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你算個什....”穿著黑盔甲的男子麵對聲音先是不屑,但看到來人的麵容後,說到一半的話又咽了回去。


    來人正是落後半步的李洛陽,此時的她的麵色冷峻,與跟李長安在一起時的俏皮可愛完全不同,像個開口便能決定人生死的肉食者!


    “我說,閣下知道他是誰,知道我是誰嗎?”李洛陽聲音中帶著幾分冷意。


    那黑盔甲男子嚇得趕忙行禮問安:“在下紀昆,不知是北地侯,饒了侯爺,還請侯爺不要怪罪。”


    是的,雖然李洛陽已經換上了女裝,但眼前這個人是認識她的,或者說整個長安城很多人都知道北地小侯爺其實女兒身這件事,不過都不說而已。


    至於原因也很簡單,隻是因為北地王隻有這一個後人,北地王軍那邊也需要一個暫時能替朝廷穩住的人,這個人隻能是李洛陽,但女兒身畢竟不方便,所以幾乎在整個長安城默許的情況下,她扮了八年男兒。


    至於這紀昆又是如何知道的?原因隻是他的父親確實了得,乃是神武軍的一個副統領,別看是副的,算不得小官,在隆慶八載以後,所有人都知道了,在長安,手裏有兵才是關鍵的!


    至於紀昆,是早些年李洛陽還在星雲閣讀書的時候,正好被其父親帶去巡視正好見到過。


    雖然女大十八變,但是李洛陽卻變化不大,可能因為前麵那句話隻是形容小時候不怎麽好看,卻未來可期的女孩。


    但李洛陽確實自幼到現在,一直都是即使換上麻衣在人群中,都能被人一眼認出來的相貌。


    至少紀昆當時是春心萌動的,此刻也不由得抬頭看向李洛陽。


    “我是問你,他是誰,我又是誰!”


    小侯爺兒似乎非常的不耐煩,聲音愈加冰冷。


    這讓紀昆十分為難,小侯爺兒他自然是認得的,可這個負著一把寶劍的少年,讓他認出來是真的難為人了,他兩是第一次見啊!


    隻得硬著頭皮說:“您是北地侯,掌管著北地十萬軍民,至於這位公子,小人實在是萍水相逢第一次見。”


    李洛陽先是點了點頭,隨後又說道:“你知道我,這正常,你不知道他,也正常。”


    這句話直接把紀昆幹懵逼了,他實在不明白李洛陽這話在字義還是字麵上,到底有什麽意義呢?


    此刻他真的很想甩袖騎馬而去,但一個是忌憚那負劍少年的實力,另一個是小侯爺兒的身份確實在長安讓他在內很多人都有點棘手。


    “但你現在知道了,他叫李長安。”


    “什麽?他叫李長安!”


    小侯爺兒簡單地介紹了一下少年的名字,讓剛才還表麵惶恐,實際內心雲淡風輕的紀昆是真的嚇了一跳!


    李長安這個名字他自然是知道,這位可真的是當今長安城真正不能提的禁忌,連所謂謀反自殺的李穆天,都其實沒有人不敢談論!


    至於為什麽李長安這個名字特殊,隻是因為太宗李景年的嫡長子,便是叫做李長安!


    紀昆顫顫巍巍地站起來,又把目光看向了已經把劍又背起來的少年,又看了看李洛陽,那眼神上少年看不出來是什麽意思。


    但李洛陽卻看得清楚,“你們真是瘋了。”


    ......


    紀昆在鄭重的給少年少女道過歉後,幾乎可以說是連滾帶爬地騎上馬便揚長而去,似乎生怕此地有瘟神一樣。


    李長安不免疑惑地看向眼前少女:“洛陽,我的名字?”不用多說,李洛陽自然知道少年是什麽意思。


    但其實並不用小侯爺兒專門解釋,但凡李長安在長安多混上一段時間,也能知曉這個這個名字的含義。


    雖然是禁忌,但總歸免不了有頭鐵的敢偷偷的小聲議論一下,而李長安這個名字之所以是一個禁忌,真的很少人敢說。


    秦王李長安,不隻是先帝嫡長子,更是在北地王李穆天之前軍功最盛的皇子,曆朝曆代也隻有那位天策王能與他在皇子期的軍功爭鋒了!


    其實蕭朝剛立國的時候,因為前朝過於拉胯,隻有江南半壁江山,蕭太祖剛收複長安洛陽便駕鶴仙去,而剛即位的李景年又因為內部問題又放棄了兩京。


    一直到穩定局勢後,他任命了自己的嫡子,李長安為天下兵馬大元帥,命其領兵克服兩京,還都長安!


    在大軍出發前,太宗問了已經是秦王的李長安一個在當時很多人看來帶點科學的問題。


    “長安和太陽那個更遠呢?”


    “依兒臣十餘年來的光景來看,舉目可見日,但終不見長安!”


    李長安自然不負眾望,克服兩京,還於舊都。


    而太宗自然很高興的帶著朝廷和星雲閣還於舊都。再後麵李長安又攻克中原與關中全境,於渭水喝退百萬柔蘭鐵騎,後來的張墨庭未必沒有學他的嫌疑。


    基本收複了三秦,又打殘了柔蘭國在北地的百年布局,為後來李穆天的十萬將士複舊土打下來了雄厚基礎!


    而此後,秦王李長安,也成了所有人眼中,板上釘釘的下一代天子,甚至是有望到達同六王一樣的境界!


    但當一個名字能成為禁忌,則一定是因為很離譜的事情所導致的。


    在先帝大行以後,人們都統一認為該繼位的應該是為蕭王朝北伐,朝天闕收拾舊山河的李長安來登臨大寶!


    但第二日出現在即位典禮地,確是庶出的長子,二皇子牧王李祁淄。


    他帶著傳國玉璽和秦王在先帝駕崩後傷心過度,再加上長年累月在戰場上所傷的明傷暗傷,積勞過度去世了。


    諸臣無奈,自古以來,從來講究的便是一個有嫡立嫡,無嫡立長,秦王沒了,又無子嗣,繼位的自然該是二皇子,這是件有道理的事情兒。


    可有道理的事兒,也隻是在一個方麵有道理,事物都是相互的既然這件事看起來非常有道理,那麽他就也有沒道理的一麵,反之亦然。


    而沒道理的地方就在,在李祁淄登基改元隆慶後,突然傳出一個宮牆隱秘!


    有宮人曾看到,在李祁淄登基的前一夜,曾被秦王以太子令召入東宮內議事兒,而後又看到牧王也就是如今的隆慶皇帝,在燭光下四處晃動,手中還持著似劍的物件。


    也聽到了類似爭吵的聲音,可具體說的是什麽,卻是沒有人知道,唯一聽到的一句話,是秦王所說:“好為之!”


    第二日,秦王薨,牧王立,改元隆慶!


    群臣們在得知後也隻能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不過既然事已至此,也沒有人會去再管一個死去的秦王,畢竟現在當政的是當年的牧王啊!


    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帝王身側,隆慶皇帝又難讓人解其心思,所以李長安這個名字,便成為整個長安城裏不成文的規矩。


    不能提,在劍光燭影後提秦王,提了不就是打當今天子的臉,說你地位不正嗎?


    自然而然的,便很少有人提起這個名字,在李穆天橫空出世,又黯然離場後便又淡去了幾分,既然都屬於是悲劇英雄,自然是在時間上離得更近的事情不是嗎?


    “原來這麽複雜啊。”在聽李洛陽講完前因後果,李長安鬧了鬧頭表示自己是真的沒有搞清楚這裏麵的彎彎繞,人心太複雜了。


    李洛陽撇了撇小嘴,眨巴著眼道:“在長安城,這些你早晚也是要學會的。”


    李長安麵露苦澀地扶額道:“可我來長安,隻是向往話本中快意恩仇的長安,而不是這種鉤心鬥角的長安城啊。”


    是的,饒是李長安再不開竅,他在聽完李洛陽講述關於那位秦王的故事後也明白了很多,讓他很不爽的事情。


    秦王不能提,是因為秦王死的時候軍權被順利收回來了,諸臣也不會因為一個死人和已經登基的天子鬧別扭,不管那位秦王生前是如何軍功赫赫,英明神武,他都死了。


    不用說如果秦王不死,登基後大蕭能出天策王之類的,這都是空談,現實就是秦王死了,而且舊部失勢了,所以不會有人豁出去官身替他說一句話。


    一是沒意義,二是撈不到好也會被排擠,至於三誰做皇帝對於天下百姓的區別又能有多大呢?


    秦王是悲哀的,他幾乎一己之力奠定了大蕭北進舊土的全局,可死後卻幾乎被有意地淡化出這座他身先士卒,連破四門才收複的舊都長安!


    而為什麽北地王卻仍舊有無數人會去為其爭論,會主動請纓去北地,那隻是因為一件很簡單的事情,忠於北地王的三大統領和十萬軍民都還在!


    這便是世態炎涼,以前李長安覺得北地王的結局已然是很淒涼了,他與北地十萬馬革裹屍,高坐於帝都的人卻一言定了其生死!


    現在又知道了那位與自己同名的秦王故事,李長安卻覺得,這並不對,或者說這和他來長安之前想要中的長安江湖不一樣。


    為什麽這個世道上不公平的事情這麽多呢?不應該是會和他自話本上看到過的那樣,路有不平事,便會馬上有一堆俠客拔劍而起嗎?


    少年便是少年,煩惱來得快,去得也快,很快便在內心堅定了一個想法,既然世道不公,那他來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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