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微有些奢華的馬車行駛在一座橫跨湖泊的長橋上,橋的對麵是湖心島,聖塞內裏格蓋瑞大公的大公館就建造在島上,這片湖泊是不允許平民泛舟的,想要進入大公館就隻有過橋這一條路。


    剛剛才下過一場雨,這個季節少有的陽光灑過雨後的空氣,正值午後,難得的溫暖裹著人昏昏欲睡。


    橋盡頭的守衛原本還在拄著長槍和朦朧的睡意做殊死搏鬥,此刻已經被馬車的聲音驚醒,如臨大敵一般挺直腰板排開陣勢,為首的守衛提著槍迎上了逐漸減速的馬車。


    “請等一下,閣下,要進入大公館的人必須先出示許可!”守衛攔住馬車,行了個很漂亮的軍禮。


    “混賬,車上是大公的新娘,耽誤了大公要緊的事,你,擔待得起麽!”駕車的十四州嚴聲厲喝。


    守衛一下子懵了。大公的新娘?大公不是才選過一個新娘嗎?都運來軟禁好幾天了。而且新娘哪次不是羅曼先生親自送來的,哪有新娘自己駕車過來的道理?


    “那請讓我檢查一下車內。”守衛靠近車廂,抓起簾子準備掀開。


    蕭旬從車廂裏伸出手,揚起來就要往守衛臉上扇過去。她手上帶著纖塵不染的紗製白手套,是婚紗上才有的手套,蕭旬就是想傳達出自己穿著婚紗的信息。


    守衛一下子搞不清楚狀況了,對方可能真的是大公的新娘,不然怎麽敢揚起手來就要扇他一個堂堂守衛長呢?麵對巴掌他突然間不敢躲閃了,隻得閉上眼睛硬接。


    巴掌不算重,打在守衛臉上沒什麽聲響,原因是那種姿勢下蕭旬真的不太好發力。


    “算了,他不放我們進去,那我們就走吧,反正出了事不是我們負責。”蕭旬坐回位置上,猛然拉上窗簾。


    “是,小姐。”十四州畢恭畢敬地應答著,調轉馬頭就要離去。


    守衛慌了,再也不敢多懷疑,再多懷疑下去,就是拿自己的前程在賭,加入對方真的是大公的貴客,又因為自己的阻攔耽誤了大公要緊的事,讓上麵的人不講道理地怪罪下來,他可擔不起這個責任。他的家裏還有老婆和孩子,他不能丟了這份工作,況且怎麽可能會有人敢冒充大公的新娘混進大公館呢?除非這個人瘋了。


    為首守衛行了個標準的軍禮,其他守衛也腳跟踏地,站的筆挺,為馬車讓開一條道路,兩個守衛忙解開沉重的門鎖,拉開鐵門,恭迎馬車的進入。


    馬車緩緩從守衛的陣列中駛過。


    “我想,你們應該記住我的名字,我叫雅特莉婭斯。”蕭旬忽然對車外的守衛說。


    ———


    湖心島的外圍是鬱鬱蔥蔥的樹林,在外麵看不清楚,真正進入到其中,才會被大公館內建築的氣派所震撼到,確實配得上是聖塞內裏格蓋瑞大公的住所,豪華得像是一座宮殿。


    大公館邊上還修建有一座不大的小教堂,也是極盡奢華,用純白的石料建造,每扇窗戶都是用上百千顏色不一的琉璃拚接而成,窗戶邊上都是精致的鏤空雕花。


    今晚,新娘的婚禮就會在教堂裏舉行,教堂前的空地上,已經排列著停了不少馬車,馬車都被精心裝飾過,想必它的主人都想通過馬車彰顯自己的身份。


    蕭旬臨時租來的,又臨時用廉價材料緊急裝飾的馬車混跡在其中明顯不夠看,但是好在她們本來隻是為了混進來,貴族們大概隻會當她是位暴發戶,不知道在哪撞了運賺到一點小錢。


    “哇……竟然真的進來了……”想起剛才的陣勢,十四州還是有點心有餘悸,如果等對方真的去通報,她們一定會被當場揭穿的,之後會發生什麽她已經不敢想了。


    “很正常的事情。”蕭旬毫無感情波動地說。


    “所以你真的是魔女麽?”十四州問。


    “不是。”蕭旬回答:“我隻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自從被放出來以後我就一直在思考,為了辦成某件事,我到底能付出什麽樣的代價,願意付出多大的代價,後來我想明白了,所以你覺得我是魔女,那我就是吧。”


    “你得出的答案是什麽?”十四州有些好奇。


    “一切。”蕭旬冷冷地說。


    “額,那你要做到什麽事?”十四州又問。


    “我們隻是臨時的雇傭關係,你沒必要了解太多,你出力,我付錢,我們的關係就這麽簡單。如果你真想知道的話,我可以告訴你,我要拯救世界,不管你信不信。”


    “不過,我以為你會真的穿上婚紗……”十四州看了眼時間,現在才下午十六點,她還要在這裏等上很久……


    “你很期待嗎?最好不要抱有那種期待。就送我到這裏吧,晚上時鍾敲滿八下的時候,整個大公館內就再沒有人會阻攔你的出入,到時候記得抓緊時間。”蕭旬說著,沒有等馬車完全停下就推開門跳了出去,隨手把那隻白色手套丟到路邊的草叢裏。


    這身衣服,假裝奢華的馬車,還有這幾天的住宿已經讓她幾乎花光了她被放出來的時候領到的那一枚金幣,那隻手套是她榨幹了最後的積蓄又拚命砍價才買下來的,她還記得自己在婚紗店裏試了半天最後告訴對方隻要一隻手套的時候,對方恨不得吃掉她的眼神。


    現在那隻手套沒用了。


    ———


    潛入大公館以後,蕭旬並沒有馬上找到新娘,而是等到十八點三十點,才以大公貴客的身份繞開守衛的視線,去撞開了新娘的閨房。


    上一秒還在盯著婚紗出神的女孩受到了驚嚇,早就哭了無數次的眼睛又忍不住流淌下來眼淚,她抱著被子遮住半裸的身體縮到了角落。


    婚紗掛在衣架上,距離婚禮開始隻剩下一個半小時,她到現在還沒有動手換衣服。


    “你下的那個詛咒是怎麽回事?流著血淚的天使到底是什麽?這些事情是誰告訴你的?”蕭旬帶著自己的疑問,一步一步走向女孩。


    女孩全身抖得像是篩糠,眼神空洞,眼淚不住地流淌。


    女孩大概比蕭旬大上一兩歲,臉上同時有著東方特有的柔美和西方的立體感,哭哭啼啼的樣子又惹人生出無限憐愛。不得不說那個叫羅曼的家夥確實會挑人。


    蕭旬靠近後才發現女孩的精神已經近乎崩潰了,她現在不可能回答自己的問題,大概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恢複平靜。


    蕭旬歎了口氣,蹲下來,輕聲說:“我是世界的拯救者,我來救你了,我會帶你逃出去的。”


    女孩空洞如深冰凝結的湖泊的眼神中,才短暫地有了一絲神采,仿佛堅冰出現了一紋裂痕,但也僅此一絲。


    “如果你把大公殺了,我就告訴你。”女孩空洞地說。


    “好呀。”蕭旬撩頭發。


    ———


    十八點五十,蕭旬開始換婚紗。她要代替女孩,成為聖塞內裏格蓋瑞大公的新娘。


    “那個詛咒,我是聽我娘這麽說的。”哭了很久的女孩終於平靜下來,看著笨手笨腳半天係不上裙帶的蕭旬,空洞地說。


    “流著血淚的天使是什麽?”蕭旬用力把絲帶拉緊,但是絲帶很滑,很難打出好結。


    “創造世界的神的使者,她把墮入地獄的人拉回人間,也把人間的罪人拖入黃泉。”女孩坐在床上,麵無表情地說。


    “創造世界的神?”


    “傳說神最開始創造的是天堂,天堂的人犯了罪,神就創造了人間,並把犯罪的人貶到人間,就是我們現在所在的地方,神又創造了地獄,把人間的罪人全部丟到地獄,地獄容納了最多的罪惡,地獄裏隻有罪惡,所以地獄以下不需要再有別的地獄,地獄以下隻有黃泉。”


    “那黃泉又是什麽地方?”


    “無邊無際的地下世界,抬頭可見神的光輝,用來永遠關押罪無可赦的靈魂,黃泉是永恒且空虛的地方。”


    “這些隻是傳說吧。”蕭旬終於打好了最後一個結。


    “嗯,我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我從我娘那裏聽說的,因為誰也沒下過地獄,沒上過天堂。”


    “但是有人見過黃泉。”蕭旬輕鬆地笑著說。


    “如果世間有天使的話,大概就是像你這樣的。”看到純白的婚紗穿戴完畢的蕭旬,女孩突然說。


    蕭旬照了照鏡子,輕蔑一笑,根本不像。


    “你真的知道你這樣做的後果嗎?”女孩問。


    “知道呀,地上諸國將化為火海。”


    “可你不是世界的拯救者嗎?”


    “我可是白魔女,讓地上諸國化為火海和拯救世界,並不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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