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吃晚飯的時候，四弟騎著板車把爹娘拉回來了，北山看見爹娘，劈頭蓋臉就問，爹娘，你們跑到哪去了？一天天叫人擔心受怕的，我在屋裏看見你們拌嘴心煩，出去轉轉心情好多了，我眼不見心不煩，明天我還要出去，北山一聽爹爹說話的口氣，是在生他的氣，也不敢再說啥了，他小娘把娃放在炕上去，洗把臉去，我知道了，小娘抱著千金姑娘進了房子，可把我累壞了，我再也不出去了，爹爹去後院水井旁邊，繩上掛著他的手巾，舀水倒盆裏先讓我洗把臉，路上灰大的，小娘過來了，你也洗把臉，四弟把板車推到後門口，南山，你也洗把臉，嗷，爹爹，明天還要去，不了，我是說氣話呢，把人乏死了，你乏不，我不乏，讓我看看金不換去，四弟最愛金不換，金不換看見他爹爹，爹爹抱抱抱抱，四弟把金不換抱在懷裏，你娘呢，金不換指著鋪子，還不太會說話，心裏有數，知道她娘在鋪子，花朵聽見北山說他爹爹，知道四弟回來了，看見四弟就說，野的很，一出去就不知道回來了，讓人給你操心受怕的，以後不去了，花朵你猜我們今天去哪了？我咋知道你們去哪了，先去了大雁塔，後去了書院門，又去了西街聽戲，老五就說你們去聽戲了，唱的好不，唱的好，一塊錢，聽了幾折子戲，人多不，坐的滿滿當當，都是戲迷們，看，我給你買了啥？你能舍得給我買？就買了胭脂口紅，讓我擦一點，看看好不？花朵給她臉上搽上胭脂，好看，跟戲裏的美人一樣，花朵把胭脂口紅小心翼翼裝進口袋，臉上微笑著，四弟去了門口的縫紉攤子，你浪的美，一走就是一天，你接活路？一大包袱活路，把我一個人都能忙死了，淨是要做的大褂子布衫，你麽裁剪，有一個人等著要，先把那一件衣裳做完了，拿走了才有時間麽，這是收的錢，收活路是十七件衣裳，一套是按著十七塊錢算的，還有口袋料，要咱自己買布料，可以按著十七確實不貴，要是我，我就要二十塊錢一套，為啥？都是大褂子布衫費時費力費線，南山人家給的布料還能給你做一套衣裳，我量過了，能剩下不少布料，哥，你也靈性的，再說了，裁剪完了，給幾個娃都能做幾件衣裳，布料的口門寬，哥，你能行的，還改了幾件衣裳收了五十塊錢，還給人盤了幾副扣子給我二十塊錢，可以，將近三百塊錢，慢慢朝回搬，吃晚飯了，先包急，說不定還能接上活路，我先把包袱往回拿，布料麽縮水，我泡到少裏去，四弟出來，哥朝回搬，行，路上麽人了，四弟把縫紉攤子搬回去，北山給四弟說，我今天把你寫的草書，賣了兩幅，賣了多少錢？裝裱鏡框的賣了八百塊錢，沒有裝的賣了六百，哥，你可以呀！閑了多寫幾幅字，我知道了，花朵給人畫像，也可以，畫了三張像，九十個大洋，啊！我花朵比我掙的多，對呀！幹啥事都能掙到錢，先得要有本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