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明山轉過身,看向身後眾人。


    “諸位,鍛器門敢挑撥郡守與通政使相爭,又算計朝堂軍伍大事,已經是自尋死路。”


    “本官這就回郡府,與諸位大人相商,如何處理鍛器門事情。”


    抬手作揖,目光掃過,邱明山淡淡道:“此地,就拜托諸位了。”


    此地其實已經大勢皆成。


    無論夏玉成等人取得什麽戰績,此地斬殺的鐵甲獸和鍛器門弟子的功勞已經穩了。


    現在邱明山留在此地也無用,倒是回去城中將所有與鍛器門有牽連的勢力挖出,且將今日事情稟報,請郡守和通政使決斷,才是最有利的選擇。


    而且,他離開,還能避嫌。


    “大人放心,此地有我等。”


    “大人,邱公子今日表現絕佳,我等有目共睹,後麵就看他們怎樣建功就可。”


    幾位儒袍文士出聲,麵上帶著幾分笑意。


    年輕人要聚名聲,邱錦書今日可順勢而成。


    當年禮部尚書王安之養名一甲子,白發入京城,一夕動天下,儒修的名,最重要。


    其實武修也一樣,江湖名號也是能聞名而降。


    邱明山點點頭,麵色帶著幾分鄭重:“今日事情事關郡府安定,在事情未定落之前,諸位還需不能有隻言片語傳出。”


    鍛器門會不會被嚴懲,會不會連根拔起還要看郡中幾位大佬安排。


    今日這事情不管怎麽說,都是郡中無光。


    能不宣揚就不宣揚。


    其他幾人相互看看,都是點頭。


    ……


    半日之後,鄭陽郡城中傳出數道命令。


    郡府發文,鍛器門被徹底逐出郡府方圓百裏之地。


    郡府巡衛營巡察城中,將所有與鍛器門勾連的勢力鎖拿。


    鎮撫司出動,擒拿十多位郡中官吏,還有軍伍軍將,都是此次參與謀劃或被收買。


    威遠伯也再調五百新軍,交給臨時掌軍的夏玉成,組成一營軍卒,追擊亂軍演之匪徒。


    夏玉成暫代營尉都統之職,千夫長,從六品銜。


    郡城之中同輩,還未有人能有此等機緣。


    與夏玉成爭鋒的夏玉坤,如今還才執掌不到百人,連百夫長都未做。


    至於今日軍演事情,輕描淡寫而過,沒有被過多提起。


    本來這事情就是試驗鐵甲獸戰力,並非完全的官方活動。


    此事又牽扯鍛器門,還有郡守與通政使之間的矛盾,最終隻能避而不談。


    不過其中一些事情,暗地裏還是可以流傳的。


    比如據說行事果斷,一言壓叛亂的邱錦書公子。


    還有率領大軍冷靜應敵,一擊破軍的夏玉成公子。


    還有,那位藏身鐵甲獸群,雙刀斬敵,殺伐冷酷的皂衣衛。


    ……


    曇月嶺。


    郡府治下,滄瀾江畔,已經是百裏之境的邊緣。


    不遠處就是衛城建昌城。


    此時,山嶺之前,千軍立營。


    一座白色軍帳之中,夏玉成握著拳,看前方趙慎溫和林羽堂快速出手,將湯藥給傷員吞服,又有幾個學徒快速將傷口裹住。


    “傷都不重,我已經以青藥穀中秘藥塗抹,再服用了傷藥,躺個十天半個月就無事了。”


    站起身,將衣衫整理一下,林羽堂淡淡道:“往後事情讓趙師弟處理吧,些許凡俗傷勢,不需仙道手段。”


    說完,他便走出大帳。


    大帳之中,那些傷員聽到林羽堂的話,都是鬆一口氣。


    被那仙法火焰灼身,他們以為自己必死的。


    “諸位兄弟,你們放心,玉成一定讓林先生將你們全都醫治好。”


    “林先生是仙道中人,對這些傷勢手到擒來。”


    “不管花費多少銀錢還是靈玉,夏某必為諸位兄弟醫治。”夏玉成向著那些躺臥的傷卒拱手,麵色赤忱。


    他的話,讓不少軍卒都是麵色漲紅。


    “大人,等餘戶我傷好了,還給你賣命。”躺在榻上的大漢低喝。


    “對,等某傷好了,這命還是公子的。”


    ……


    夏玉成走出大帳,抬頭看向遠處山巒,輕舒一口氣。


    這才是真正的沙場,不是平時軍中那些操練。


    不管是從軍演時候的拚殺,還是後麵追殺殘餘的修行者,再到此時安頓傷患,每一個環節,都才是真正的軍伍手段。


    同時,也是收買人心的手段。


    這些是軍中能學到,可不親身實驗,永遠不能懂的。


    比如紮營在此地。


    之前他是想往山坡上去,按照兵書和軍中所學,山坡立營,可攻可守。


    但張遠告訴他,此戰他要做的是先穩後勇,平地紮營,安全第一,水源保障。


    後麵要戰,也是與對方正麵拚殺,勇字當先就可,不需要求險。


    這一日交戰,被堵在山嶺上的鍛器門殘餘,四五百人,衝擊數次不能逃脫。


    這時他才弄明白張遠所說的先穩再勇道理。


    前方,張遠和魏林,還有邱錦書走過來,一旁的林羽堂麵色淡然跟在張遠身後。


    另一邊,則是一頭黑甲豹獸悄然跟隨,在張遠身後一丈亦步亦趨。


    這頭鍛器堂中最有靈性的戰獸,一眾鐵甲獸的首領,此時與山貓差不多溫順。


    “張兄,多謝了。”夏玉成向著張遠拱手,輕聲開口。


    不管是軍演臨戰時候,還是這一路來,張遠在一旁給他夏玉成太多指點。


    “張遠,我真是不明白,為何你能懂這麽多。”邱錦書看向張遠,麵上帶著一絲感慨。“如果不是你教我,我真是什麽都不會。”


    “不是你說,我也不可能做出選擇。”


    軍演時候,軍演之後,都是張遠提醒,他邱錦書才站出來出手。


    平時的他,想不到,也不敢。


    可按照張遠所說,都是百利無害的事情,不拚一把,永遠不可能出頭。


    哪個年輕人不熱血?


    誰不願揚名?


    “其實這些事情玉成兄和表兄你們都懂,”張遠搖搖頭,“隻是你們平日不在乎,不願去做。”


    “你們什麽都不缺,多做也得不到什麽好處,何必多一事?”


    張遠看向前方的平坦空曠之地,雙目之中閃動絲絲精光。


    “我不同。”


    “我出身低微,什麽都沒有。”


    “我想要什麽,就要去爭。”


    “要爭,要琢磨,要想明白付出什麽,收獲什麽,算計手上本就不多的籌碼,怎麽以小博大。”


    “時間久了,便什麽都懂了。”


    記憶之中的那些畫麵,是經曆,是閱曆,可也不是他張遠自己所思所為。


    將觀閱過的記憶化為自己的本事,化為自己的本能,不斷印證,這才是他的收獲。


    幫助夏玉成和邱錦書,何嚐不是幫他自己?


    “鎮撫司和巡衛都來了,要畢功與此一戰,能奪多少功勞,就看這一戰。”張遠看向夏玉成。


    “不過開戰之前,你需要將這一營軍掌控在手。”


    夏玉成麵上露出輕笑,點點頭。


    戰功,誰會嫌多呢?


    “擊鼓,聚兵。”夏玉成一聲低喝。


    “咚——”


    “咚——”


    “咚——”


    山野之間,鼓聲激蕩。


    不遠處,也有鼓聲傳來,其他幾方軍營,也準備一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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