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落下帷幕,漆黑霧靄逐漸盡散,天罪深深喘口氣,隨即瞪大雙眼,死死盯緊上古妖邪的樣貌。它不過小拇指般大小,渾身上下墨汁般毛茸茸的,幼嫩的頭上頂著兩根柔軟的黑色觸角,無任何鋒利的爪子,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此刻甚為緊張地盯著天罪,不時露出一股凶戾色澤。


    那可憐兮兮的黑眸,彌漫著可人的委屈與驚恐,它在被銀灰符印封閉的區域,不斷扭動著胖乎乎的身子,緩慢蠕動想要找尋出路。


    此時此刻,天罪萌生一種荒天下之大謬的感覺,嘴角抽搐,神情目瞪口呆,驚愕一聲,失神喃喃道:“這小小玩意屬於上古妖邪?呃,我竟然讓它近乎給玩死?”


    “先前凶威陣陣的妖邪,有點像……像毛毛蟲呢。”


    天罪捂著腦門,略顯哭笑不得,隨即仔細打量上下,嗯,毛毛蟲無疑,而且簡直萌翻到極致,普通平凡到人見人踩的程度。


    或許由於先前的威壓,毛毛蟲略微萎靡不振,晃晃悠悠如同喝醉酒一般,慢慢蠕動到邊緣剛一觸及便被瞬息震退。


    天罪甚為有趣地盯著被彈退的毛毛蟲,想見它什麽反應,毛毛蟲鼓著小腮子,大眼睛充斥幽光,渾身再一次環繞黑色霧靄,隨即在天罪震驚的表情下化作一柄墨色環繞的妖邪戰戟。


    ‘鏗鏘’之聲震耳欲聾,恍若神兵利器之間的交鋒,但妖邪戰戟卻不敵屏障,反彈旋轉倒退,毛毛蟲好似惱羞成怒,憤憤不平,一而再再而三的揮砍光幕,結果毫無意外,皆以失敗而告終。


    天罪目光貪婪地盯著戰戟兵刃,他深切覺察戰戟之威,念想起夢中驚天動地的情境,心念百轉,鬼玄妖族這等上古種族天賦異稟,可化神兵利器,看其表現明顯屬於進化成長型的兵刃,最重要的該族近乎滅絕,正所謂物以稀為貴,眼珠一轉,此刻天罪動了別樣的心思。


    “毛毛蟲,你肯定出不去的,少折騰吧!”天罪敲敲屏障,忍不住揶揄調笑。


    “嗚嗚!”毛毛蟲緊緊盯著天罪,黑眸間充斥委屈可憐,不停呢喃,到處亂竄。


    “少裝可憐,爺先前差點沒被你折騰死!”天罪心有餘悸,惡狠狠回應,隨即天罪換做一副悲天憫人神色,綻放‘善意’的微笑:“但念在你年幼無知,就不加以追究了!”


    上古生靈不知經曆幾何歲月,它貌似清楚天罪在胡謅,眼神鄙夷,隨即繼續四處尋找出路。但天罪隨後的言辭,卻令它蠕動的身體異常僵硬。


    “即使你可以從我這逃脫,也無法生存的,難道再回他的體內?”


    天罪表情淡然地盯著扭過頭望著他的毛毛蟲,毛毛蟲看似波動很大,黑眸彌漫著警惕與悲哀,天罪幽幽繼續說道:“鬼玄妖族瀕臨滅絕,現今隻剩你一棵獨苗,或許它們因你傾付一切,若不然你也未必能夠撐至今天。”


    “咦?不對!”


    忽然,天罪心間靈光閃爍,自言其說的同時瞬息戛然而止,神色微凝,似想起何故,猛地瞳孔凝縮,不可思議盯著毛毛蟲。


    “莫非鬼玄妖族仍殘存不少?”天罪偶然想起閉關前上古生靈送予李忘仙那柄紫火神槍,艱難地咽口唾沫,隨即神態狂熱盯著毛毛蟲。


    毛毛蟲似被人發現最大的隱秘,情緒失控,衝天罪不停撕咬咆哮,驟然爆發一股駭人至極的殺意,黑眸猩紅地直盯著天罪,看的天罪頭皮發麻,顯然意外讓他猜對。


    上古鬼玄妖族真以另一種形式存活下來,並未死絕,這個猜測得以證實,令天罪震驚,隨即不由雙眼錚亮,這哪裏屬於毛毛蟲,簡直就屬於一處兵器庫。


    “等等,倘若這等上古種族尚且都可以另類的方式活下來,那其餘的上古諸族莫非也殘餘於世間,在哪?在哪!究竟在哪呢!”他仿佛觸及某些禁忌。


    天罪不覺驚駭失色,現當今修煉界稱得上最神秘的也唯有極少數近古人物,寥寥無幾的近古諸族。


    上古時代遺存的事物生命,在當代迄今為止幾乎都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以此推斷,上古眾族都並未被滅絕,那究竟這些無盡諸族生存於何地?


    天罪深深覺得到他觸碰到一些隱秘與禁忌,曾經的大紀元究竟發生什麽變故,無盡霸絕天地的諸族說沒就沒。


    這一切一切都屬於迷。


    天罪思忖地頭疼腦漲,甩甩頭,心中念想:“也許這般禁忌隱秘絕非他如今修境可以考慮的,先收服這小鬼再說!”


    乍眼一瞧,毛毛蟲依舊持續著殺人表情,看得天罪哭笑不得,撇嘴淡淡道:“我不會把這等天大秘密說出去的,即便真說,或許也沒人相信,就算相信也必然會給我帶來天大的麻煩,甚至殺身之禍!”


    毛毛蟲聞言考慮良久,慢慢卸下殺機敵意,隨即麵露古怪地盯著天罪。


    天罪聳聳肩,平淡道:“或許我都要感謝你,若非你刺激,我的身體不知要何時能複蘇呢!”


    “嗚嗚!”毛毛蟲好似受天大的委屈般,咧著嘴呲著乳牙,視線投向屏障。


    “你倒真順著杆子往上爬,念在你屬於上古遺孤,曾跟李老相依為命數千年,我斷然不會殺你,但若真從我身體離開,你必死無疑,不如跟從我混,或許屬於你唯一的求生機會。”天罪諄諄誘騙道。


    “嗚嗚!”毛毛蟲不屑地瞟天罪一眼,那意思分明在說‘別做夢了’。


    沉默片刻,天罪見它毫無投誠之意,隨即歎息道:“我猜測你再無適合的寄生體必然大限將至,我也深知上古種族有著上古種族的尊嚴,但也希望你知道尊嚴對於某些東西來說什麽價值都算不上,鬼玄妖族恐怖先輩消逝,唯有你依然活下來,必然身賦著其它族類未存的氣運,你可以帶著先輩對你的期待、上古的榮耀尊嚴死亡,你瀟灑卻可惜那些尚且有口氣的親友祖輩。”


    毛毛蟲躊躇不定,在屏障中四處亂竄,明顯被天罪全部說中,黑溜溜的眸子閃爍著複雜與不甘。


    天罪靜靜地盯著毛毛蟲,並未插話打擾,他知道它必然會做出選擇。


    或許掙紮累,毛毛蟲甚為頹廢地癱趴在地,天罪搖頭輕歎,隨即召回符印,解除屏障光幕。毛毛蟲詫異地盯著天罪,似疑惑不解,隨即黑溜溜的眸子閃過一抹詭異。


    天罪背著身輕唇微啟,冷漠道:“勸你最好勿要有什麽其它想法,不然對你我都沒好處,若再敢任性,那鬼玄妖族必然真要滅絕殆盡。”


    刹那間,毛毛蟲雙眼中的詭異之色瞬間打住,回憶男人的神秘,唯恐再被收拾,慢慢龜縮在男人身體的犄角旮旯。


    天罪不再搭理毛毛蟲,緊閉雙眸,開始探尋無極宙體,運轉奴天荒訣,吞噬著獸骸營養,煉化著獸骸的骨靈質血熒,鍛造無極宙體,他要借此機會做出突破。


    複蘇的無極宙體生機勃勃,運轉奴天荒訣速度暴漲數倍不止,血熒宛若巨浪般湧入天罪身體,細胞先凝練又炸裂,再次凝練,五髒六腑猶如不見底的黑洞一般無休止的吸收。


    天罪身軀縈繞萬千金芒,體魄爆發的威壓令人駭然,就連不遠處的毛毛蟲都驚疑地盯著修煉狀態的天罪,這般威勢仿若存於上古時代,金身不朽。


    毛毛蟲異常眼熱地盯著似滔滔江水般的‘營養液’,烏芒閃爍,飛往想要搶奪,卻奈何先前力量用盡,癱趴在地。


    半晌功夫,毛毛蟲異常扭捏地蠕動至男人身側,找個適合姿勢,借此吞食男人濺落的獸骸精血。


    修煉無歲月,孤獨為友,寂寞為伴!


    外界,不知不覺已過半年有餘,季節亦是寒秋,妖皇殿,靈園禁區仙王殿前,一個略顯平凡卻又高深莫測的老人,拄著掃把仔細地清掃著如山巒一般的獸峰旁邊的落葉,十幾頭巔峰靈獸極其貪婪地圍在獸峰周圍。


    老人笑罵道:“兔崽子小心點,若打擾主人閉關休息,今晚便宰了你們!”


    十幾頭靈獸似乎甚為忌憚老人,耷拉下腦袋,忽然,一個被咬過的靈果橫飛而過,砸在老人腦袋,一個機靈的小獸恍若替十幾頭靈獸出氣般,張牙舞爪。


    老人拾起剩下多半的靈果,毫不生氣,可卻黑著臉,頭疼道:“靈果都沒熟透便被你這個敗家子給敗光了!”說完便肉疼地用衣襟擦了擦靈果,將剩餘的果肉吃完。


    老人轉身幽幽歎息道:“不忘您的要求,忘仙已然突破,您也必然不會輸於老奴的!”


    澹台妃宸三千青絲隨風搖擺,渾身環繞著仙塵氣質,靈眸朦朧即使李忘仙都望不清楚其中色彩,她匆匆而來又匆匆離開,隻瞧一眼便消失。


    老人表情毫無波瀾,恍若麻木,凝神玩味道:“一天一次,準時的可以!”


    “主人,她真的很恐怖,恐怖到即便老奴逆天突破也不敢說斬殺此女的程度,這澹台古族的人真的不好惹啊,老一輩一樣,年輕一輩也一樣!看不透,看不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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