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陽城。


    鄭陽郡郡府所在之地。


    鄭陽郡治下有九府八十八縣,一郡之地就縱橫三千裏,百萬裏方圓。


    聚一郡精華的鄭陽城占地百裏,車馬從城東到城西需要奔行大半日。


    城中軍民三百萬,街坊千座,縱橫大街數之不盡。


    南山街雲桂坊。


    三進的小院幹淨整潔。


    躺臥在床榻上的張遠緩緩睜眼。


    溫和的陽光灑在他臉上,讓他有一些炫目感。


    “歐陽姐姐放心去郡府官學坐鎮,這裏有我。”


    “張遠也是我的小郎啊,難不成姐姐還不放心?”玉娘的聲音輕柔傳來。


    “我明白,你放心,我與他沒有什麽,隻是他救過我的命而已。”歐陽淩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沉鬱。


    片刻之後,房門被推開。


    張遠麵上帶著笑意,看著身穿素白衣裙,不施粉黛,容貌如畫的玉娘。


    “小郎!”


    溫潤的身軀撲在床榻上,撲在張遠身上。


    張遠抬頭,伸手輕撫玉娘的發絲。


    玉娘渾身顫抖,將腦袋埋在張遠身上的被褥,放聲痛哭。


    “小郎,你昏睡十多日,我真怕你醒不來了……”


    “小郎,我在外人麵前不敢顯露,你知道我心中多怕嗎……”


    玉娘一邊哭一邊說,似乎要將這些天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擔心都宣泄出來。


    張遠隻是手掌輕撫玉娘的頭發,麵上帶著一絲笑意,靜靜聽著玉娘哭訴。


    玉娘與別人不同。


    其他人都有依靠。


    隻有玉娘沒有。


    他張遠,是玉娘的唯一。


    “玉娘,我為你掙一副誥命,怎麽樣?”


    張遠的聲音響起。


    本哭泣的玉娘抬頭,掛滿淚水的眼中全是驚訝。


    “小郎,你,你說,什麽?”


    她不敢信自己聽到了什麽。


    “我說,我要為你掙一副誥命回來。”張遠將玉娘的手臂握住,鄭重的開口。


    誥命。


    仙秦天下有夫榮妻貴的規矩。


    文武官員積功獲爵時候,就能封妻蔭子。


    爵位。


    張遠的意思,他要成為仙秦封爵勳貴,讓玉娘也能得到仙秦朝堂的誥命冊封。


    王公侯伯,四階十二品勳爵,要想得到誥命冊封,至少也是戰侯爵位才成!


    那可是唯有位列朝堂二品武官,有滅國之功,才能封戰侯!


    “小郎,我不要誥命,我隻要你平平安安。”玉娘握住張遠的手,輕聲說著,眼眶中淚珠又滾落下來。


    張遠不過是個小小皂衣衛,要想一步步成為那等朝堂頂尖武官,斬獲滅國之功,需要曆經多少生死?


    何況,她出身低微,張遠當真能有那等功名,那她也會成為拖累吧?


    張遠伸出手,將她的淚珠擦拭掉,輕笑,沒有開口。


    不說,是已經將某些承諾記在心底。


    “這些時日我昏昏沉沉,玉娘你們何時到鄭陽城的,一路上可還安寧?”沒有再提未來事情,張遠換過話題。


    玉娘點點頭,依偎在張遠身邊,低聲將近些時日事情講述。


    從船隊出廬陽府,到此時張遠醒來,已經有四十多日。


    青玉盟船隊是半個月前到鄭陽城外衛城建昌城。


    數百萬布匹已經入郡府倉庫,郡府對青玉盟送來物資很滿意,這半個月來,各種交割結算,都在有條不紊進行。


    這一趟青玉盟不但財貨大賺一筆,名聲、人脈,官府商路都打通。


    往後隻要好好維持交易,有官方背景,青玉盟必然賺的盆滿缽滿。


    青玉盟這邊事情除了玉娘主持,還有段玉以及許雲禾幫忙處理。


    等張遠傷重昏睡到來,玉娘主要就是在這小院照顧。


    這小院是段玉所安排,本來塗皓等人是要將張遠帶去郡府官衙,是歐陽淩出麵,讓張遠留在這裏,若不然玉娘也無法進出官衙去照顧。


    “其實,小郎要是在官衙,歐陽姐姐就不好常見你。”玉娘低下頭,湊近張遠,壓低聲音,眉眼間帶著笑意,“小郎,可得手了?”


    得手了嗎?


    張遠回想一下,點點頭,又搖搖頭。


    算得手了吧?


    起碼歐陽淩這位歐陽家大小姐當真是心中有自己的,而且與自己有極為親密的接觸。


    昏睡迷蒙之間,張遠感覺到過一些難以言喻的玄妙感。


    隻是有些事情沒有戳破那層膜,總不算是得手嘛。


    “我看得出,歐陽姐姐是一顆心真的放在小郎身上了。”


    “這些時日她隻要有空,日夜都來陪著,根本不避嫌。”


    “若不是官試在即,她需要坐鎮郡學,今日也不會離開。”


    輕輕靠在張遠身上,玉娘低低說著:“誰叫我家小郎人品好,上進,還會疼人呢……”


    “歐陽姐姐家世好,能幫到小郎,小郎可要抓住。”


    “往後我為小郎聚財,歐陽姐姐幫小郎擺平官場事情……”


    聲音漸漸低微,化為淡淡的酣睡呼吸。


    張遠將玉娘抱在懷裏,用被褥將她蓋上。


    這些時日,她是真累了。


    輕靠在床榻,張遠緩緩閉眼。


    “嗡——”


    他的身上,淡淡的氣血湧動,經脈之中,層疊的真元仿佛江河浪濤,奔湧如山!


    洞明境!


    一路上修養,張遠的洞明境修為早已穩固。


    如今他是真正的洞明境武者。


    九品先天根基,讓他此時雖然修為才是洞明境初期,但真元和氣血厚重程度,是同層次的百倍!


    未入洞明時候,張遠也不敢想,九品先天真元的根基熬煉,與尋常洞明境之間的差距竟然到這等程度。


    不止是初入洞明,往後每一層修為提升,都會是同層次的百倍戰力。


    這等碾壓同階的實力,不入洞明時候他怎麽敢想?


    怪不得那些天驕人物根本看不上尋常同階。


    當真是不在一個層麵。


    不過一路走來,張遠也明白想有這等根基有多難。


    九品真元熬煉本就是難以感受到,世上如他這樣能提前感應真元品級的武者不知道有沒有。


    再加上天階功法熬煉修行,便是仙秦最頂尖的精英,也很少能有機會修到天階功法。


    何況仙道功法,儒道功法,加上那些氣血珠子,真元珠子的資糧積累。


    更別說突破洞明境時候,那天地力量灌注的機緣。


    就算再給張遠一次機會,他都不敢說還能有如今這修為。


    世間事,當真是能爭就爭,後麵事情,皆看機緣。


    機緣。


    雙目微動,張遠身上淡淡的金色浩然之力一閃而逝。


    如今他腦海中還剩一千兩百顆氣血珠子,三百五十顆真元珠子,妖氣珠子百顆,靈氣珠子三百來顆。


    這些珠子之前,一萬三千顆浩然金珠浮沉,將一卷金色秦律書卷圍攏住。


    這都是斬殺大儒羅裳的反哺!


    羅裳的儒道修為,分明已經到玉衡巔峰!


    有刻刀在手的羅裳,要想脫困,要想斬殺郭林陽都不過是舉手之事。


    如何運用刻刀,怎樣應對渾天儀,還有郭林陽的鐵甲獸弊端,都是羅裳告訴張遠的。


    可他最終選擇了死在張遠的刀下。


    說什麽認賭服輸都是幌子,其實不過是他羅裳想求一死罷了。


    “可惜,讓郭林陽的神魂逃脫了。”輕聲低語,張遠麵上露出遺憾之色。


    雖然他算是將郭林陽斬殺,可卻也不算完全殺死。


    肉身斬殺,神魂脫逃。


    郭林陽以秘法將自身的神魂轉入鐵甲山狸身軀,化為天境大妖。


    最終,郭林陽,杜家眾人都脫身離去。


    不過騰洲強者與杜家約定,杜家之人和郭林陽再不可踏入騰洲半步。


    “那就等我出騰洲時候,再將郭林陽斬殺吧。”


    “到底是接了羅裳傳承,怎麽也該清理門戶,何況,未能斬殺其神魂,便不算血仇得報。”


    微微閉眼,張遠麵上透出一絲感慨。


    相比於羅裳反哺的浩然之力,其記憶之中關於煉器的研究,才是真正難以想象的財富!


    仙秦工部兵甲鍛造。


    仙道江湖煉器傳承。


    江湖之中流傳的精巧機關……


    羅裳的老師前工部侍郎洛燾並沒有選錯,羅裳在煉器一道的天賦,真的強到難以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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