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痛了,痛得他縮起肩膀捂著胸口,還會有一種心髒已經裂開的錯覺。經過的每一個人的眼神似乎都不對勁起來,就像是被所有人窺伺到了內心一樣,謝直樹覺得整個世界都在嘲笑著他。他縮著脖子,覺得自己在那些人的眼中就像一個醜陋的小醜一樣。可笑、汙濁。一個惡心的同性戀。一個愛上了弟弟的同性戀。一個不久前還被男人壓在床上以不堪的姿勢侵犯,如今卻和他相安無事不知羞恥的同性戀。謝直樹愈發覺得自己可恥得超乎了自己的想象,為什麽還對那個人抱有一絲他其實還算是個“好人”的期待,為什麽還會和那個人朝夕相對。賤,太賤了。那個人一定在他這麽輕易就原諒他的時候,心裏嘲笑他的賤和他的傻。謝直樹就是如此的人。即使被傷害了也沒辦法把自己放在受害人的立場,總覺得自己是欠了別人,任何人的傷害似乎也理所當然,即使受了傷,也沒辦法把別人當做壞人。這不是什麽單純,這隻是他的傻。他不懂世故,他大腦遲鈍,他什麽也不知道。但是當他對謝家樹死心的時候,他明明也有過什麽覺悟。現在,他卻已經記不起來了。尹成恩不是謝家樹,尹成恩的傷害隻是直接的傷害,而謝家樹的傷害,卻在身心上一次又一次摧殘。還有什麽承受不了的呢?已經連心都死了,為什麽還會這麽痛?他不知道,他太善良。而善良,在有些時候,卻成為被他人傷害的介質和理由。惡劣的人總有玩弄他人的手段,尹成恩的本意並非給他直接的傷害,然而像他這種人,從不會考慮他人的想法,在不經意之間就傷了別人的心。謝直樹在打開家門的時候,看著那空曠的屋子,一股熱流從雙眼中流了出來。孤獨,一直以來陪伴在他身邊的孤獨,現在愈發清晰起來。以前的他沒有朋友,現在的他,在經曆了那麽多年人格的塑造後,即使被示好也不知道該如何交朋友。聖保羅加學院的學員,那是他的同學。即使他們想和他做朋友,他卻不明白“朋友”的定義究竟是什麽。被尹成恩阻礙了一切可以了解友情的機會,他長久以來一直都是孤獨的。親人嗎……母親很忙,而弟弟……更不可能給他多少柔情。即使是個男人,他也需要一個人在身邊嗬護著他,他其實,並不足以支撐起自己的整個世界。他追求著溫暖和關懷,然而從他記事起,這種東西似乎跟他絕緣一樣,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他開始被環境所迫,他木訥、他遲鈍,他變得不討人喜歡,環境造就了這樣的他,他又造就了這樣的環境。然後……漸漸地,這已經成了他的宿命。而現在,對於他來說已經算是天堂的生活,因為尹成恩的一句話,或許就將被毀了。他不想被貼上“**”的標簽。他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他不堪的過去。在會被所有人知道他的曾經的地方,讓他如何去遺忘,如何把以前拋諸腦後?尹成恩的一句話,不僅僅揭開了他的傷疤,更是讓他無地自容。他不想怨天尤人,然而卻在想為什麽讓他遇到了這一切?他的人生、他的命運,是不會永遠罩在一片陰影之下,永遠也不得翻身……謝直樹蹲在玄關裏,抱著雙膝靠在門板上,就那麽坐著,一直坐了很久。門鈴大作,他不想動。門板震動著,他依舊靠在那裏。他不是沒有聽到尹成恩的叫聲,但是他不想回應他。不是每個人,都可以讓他犯賤地湊上去被傷害的。他可以允許謝家樹這麽做,隻因為他曾經愛著他。然而尹成恩……他的確反抗不了,但他總可以縮進龜殼裏,用盡自己所能保護自己吧?第05章身後門板的震動愈來愈大,就在謝直樹站起身踏前一步的同時,門板在幾近暴力的敲打中轟然倒下。謝直樹踉蹌著退後幾步,看了看呼呼喘著粗氣瞪著他的尹成恩,竟然生出一種生氣的並不是他的錯覺。這個人……他憑什麽生氣,他為的是什麽?應該憤怒的是他,應該瞪著對方的是他,然而他在他麵前、在所有人的麵前,都沒辦法理直氣壯。謝直樹垂下眼睛,看了一眼倒在麵前的門,耷拉著的雙肩微微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