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走到譚亮麵前,冷哼一聲,緩緩開口。


    廬陽府六品祭學楊昌。


    廬陽府府學第一人,也是儒道第一人。


    譚亮麵色變幻,想要開口,卻又硬生生頓住。


    楊昌來到此地,他說再多都是無用的狡辯。


    “譚亮,沒想到你竟然是此等道貌岸然之人。”緊隨楊昌之後的四旬儒修高喝,身上有浩然正氣激蕩。


    “私收重金,蓄養外室,紙醉金迷,你還算是我儒道中人嗎?”


    他上前一步,舉手一巴掌向著譚亮拍下。


    譚亮往後退半步,冷哼一聲,瞪眼低喝:“何木文,若無本學錄參與那些醃臢事情,你當你們這些呆木儒生能安穩治學?”


    目光投向身前的楊昌,譚亮沉聲道:“大人,何書呆子不知,難道你不知?”


    “我府學插手黑市所得,可都是交給府學私庫了。”


    私庫?


    何木文麵上閃過茫然,看向楊昌。


    他身為府學學錄,廬陽府府學前三之人,竟然不知有私庫。


    張遠目中閃過一道精光。


    私庫這種事情,可不是他一個鎮撫司皂衣衛能知曉的。


    譚亮當著楊昌的麵提起私庫之事,分明是要害他。


    楊昌看一眼何木文,目光掃向一旁的張遠,又看向譚亮。


    “譚亮,有些事情做得說不得。”


    “你該知道,既然今日我與何學錄來此,你就已經沒有了退路。”


    目光之中透出深邃,楊昌緩步前行。


    “我廬陽府府學的清譽,不容任何人玷汙。”


    譚亮麵色一白,伸手指向楊昌:“楊昌,你,你——”


    楊昌抬手一揮,整個小院之中似乎有雷光炸裂。


    一道青色翠竹從地上飛出,碎裂為一道道竹篾,穿透譚亮的身軀。


    被這竹篾穿透身體,譚亮整個人顫抖著摔倒在地。


    隨手一擊,便引動周圍天地變化。


    這就是一位儒道大修的實力!


    此等舉手抬足之間的手段,不是武道,卻勝過武道。


    怪不得仙秦朝堂要以儒道牽製武道!


    張遠立在不遠處,雙目之中透出一絲精光。


    這是他第一次見識儒道大修出手,那等無從抵禦的恢弘隱秘,真的讓人心驚。


    這一刻他也明白,隱元之境的修為,真的不算什麽。


    在真正強者之間的搏殺,唯有引動真元之力,才能有立足自保的可能。


    “楊昌你要殺我?”


    “我所犯之罪自有府衙和鎮撫司清算,我手上有往來府學的賬目,鎮撫司,我向鎮撫司投案!”


    譚亮身體往後翻滾,慌亂在地上退著,留下一地的鮮血。


    原本扶著譚亮的女子此時跌落在亂竹之間,身上也是沾染鮮血。


    “鎮撫司?”楊昌目光轉向一旁的張遠。


    “卑職鎮撫司皂衣衛張遠,見過祭學大人。”張遠抱拳躬身。


    楊昌點點頭,轉頭,目光落在譚亮身上:“聽說鎮撫司皂衣衛刑訊手段非凡,張小哥可施展一番,讓老夫見識見識。”


    張遠看向地上躺臥的譚亮,持刀上前。


    “張遠,你是鎮撫司的人,我要自首,我手中有西城黑市的交易證據。”


    “你護我去鎮撫司,將證據交上,塗皓就能安然無事。”


    譚亮緊盯張遠,躺臥在地,往後掙紮退後。


    鎮撫司不是要證據嗎?


    有證據在手,他譚亮就能保住性命。


    隻要今日不死在這裏,他還有活下去的機會。


    他手上掌握的隱秘和證據,足夠買命。


    “譚學錄,若是今日你去鎮撫司時候就將證據交出來,也不至於落到此等地步。”張遠手中握刀,麵色平靜。


    “現在,遲了。”


    遲了!


    譚亮渾身一顫,目光投向站在院中的楊昌:“張遠,你知道我府學隱秘太多,你要殺我你也要死!”


    話語才落,張遠手中刀已經一揮而下。


    譚亮瞪大眼睛,刀鋒劃過脖頸,鮮血飛濺八尺。


    “好刀法。”楊昌麵上露出幾分笑意。


    張遠抽刀回鞘,拱手道:“回稟二位大人,惡徒不肯束手,卑職無奈出刀殺人,未能問出任何訊息,還望二位大人恕罪。”


    拷問?


    楊昌是要什麽消息嗎?


    不需要。


    楊昌要的是譚亮閉口。


    看著麵前抱拳的張遠,楊昌麵上神色緩緩化為清冷。


    他手掌之間,有一道道青色的流光閃動。


    他身上,一層淡金色的儒道浩然之力翻湧,方圓一丈,瞬間禁錮。


    他要出手殺人!


    殺了張遠,唯有死人才不會將隱秘說出去。


    “譚亮畢竟是我府學學錄,他這般死在此地,怕是不好交代——”


    楊昌的話語未完,張遠掌心攤開。


    一塊黑色令牌展露。


    鎮撫司點司令牌!


    張遠可不是尋常皂衣衛,乃是點刑司點刑官塗皓親信。


    他來此地,代表塗皓!


    楊昌敢殺張遠,可他不敢殺代表塗皓的張遠!


    看著麵前張遠手中的令牌,楊昌神色變幻,哈哈一笑:“張遠,這名字本祭學記住了。”


    “我與你鎮撫司中幾位主司交情不錯,他日必為你舉薦。”


    說完,他一拂衣袖,轉身就走。


    才走幾步,他頓住腳步,看向立在遠處的何木文。


    “何學錄,譚亮伏法,他手中掌管之事往後就交給你。”


    “他說的也沒錯,要想讓府學中學子安穩讀書求學,有些事情總要人來做。”


    伸手拍拍何木文的肩膀,楊昌背著手走出小院。


    “何,何至於此,何至於此……”


    何木文呆愣在原地,口中喃喃低語。


    張遠提著刀往那亂竹之中已經驚嚇到快要昏厥的女子身前走去。


    “你,你還要殺人?”何木文握著拳,低喝出聲。


    張遠回頭看他一眼,然後蹲下身,在亂竹中的女子耳邊低語幾聲。


    那女子慌亂點頭,忙去廂房中收拾了些衣物,還有兩卷書冊,然後走到院中。


    “何大人,卑職張遠,皂衣衛中人,做慣的是執刀殺人的事情。”


    “大人若是憐惜這女子,你就帶她離開,她手上有譚學錄往來黑市的賬冊。”


    “若是大人不想沾染她,卑職可以代勞,將她與賬冊,還有這小院一並一把火燒幹淨。”


    張遠的聲音淡漠。


    何木文和身前的女子都是渾身一顫。


    那女子更是悲呼一聲,跪倒在何木文腳前。


    何木文嘴角微微哆嗦,看向張遠:“為何,為何要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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