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壓城城欲摧,殺戮來的毫無預兆,百舸海峽濃鬱潮濕的海風夾雜著一縷縷血腥味。怒海翻滾,大浪衝擊海岸,暴雨突至,狂風呼嘯。


    雨水摻雜著斑斑血跡從高處順勢而下,淒慘聲不絕於耳,天罪俯視著一人皆一人倒下,感情都貌似麻木,道光劍影掠過之處,喋血浮屍。


    “這群雜魚收拾幹淨,其餘就剩下各個山門的領頭羊們,要想降伏百舸上的流寇,務必要打服他們,道族攜緋鱗已在行動,狄邵兩族也按捺不住兼並之心,最終吞下多少,今天便可見分曉。”丁鹵在一側幽幽道。


    “那便加快速度,你信不信,狄邵兼並的山門肯定會朝我們倒戈相向,若事成,道族不做小動作便罷,不然道族鎮壓的山門也會反戈,這次可屬於貨真價實的海王尊位啊。”天罪虛眯著眼,鋒芒氣勢竟讓丁鹵不敢與之對視。


    “小老兒早已將日輪崖交予你支配,這一點毋庸置疑。”丁鹵微微弓腰解釋。


    “強壓在身的擔子,我可不太稀罕,我曾說無論這一戰成敗都替日輪崖安排一方棲息之地,它恰巧在仙聖域,合作結束,你便可率日輪崖乃至全百舸的老小手下前往,我發誓絕不會硬逼諸位做抉擇!”天罪平淡直率,毫無心機,這倒讓丁鹵甚為狐疑,大為不解。


    事成,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丁某也可發誓,您百舸海境一行,丁某以及日輪崖的兒郎必定護您周全,當以死報。”丁鹵嚴肅赤城,弓腰行大禮拜謝。


    這會兒,丁鹵真得不解天罪究竟意欲何為,若他真送予這一方棲息之地,即使真心歸降也絕對無可厚非,可天罪的反應根本不曾將百舸這股龐大勢力當作一回事,要知道這等於諸族門閥也無法抑製不住的誘惑,如今卻被他輕描淡寫一句推掉。


    丁鹵不僅捉摸不透天罪的意圖,而且竟也衍生絕不敢與之為敵的念想。


    “那裏不知比這百舸如何?”


    強忍許久,丁鹵厚著臉皮發問,他對天罪提及的仙聖域的棲息之地尤為上心。


    天罪苦笑聳聳肩,搖頭發悶,“不清楚,我手底下倒是有幾個人在那開辟地界,到時候隨便讓他們給你安排一處,足夠你們發展啦。”


    丁鹵聞聲忍不住嘴角抽搐,翻起白眼,好半響才無奈歎口氣,擺擺手隨意道:“算啦,反正事成這百舸肯定呆不住的,仙聖域初生,發展潛力大,形勢複雜,這麽多人想餓死肯定不能夠,到時你若無家可歸,換一副麵貌,可來俺們那!”


    天罪嘴角噙笑,痛快一聲,“好,夠義氣!”


    丁鹵也豪爽一笑,起初他本以為此人凶險狡詐,心懷叵測,可深交至今,感觀卻一變再變,能夠交到這位小友,他甚榮幸,日輪崖也榮幸之至。


    “小兄弟也可讓你的手下人到我們那混,混個名頭俺不敢說,可絕對不會讓人隨意欺辱。”丁鹵愈發熱情。


    百舸海境爆發著腥風血雨,於此同時,即使狄族、邵族再如何藏拙,也依然無法避免頭號戰犯行蹤的暴露,在外引發軒然大波,一股大風暴又在蠢蠢欲動。


    不少宗族重振旗鼓,意圖聯合共剿禍殃之罪。


    暗戰近乎持續一整夜,各個山頭都充斥或多或少的猩紅,暴雨不僅未停,而且越來越大。


    “丁鹵,你這混賬真要趕盡殺絕!”溝壑山澗,幾十餘人被團團圍困在中央,一位鶴發老者神色狼狽,盯著丁鹵,厲聲暴喝。


    丁鹵神色冰冷,語氣嘲弄,“山老鬼,那狐毒可怕的很,小老兒至今都未完全化解,這都要感謝你的‘饋贈’啊。”


    被稱作山老鬼的老者吐一口吐沫,冷笑道:“狐毒侵體,性命攸關,若你肯放我等一馬,老夫願意解毒,不然這天底下無人可解。”


    丁鹵對此嗤之以鼻,冷嘯道:“跪下臣服,否則絕殺殞滅!”


    山老鬼怒火中燒,卻並未喪失理智,環視周遭的兄弟遭劫,心冷神寒,閉上眼,咬牙切齒道:“留他們一命,我願伏誅。”


    丁鹵甚感意外,心中倒也佩服山老鬼重義氣,收斂必殺之心,淩空投來一枚毒丹,山老鬼僅猶豫半秒便借著雨水吞下,冷然瞪著丁鹵眾人,丁鹵平淡道:“我深知狐毒你絕不會交予我藥解,可老夫也先饒你一命!”


    臣服降服的山門不在少數,尤其道族收獲最大,其次便是天罪一行人,這都要謝狄邵兩族大軍突襲,不降者格殺勿論,以至於引發不少山門委曲求全歸附。


    “引那些狄邵兩族的人過來,希望道族演戲演得像些。”


    天罪目光睿智,下令將兩族人引往高聳的山澗,蘇韻笙派來的人也貌似接收響應,埋伏於山澗,丁鹵眼皮直跳,低聲道:“為何道族僅派一支侍從過來接應,莫非擔心狄邵兩族察覺出端倪?”


    “老弱婦孺安排的如何?”天罪眼底異芒流轉,岔開話題,詢問結果。


    “不能扛槍舞刀的都派往戰艦,丁冬等領頭羊級的人物沿途護衛,剩下的五千人隨時都可拋頭顱灑熱血。”丁鹵一臉豪氣。


    “好,誘敵深入,下令往山下聚集,越快越好,待會兒的靈壓炮彈可不長眼!”


    流寇們如今全權聽從天罪安排,心存疑惑卻也來不及問,按命令照辦,同其它山頭上彷如流寇匯合,鬥柒顏一襲大黑袍,低聲道:“先前有人偷偷在最混亂的時候借機找尋那娃娃跟那女人。”


    “肯定同狄邵兩族有關!”丁鹵陰沉下臉。


    天罪哂笑一聲,意味深長道:“未必狄邵兩族,估計他們巴不得道族跟咱們死磕到底呢,那道族女人想要釜底抽薪,幸虧暗中做好安排,不然雹子般的靈壓炮彈可就要提早將整個百舸海峽擊沉嘍。”


    當天罪等流寇群聚集密集的暗礁,驀地,大海劇震,驚濤駭浪猝然侵襲,撞擊在峰峽上,引得四野搖晃戰栗,一道道黑洞般漩渦浮現,強大海獸都抵擋不住,淒厲咆哮,狂風呼嘯,海嘯洗天。


    突如其來的海變讓所有人驚駭欲絕。


    “糟糕,大家小心!”丁鹵神色劇震,大喊道。


    “啊!”


    “老大,救我!”


    大風暴虐,不少境界低微的流寇根本毫無反抗的餘地,消失在驚人的海變中麽,千年不毀的暗礁也都在下沉。


    “生死境以上的修士一齊出手!”丁鹵表情冷凝,長發狂舞,屹立在接壤天雲的海嘯前,恐怖雄渾能量暴漲,凝成一道光幕籠罩四處,十餘位老怪神色凝重,咬牙撐住金光閃爍的光幕。


    颶風攜浪震撼深海,彷如一頭頭無可匹敵的風龍不斷衝擊搖晃的光幕,自然界偉力顯露無疑,動手的丁鹵等人都不禁心驚膽戰,渾身冒冷汗,當他們望見虛空浮現一道道漆黑裂痕,不禁亡魂皆駭。


    “這海嘯的威力竟不亞於生死人物一擊。”


    丁鹵忍不住頭皮發麻,天罪也一陣背脊生寒,就在這一瞬息,海嘯起伏不大的百舸境地外,轟隆聲震耳欲聾,千枚炮彈齊射百舸海峽,轟殺海峽上狄邵兩族的大隊人馬。


    流寇們心若死灰,驚恐欲絕,已在死亡前自亂陣腳,天罪神情陰晴不定,冷聲咆哮:“掉在水裏你不會淹死,呆在水裏你才會淹死,想要活命,幫爾等老大抵住屏障,若真得命斷於此,同爾等歃血為盟的老大一齊死豈不痛快,娘娘唧唧也算個老爺們。”


    眾山頭老大聞聲,慘白的麵容浮現一抹紅潤,流寇們怔怔盯著替他們這群人硬撐著的老大,赤紅著眼,熱血噴張,發瘋想要替自家老大承受恐怖的海壓。


    “不想我老山孤苦一生,還能讓這麽多兄弟送行,這一輩子老子賺到了!”山老鬼暢快淋漓地大笑。


    “哈哈哈哈,背起棺材跳水,跟我手足安心尋死,倒也痛快!”


    “哈,反正俺們已給老祖宗留下根,即使到陰曹地府見著祖先,俺都不懼。”


    “兄弟說的痛快!”


    “哈哈。”


    “一起死也好照應,別讓魂斷橋上的其它小鬼欺淩,哈哈。”


    其實,這群人無一都皆為苦命之人,不然豈會在百舸落草為寇,絕境之際終究齊心,天罪聽得都熱血沸騰,這群人都屬於男人中的真漢子。


    恍若受高漲的氣氛影響,躲在丁鹵身側道姝、道一也都渾身亢奮,想幫這群人度過難關。


    炮火連天,峽峰不斷坍塌,密林大火照亮海境,眾流寇眼含淚水的死死盯著家園破滅,緊攥的拳頭。


    “兒郎們,咱爺們往前走,若能活下來,何處都是咱爺們的家。”一位老大充滿滄桑的雙眼也噙著熱淚。


    “啊!”炮火暴虐,狄邵兩族的大部隊瞬息變作靶子,淒慘聲讓見慣血腥的流寇都不寒而栗。


    天罪深知狄邵兩族的大部隊肯定要全軍覆沒,如今一門心思全都在驚天海嘯上,凶猛大浪一次接一次重擊眾人支撐的屏障,若不想法子,眾人遲早都要力竭,葬身天浪。


    百舸境地外,蘇韻笙率道族人、緋鱗傭兵以及臣服的百舸流寇圍攻狄邵設立在附近海域的總部,四處屍山血海,船艦沉陷,斷木殘杆飄零在起伏的海潮。


    蘇韻笙出手冷漠無情,倒也小覷狄邵兩族下大血本,竟派近二十餘長老怪物留守,她橫掃一眼遠處按兵不動的十艘戰艦,美眸精芒乍現,輕音嘹亮,“狄邵負隅頑抗,希望諸位可以幫我道族齊心鏟除異己,事成,我等不僅必有重謝,也發誓護諸位無恙!”


    戰艦前,丁冬飛淩虛空,輕瞥一眼戰艦上躍躍欲試飛往戰局的流寇,冷眸寒華爆射,遠望一眼即將坍塌下沉的百舸,麵露擔憂。這時,丁司汐竟也硬拽著愁斷腸殺往百舸,這倒讓丁冬神色瞬變,猛地出手攔截。


    “滾,雜碎!”丁司汐小臉煞白,驚恐盯著下沉的百舸海峽,一巴掌扇在丁冬臉上,帶著哭腔尖嘯道:“爺爺在那,你這畜牲還不快救爺爺。”


    丁冬也不解釋,默不作聲,屹立在前,愁斷腸緊忙拉住發飆的丁司汐,神色凝重,低聲安慰道:“服從安排,不僅你爺爺在那,那人也在那,區區大海攔不住那頭‘嘯天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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