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諫也年輕過,或者說誰都年輕過,要麽是鮮衣怒馬少年時,要麽一身書生意氣,揮斥方遒大好河山。


    他呂諫少年之時,便以唐時狄公,夏包青天為自己的誌向,如今也僅僅隻是把少時的誌向蟄伏起來罷了。


    可終究還在,蟄伏多久,也總有再次興起的那一天,今天似乎就是那一天!


    兩個少年,一個一襲青衫的讀書人,和當年的自己很像,又不像,因為當年的自己恐怕也遠不及他,這怕是會成為一個同幾百年前。


    那位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樊少保,想來少年時也同眼前這個青衫讀書人一般吧?


    至於新晉的北地小侯爺兒,接觸不多,但也算是有膽識,雖然看上去境界不高,但似乎隻有他身負著背後的寶劍,便不懼任何人!


    想到這,呂諫自嘲的笑了笑,笑的不是別人,隻是自困數年,自畫牢籠的自己,還需要兩個年輕人來提點,可笑可悲!


    “好,這樁案子,京兆府接了!”


    呂諫的聲音早就已經不同於少年般的清澈,可這並不清澈的聲音,此時在少年們看來,和自己並無兩樣,少年並不指年輕,而在心境。


    李長安和王佐聞言,臉上皆布滿了笑容,因為他們覺得,一個能不顧自己安危,親上治水第一線的人,不應該同之前那般畏手畏腳,懼怕權貴!


    這樣對嗎?說對也不算錯,說錯也算不得對,可能每個人都會變成這樣。


    少年時的宏圖大誌,在不知道多少年後都會被歲月侵蝕,會覺得先前的想法很可笑,但其實可笑的不是少年之誌,而是不再是少年的自己。


    “呂府尹,多謝!”


    很誠懇,不管已經是北地侯的李長安還是一襲青衫的王佐,都很誠懇。


    他們自然知道呂諫接下這樁刺殺案要承擔多少壓力,可是如果不接下來,便不能給那些死在這場刺殺案中的人們一個交代。


    所以他們希望呂諫必須能接下這樁案子,這樣才能師出有名的查,給那些“人們”一個應該有的公道,而不是不明不白的死去,之後把所有的過錯都推給死人,這樣不對。


    可呂諫接下這樁案子後,又會讓他自己不知道到底是福是禍,所以李長安和王佐都很誠懇的一拜。


    拜的既是當年在決堤時衝在第一個的呂特使,也是如今的京兆府呂府尹!


    呂諫一直都是呂諫,從未改變過,隻是少年迷了路,如今亦走了回來,那麽這個少年便一直是少年!


    “嗬嗬,好,好!”


    一道略帶嘲弄的聲音在公堂上響起。


    眾人抬頭望去,見聲音的來源正是先前那位像狗腿子一般在呂諫身邊的“侍衛”。


    “封禪,你這是何意?”呂諫威嚴的聲音看向這位跟著自己多年的“秘書”助手,他跟王佐客氣,是因為他也曾激揚文字過。


    和李長安客氣,是因為他新晉的北地侯身份,至於平常,他也是一個算得上隨和的人。


    但如今這個助手,既然這樣的陰陽怪氣他,實在是多好的脾氣也不能忍吧?


    封禪笑了笑,沒有回答呂諫,而是打量著李長安道:“你就是以聚靈境越境斬殺數位先天死士的李長安?”


    “封禪!”


    呂諫很急,他覺得自己被忽視了,這很不爽,好歹這京兆府他才是老大啊!


    但封禪似乎有意的先涼著他,把目光對準李長安,看的很熱烈,像鎖定了一般。


    李長安被看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為了不被這個像變態的變態一直盯著看,硬著頭皮點頭:“對,就是我。”


    “你很不錯,可能越境斬殺那些死士,一個是你兵刃之力,另一個不用我說你也知道。”封禪說的很輕鬆,但語氣中卻充滿著嘲弄。


    李長安眉頭一皺,他不知道眼前這家夥是怎麽知道的自己身負神力,而且看起來,應該是似敵非友!


    封禪見李長安的眉頭緊鎖,哈哈一笑後又言:“但更關鍵的是,那幫死士會死,隻是因為他們的實力太弱了!”


    這話說的很狂,可封禪的語氣卻很平淡,像隻是單純的說了些什麽事實一樣,至於什麽人命之類的,他似乎完全不在乎。


    李長安剛想開口反駁,呂諫已經率先開口訓斥道:“無知小兒,你豈能知道其中道理,還不退下去!”


    話裏的意思很明顯,讓這個不會說話的助手趕緊哪裏涼快哪裏待著,別惹怒了這位新晉的小侯爺,最後落個不死也重傷的下場!


    但那封禪似乎不明白,又像明白,卻不屑,隻是繼續用那吊兒郎當的聲音,對著少年劍客和青衫讀書人道:“在下,封家嫡係,封禪封舒城!”


    “萬般對錯,我一人挑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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