中折斷,折斷的位置是法杖中段,正好是十四州手握處,飛散的木渣劃得十四州滿手是血。


    被貫穿的守衛失去平衡墜在地上,車輪碾過,車廂一陣劇烈的顛簸,險些側翻在地。


    十四州丟掉隻剩一半的法杖,伸手從車座上拔出一把極具東方風格的長劍,劍是黑色的,沒有花紋也沒有劍銘,出鞘的一瞬就揮出一道染血的弧光,一個守衛的胳膊在弧光中脫離了自己的身體。


    好像有機會殺出去!十四州繼續挺劍刺向另一個方向的守衛。


    法師的法術終於吟唱完畢,黃銅的法杖沉重地砸在石板鋪成的地麵上,法師的喉嚨裏,發出雷鳴般的低吼。下一秒,十數條火蛇從地麵上竄起,形成萬物莫近的火牆,幾名守衛的衣服瞬間被點燃,馬匹受驚揚蹄,鬃毛燃起奪魂的烈焰,十四州被顛翻在地,載滿金銀珠寶的車廂也終於側翻。


    十四州灰頭土臉地從地麵上爬起,用劍支撐身體想要站起來,手掌的鮮血說著劍鋒流進土裏,土上火苗未熄。


    法師又是一聲低吼,法杖底端再次砸在地上,這個法術竟然還能釋放第二段!這次是精準控火,未熄的火苗瞬間躥出三米多高,灼熱的氣浪穿透了十四州的身體,將她再次掀翻在地。


    蕭旬艱難地頂開車門,從車廂裏鑽出,又伸手把那個女孩拉出來。


    等蕭旬再次看向十四州的時候,十四州已經把燃燒的法袍從身上扯了下來。星天昏暗,火光搖曳,不明晰的光中,蕭旬看不清十四州法袍下具體穿了什麽,隻能隱約看見女孩的軀體美好的曲線,以及長劍霜寒。


    驟然風起,吹得長發淩亂,十四州背光而立,將一柄斷劍踢到手中,擺出衝鋒的架勢,長劍在手,她已無所畏懼。


    可是她踢起那把斷劍幹什麽呢?沒有劍尖連人都捅不死,當作匕首使用那把劍也是不合格的。


    蕭旬從裙子底下摸出短銃,在進入殿堂前她一共在裙下藏了十二把短銃,在殿堂裏她殺了十一個人,這是她最後的底牌,膛內隻有一發子彈,她隻有一次機會。


    這個時代的火器還沒有後裝填和連發的概念,好在蕭旬大致知道那是怎麽一回事,如果有機會的話,她一定要改進一下火器,否則真是太難用了。


    而且現在的火器基本沒有瞄準器具,就算有也過於古老難以讓人適應,她在殿堂內使用的時候都是抵近射擊和使用car的技法進行射擊的,簡而言之,她必須離得足夠近。


    十四州開始衝鋒了,快得讓人看不清,她踏前揮劍,劍鋒割裂空氣發出刺耳的尖嘯。


    法師伸出左手,沒有吟唱,法陣直接在掌前凝結,說明他把法術直接刻在了肉體上,這是一種會消耗壽命的做法,能讓人以生命為能量不用吟唱直接釋放魔法,也就是說這個老人看起來已經七八十歲了,但是很有可能他的實際年齡才六十多歲。


    烈焰磅礴噴湧出一個扇形,十四州被灼傷了,衝鋒被逼停,隻得一連退後幾步避開火焰,法師收起掌心烈焰,揮動燃燒的法杖對著十四州當頭砸下!


    就算是正經法師,偶爾也會使用物理攻擊麽?


    十四州揮劍格擋,這一擊的力量十分沉重,十四州不得不盡全力,力量傳導到她的手上,震得她虎口生疼,鮮血從掌心飆出。


    這場戰鬥早已不是普通人能夠插手的了,衛兵們怕被火焰誤傷,都躲到了安全距離以外,那兩名銃手即便裝填好了火銃也不開槍了,這是混戰,倘若不幸擊中法師,事後是要被處刑的。


    十四州的格擋正在法師的計算之內,相當於他把十四州捕獲控製住了,接下來他的攻擊就是必中。


    他把手貼近十四州的白皙的臉頰,法陣再次凝聚,嘴角揚起了勝利的微笑。


    但是十四州刺出了那一柄斷劍,並不是多麽淩厲的一次刺擊,卻正中法師的手掌,擊碎了法陣,順勢削下來幾根手指。


    法師吃痛,迅速退後,此刻他不能給受傷的手掌過多的關注,他要優先幹掉眼前的十四州,光芒再次在法杖上聚集。


    十四州丟棄斷劍,雙手握持長劍,要發出必殺的一擊。


    法師的法術快了十四州一步,法師還沒有進入十四州的斬擊範圍,光芒就已經凝聚完畢,法師將法杖對準十四州,洶湧的法力已經呼之欲出了。


    砰——


    卻是一聲火藥的爆鳴,法師胸前泛起一抹鮮紅,仿佛一朵盛開的曼莎珠華。他顫顫巍巍地癱倒在地上,斷了手指的手在泥土上扒拉著,斷氣了。


    蕭旬掀開鬥篷的兜帽,她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法師和十四州吸引的時候,戴著兜帽裹緊鬥篷,一步一步走到了距離法師隻有十步的位置,一銃斃命。


    蕭旬高舉著象征大公身份的家徽戒指,對著守衛下令:“一群混賬東西!我有大公的戒指,我的命令就是大公的命令,我命令你們速速放行!”


    蕭旬並不知道守衛們收到的是什麽命令,她在賭,她賭對方收到的命令隻是不允許任何人離開湖心島,而不是把島內的貴族趕盡殺絕。


    按照道理,她把大公幹掉了,在場的貴族被她殺了不少,剩下的也基本上被嚇住了,雖然說有有那麽幾個是保持冷靜的,但是他們也不應該能在那麽短的時間內奪取權力並調動大公的親衛,那麽這個國家的指揮係統應該癱瘓了才對,可是現在守衛們卻組織起來相當有規模的陣線,而且還不斷有其他守衛不斷在往橋頭這個地方趕。


    那麽下達封鎖湖心島命令的,隻能是親衛中的軍官。


    這個軍官的立場是想抓到謀害大公者還是有奪權篡位之心,蕭旬不知道。


    這裏的守衛們知不知道大公遇刺的消息,蕭旬不知道。


    倘若軍官真的企圖清剿所有貴族,那麽士兵們對於軍官的做法是什麽立場,蕭旬不知道。


    在馬車剛剛出現的時候,就有士兵向馬車開火,這是他們收到的命令還是別的什麽原因,蕭旬也不知道。


    蕭旬對此刻局勢的判斷,就是法師被擊殺的這個瞬間,是她唯一和士兵們談判的機會,在場的士兵粗略計算還有十多個人,倘若他們群起而攻之,十四州絕對不是他們的對手。


    他們是士兵,再怎麽說手裏也握著武器,和教堂裏手無寸鐵的貴族不能相提並論。就算十四州真有殺幹淨這十來號人的本事,增援眼看著也越來越近了。


    隻能談判,別無選擇。


    一輛裝飾華麗的馬車從遠方駛來,在距離蕭旬還有十米左右的位置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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